淌入河流 第64章

顾顷的表情让他不太确定。

“况且我是成年人了,我不需要谁来照顾我……”

徐入斐说完这句话,顾顷的脸色彻底变了。

原来是他误会了。

误以为徐入斐邀请他进门喝茶,就是和好的标志。

因为从前的徐入斐会这么做,他理所应当以为现在还如此。

时间在走。

几时几分?

顾顷低头看了眼手表,鼓噪的心跳渐缓。

徐入斐也没想到顾顷的反应会这么大。

对方定定看着他。

他想起分开时自己说过的话。

喔。

他说,顾顷,可你照顾不好我。

真是作孽啊。

原来顾顷一直记得。

徐入斐深吸一口气,终于想起自己究竟为什么邀请顾顷进门,“你等等,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他把收拾好的衣服又拿出来,乱了也没去管,这都可以重新叠,所有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他把装在密封层里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当初是抱着什么心情塞进行李箱的?

怪就怪在顾顷为他打扫了地下室,打扫得一尘不染,还买了早餐放在桌上,留下一张字条。

记账本被顾顷撕下一页,剩下的便散落。

哪怕徐入斐重新装订起来,也会有破损的痕迹。

事情不能当做没发生过。

他吃了教训,怎么还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顾顷,我想你可能是误会了,我真的、真的不需要你的照顾。”

他的语气诚恳,把那盒子放在顾顷的手里。

“这个还给你,我现在用不到了。”

打开来,里面是一枚小小的、圆滚滚耳钉。

那是他二十一岁生日时,顾顷送给他的礼物。

承载的是那些年里,他最真诚热烈的爱意。

现在他把这枚耳钉还给顾顷。

连同曾经的爱意一起。

【作者有话说】

2024.3.26替换完毕。

下周开始重新更新(鞠躬)

第51章 他需要休假

顾顷说要休假。

经纪人报备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方光阳“噢”了一声,没怎么惊讶。

“不是早做准备了吗,前些日子疯了一样把档期都排满了,后面几个月又把能推的都推了。”

方光阳的心态良好,甚至抽空打过去一个电话,上来就是:“怎么样,把人追回来了?要去哪里度蜜月啊?”

对面干脆利落,挂断电话。

他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

反倒是见证全程的经纪人面露难色,于心不忍地提醒,“方总,这俩人,恐怕没成。”

方光阳脸上的笑容一僵。

几年前和董兆卿一齐吃饭,半路上徐入斐出现。

方光阳多精明一个人,一场饭局,便品出顾顷对徐入斐的态度不一般。

签下顾顷,必定承担了一定的风险。

但他这个人,生性爱赌博。

和顾顷合作的这几年,两个人不单单是利益捆绑的关系,还是朋友。虽然更偏向于狐朋狗友那一类。

顾顷这人待人忒不真诚,骗骗粉丝就算了,像他们这样的老油条,一眼就能堪破。

圈子里有太多表面清纯人设,实际约炮乱搞的奇葩人士了,关键还喜欢瞒着公司,一旦爆出来,就只能紧急公关。

相比之下,顾顷只是对一个男的情有独钟,也没藏着掖着,反而是最让人省心的。

当年徐入斐走得太过突然,顾顷事业又刚刚起步。

那部民国戏最后顾顷没能试戏,临时赶飞机回了新巷,有粉丝收到他的值机消息都懵了。

一个大热资源就这么白白丢掉。

顾顷当时只有《潮涌》一部作品出圈,粉丝在网上大骂他没有事业心,活该进圈这么久都不火。

那时《潮涌》的余热还没散,网上他和乔溥心的cp粉乐开了花,说顾顷这是为爱弃剧,未来都不会接有女主的戏了。

经纪人一边刷新网上的舆论一边冒汗,询问方光阳下一步如何处理。

方光阳也没想到顾顷一向那么稳重的人,会做这么冲动的决定。

顾顷是一个人偷偷溜的。

回去以后,留给他的便是空了一半的衣橱,连拖鞋,徐入斐都拿走了。小孩儿还是记仇,收拾干净自己存在的痕迹,把那把旧公寓的钥匙留给顾顷。

董老去世后,徐入斐变得沉默了很多,许多事都藏在心里面,他们本该开诚布公地好好谈一谈,但顾顷太忙了,忙着应酬、忙着接洽资源。

很多事在当下是没办法察觉到的,只有跨过这个时间,回头望,原来一切皆有预兆。

徐入斐应该是藏不住心事的,也很爱吃醋,当年拍戏时就对二人处处发酸。

哪怕顾顷和乔溥心私下根本互不搭理,电影没播时,都会说出“你男友”这样的言论。

虽然顾顷一哄,他就好了。

可是等到电影上映,他连首映礼都没去,网上磕“一见顷心”的cp粉那么多,有几次机场接机,有人大呼名号。

他肯定都知道。

但他什么都没说。

徐入斐的成长是把真正的自我压缩、捏扁,关在一个仅自己可见的小盒子。

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是得知顾顷要和前女友共演一部电视剧。

进组三四个月的时光,他就算能探班,又如何?

亲眼看着顾顷和别人演亲密戏,之前已经有过一次了,难道还不够吗?

只要顾顷一直是演员,这样的事就会一直发生。

所以徐入斐什么都没说,悄声无息地离开。

人在彻底放弃什么的时候,是不会声张的。

嘴上说着我要走,我想离开的人,往往是绝不会这么做的人。

徐入斐走得太干脆了,不给人留一丁点的遐想。

他真的做了这个决定。

真就残忍地实行了。

那三年就像蒸发的一场梦。

顾顷常常觉得,徐入斐是在跟自己置气,迟早会拎着行李回来,到时候他应该怎样迎接?

是生气地质问、还是耐心的解释,或者都不,他直接用拥抱捆住徐入斐。

但那不是给予,而是索求。

他需要用这个拥抱,填补这么久以来内心的空洞。

可这些,他统统没有做。

因为徐入斐没有回来。

顾顷是个很不爱幻想的人,凡事都在现实的基础上做判断和决定。

但是从那一天起,他学会了模拟重逢时的种种反应。

然而真的到了那一刻。

他也只能说出“小斐好久不见”这样平庸的问候。

时间是条流淌的长河,把那些强烈的、窒息的情感都带走,顺着河流一路飘啊飘。

等它飘的足够远,一切都不再是往昔的模样。

徐入斐长大了。

透过眼神,和单薄的身板,透过酒杯里像水一样透明清澈的白酒,他一饮而尽时,喉咙的滚动,以及醉酒时,朦胧挂雾的眼神、晕红的脸颊……

成长是这三年发生的事。

人生会有很多个三年。

但唯独这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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