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徐入斐没有喝酒。
但还是,讨厌顾顷。
顾顷是大骗子。
口口声声说着会放下。
明明全部都记得。
【作者有话说】
今天开始要隔日更一阵(鞠躬)
废稿几率一直很大,基本对半折,没有情绪的时候什么都写不出来。五月要出远门,怕自己到时又犯病,写又写不出来,所以先提前存稿,确保我能随时修改(′ω` )
第67章 我没有消失
回到华都后,徐入斐先找了一间短租房,把自己的家当搬进去。
隔壁是一对情侣,几乎每晚都在酱酱酿酿,徐入斐不堪其扰,大大加快了工作效率,半夜戴着耳机改稿,有天困得不行蒙头大睡,一觉睡到下午一两点,被手机铃声震醒。
迟到是板上钉钉的事,徐入斐索性请了假。
电话是萧筝打来的,杀青后两个人偶尔有联系, 但并不频繁。
这次萧筝给他电话,告诉他前阵子发给他的剧本看过了,觉得还可以,但要改。徐入斐笑了一声,说得好像改了就能拍似的。
“还真能。”萧筝说。
徐入斐不笑了。
“没准能。”萧筝又补了一句。
徐入斐在公司听领导画大饼听多了,眼下也忍不住敷衍附和。
萧筝一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没把这事当回事,接着说:“我说真的,等你手头那个项目结束,要不要考虑出来单干?”
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分,那对情侣居然还在,又开始嗯嗯啊啊,徐入斐都惊了,从床上弹跳起来。
他嘴里说:“你等等。”
紧接着开门。
老式的铁门,推开哗啦啦一阵响,他去敲门,邦邦两声。
等了一会儿,没人出来。
他放声喊了句:“麻烦交配小点声!”
短租房的墙壁薄,邻里紧挨着。
徐入斐说完干脆利落地回自己屋,关上门,铁门又哗啦啦一阵响。
萧筝在电话里听得一清二楚,乐了,说:“行啊,徐入斐同志,胆子大了啊。”
徐入斐顿了一下,说:“我以前就这样。”
少了经济上的压力,人真的能活得轻松不少。
地下室里有些东西是不必留的,就比如那个接漏雨的水桶,徐入斐最后决定把它留在那里,交由房东或者下一任住户处理。
毕竟,漏雨的天花板一时半会修不好,每一样东西存在,都有它的理由。只是他不需要了。
萧筝接着说他的打算。
其实在剧组的时候他就和徐入斐提过,还到处拉人入伙,话说得特别好听,忽悠人一套一套,可惜徐入斐早已过了单纯好骗的年纪,一直给萧筝回复的都是,再考虑考虑。
当下也如此,萧筝再次邀请他加入自己的工作室。
徐入斐照旧模棱两可地回答,“等我手里的项目完成再说吧。”
萧筝抱怨徐入斐越来越不好忽悠了,徐入斐说是啊是啊。
他倒没有怀疑萧筝的专业程度,况且萧筝的一张嘴确实能说,能拉到不少合适的资源,手底下的员工也都踏实肯干,工作室已经有一个基本雏形,都是一起工作过的熟人。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个很好机会。
工作室的选址在新巷。
##
八月,华都最热的月份,人走在柏油路上,是被阳光煎熟的烙饼,正反两边都烤透。
徐入斐辞职了。
离职前公司尝试挽留,甚至派安姐出面打感情牌。
但这次,徐入斐的态度意外坚决。
短租房租到这月月底,徐入斐提前把自己的行李打包邮寄,临走前和范晴吃了一顿饭。
她比徐入斐还早离职半个月,实习期没过不需要交接工作。
其实徐入斐手里也只有一个短剧项目,因为他是主策划,项目进程仍由他来负责,后续照样能拿到分成。
晚上,范晴选了一家新开的音乐餐厅,食物味道不错,就是音乐品味有待提高,都是一些短视频的热曲,下一秒就能站在座位上跳起来。
窗外夜景一览无余,徐入斐这才发现,为了生计奔波的这几年,自己好像从没好好看过这个城市。
夜晚的华都灯火辉煌,无数的灯牌大屏闪烁,在雾蒙蒙的夜色里,高楼大厦之下,人显得渺小无比。
吃过晚饭,推门出来的一刹那,空气仿佛凝固了,没有一丝风,闷热像一块扭成麻花的干毛巾。
马路对面有人在直播,手里拿着一把吉他,身后还有音箱,唱的什么徐入斐没听过。
范晴嘴里哼哼着调子,轻松跟唱起来。声音清脆悦耳,比拿着话筒的那位唱得还要好听,高音转得毫不费力。
徐入斐想到范晴毕业于音乐学院,却面试了影视行业,最终公司给她安排成打杂的实习生,几乎什么都要做,就是不教给她真正想学的东西,一耗就是一年多。
范晴喝了点红酒,不到醉酒的地步,但也上了头。
唱歌时眼睛亮亮的,脑袋随着音乐的节奏一摇一晃。有人听到她的歌声,稍稍驻足,又离去。
一曲过后,徐入斐伸手为她鼓掌。
孤零零的掌声响起,范晴笑了,很不谦虚地说道:“是不是好听?”
