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我想要你来爱我
当最后一抹乌云散去,月光透过窗,将阴霾驱散。
窗内两条影子交叠。
顾顷从身后抱住轻轻发颤的徐入斐,一刹那,呜咽泄露出声。来不及抬头,手腕就被一只手按住,头顶也被宽厚的掌心抚摸。
“嘘,没关系的小斐,我在这里。”
徐入斐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汹涌而出,他反身抱住对方,脸埋在男人的颈侧,发出如困兽般的哽咽,将情绪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他说那部电影是我的生日礼物,他祝我健康快乐……为什么不和我亲口说呢?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告诉他呢,我没有听信那些流言,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想找个合适的时候低头道歉。
“……我当然喜欢电影,我有那么多选择,最后还是选择回来,是因为我喜欢。这些我再也没有机会讲给爷爷听了。”
他们都错过了坦白的最佳时机。
总以为时间还很多,有些事可以延后……一辈子那么长,可人生就是由无数的三年、五年组成。
董兆卿最终选择将这封信留下来,可徐入斐还是通过其他渠道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命运好似玩弄着每一个相信它的人,越是站在分岔路口彷徨,越会选出错误的那条路。
睫毛变得好重,被泪水打湿个彻底。
徐入斐承认这很丢脸,顾顷好像永远在见证他的狼狈、不成熟和没出息。
也只有在顾顷面前,他可以像讨不到糖果就耍赖的小孩,有任性撒娇的权利。
€€€€所以才会有醉酒时那句“讨厌顾顷”。
他当然记得。
人生最重要的那几年,和这个人度过了,往后要用更多的时间去遗忘。
可顾顷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固执地追过来,找到他。
现在也一样,徐入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过来、又站在自己身后多久。
顾顷的爱沉甸甸,宛如有实质,无声地包裹住他。
再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
他爱他,毋庸置疑。
顾顷擦掉他脸上的泪水,轻轻捧起来,在月光下,湿淋淋的,楚楚可怜,吻上他的眉眼。
“董老心里一直清楚,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放心把你交给我?”
徐入斐紧紧攀住他,慌乱的模样,像赤脚走在海边的小孩,海浪会将他打翻,而顾顷会保护他。
他有了安全感。
“尽管不信任我,但我是你的选择,他最终还是把选择权交在你手上。”顾顷的鼻梁蹭到他湿润的脸颊,唇也顺着往下,吻在下颌。
“是我没有做好……”
徐入斐摇头,抽噎声打断这场相互的自责。
如果重来一次,这封信就会在那个时候交到自己手里了吗?如果重来一次,他就会在得知真相的那天,和董兆卿说开了吗?如果重来一次……他就不会和顾顷分开,他们就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了吗?
可人要往前走,河水不会倒流。
每个人都有私心,好的坏的,混杂成一团,引领他们在当下的岔口,做出抉择,走向未知的道路。
这一次的选择就完全正确吗?
徐入斐不敢保证,却不会再犹豫不前。
“其实电影上映那一天,我去看了首映礼,在观众席上。
“我坐在角落里看完了整场,直到落幕,屏幕上出现的不是我的名字……我当然难过,可那是我给自己的惩罚。爷爷对我比对董景同要好,这我一直清楚,因为我有这份偏爱,才一直没能真正长大,才不去和董景同计较。
“我辜负了很多人的期待,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和其他人说,扫墓时也不敢和爷爷说,怕他到梦里揍我……我会梦见他,他比我记忆里脾气要好很多,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原谅我,我更难过,因为我知道……他真的会原谅我。”
“那天电影结束后,我看到台上你和乔溥心互动,回去的路上,在候机室刷到你们俩的视频,我就哭了。”
“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对不对,哥哥?”
徐入斐抬起头,眼睛还湿润着,像投映在海水里的月光,皎洁漂亮,“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会哄我的。我是个狡猾的小孩,这是我讨要爱的方式。”
徐入斐说完笑了。
在哭过这么久之后,露出微笑来,环住顾顷的脖颈,将吻主动印上男人的唇。
徐入斐:“以前我总是想,如果我这么说,你会不会给我想要的,现在我知道答案是会的。”
“小斐,你想要什么?”顾顷低下头来,和他额头相抵,发丝缠绕在一起。
时间在此刻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二十三岁的徐入斐不会说。
现在的他主动将自己递上前去。
“我想要你来爱我,要很多很多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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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久,他们没有这样亲密过。
顾顷的额头冒出汗来,呼吸也变得沉重。
在徐入斐的目光中,沉睡的野兽因公主的一个吻苏醒过来。
顾顷轻轻揉他的头发,叫他别急慢慢来。
“说的好像你不想要一样。”徐入斐需要什么刺激,让他短暂忘掉失去亲人的痛苦。
六年前董兆卿的离世,对他是一场沉重的打击。
六年后的如今,得知了那封信的内容,他同样心痛得像要裂开。
可世上没有重回过去的魔法,