徐入斐给予了肯定,范晴却说:“但像我这样的,我们学校里随便一抓就是一大把,没有特色,空有技巧。”
“是吗?我不懂音乐,只知道你唱得好听。”徐入斐说,“而且,”
他说到“而且”,声音一顿,目光看向马路对面。
弹吉他的乐手身后是一道桥,桥下面一条窄的人工河,旁边带劣质灯带晃出紫红色的光,附近吵闹,而河流静谧。
“而且,那些人都不是你。”
##
小镇的夏天很宁静。
和华都的炎热不同,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有孩子们欢跑的脚步声回荡。
连着两天的大雨,好多水洼凭空出现,让出镇的道路更加泥泞。
回家的第三天,徐入斐的门前迎来不速之客。
阴雨让人记不清时间,大约是午后,雨才小了一些,敲门声一开始很轻很轻,到最后演变成“邦邦”地砸门。
徐入斐从楼上下来,问外面是谁。
除了附近的小孩儿调皮恶作剧,没人会来找他。
没有人回答。
这让徐入斐更加肯定就是邻居家的孩子。
但他还是打开门,想看一看今天的雨势。
结果门一打开,一道阴影落在他眼前,随着湿漉漉的雨水、随着潮湿的泥土味,一并向他扑来。
“扑”是一个动作,重重地撞击在他的胸口,将他整个人都勒紧。
他先是喘不过气,后才是惊诧,眼睛睁大了却挣脱不了这个怀抱。
视线所及,是还在滴雨的屋檐,呼吸间尽是熟悉又陌生的气息。
男人浑身上下湿透了,额发遮住眉眼,还有一些雨水顺着鼻尖、下颌,淌下来,淌进徐入斐的衣领里,冰得他一哆嗦。
胸口有另一人猛烈的心跳声,耳边是粗重的喘息,徐入斐的脑子阵阵发蒙。
“顾顷,你怎么会在这里……”
“徐入斐,你不能凭空消失。”
两道声音一齐响起,碾在他骨头上的力道松懈下来。
顾顷的眼睛里有血丝,赤红而阴沉,如同鬼魅,饶是如此,还是一只很英俊的鬼。
徐入斐愣住了。
顾顷快速说着:“我后悔了,我收回之前说的那些话,徐入斐,我没有办法不干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再一次从我面前消失!”
徐入斐自己也乱了,好端端的,自己怎么就变成失踪人士?
“不,等等,我想你是不是误会了……”
然而不等他解释,顾顷再次用他湿漉的胸膛承接住他。
徐入斐吃痛,安静下来。
顾顷实在太过狼狈,其实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干燥的衣物浸透了雨水,又冷又冰。唯一的热源是顾顷的呼吸,他紧扣在自己后颈的手指,温度高到不可思议,灼烫令他发热,脑子也混沌起来。
情绪不稳定的、脆弱的、爱哭的……这些词汇,明明该是形容他。
顾顷是何时变成这样子的?
徐入斐不知道。
外面天空雾蒙蒙,雨还是不停地下,从房檐掉落,落在他的颈窝处。
好滚烫。
“我没有消失,我就在这里。”徐入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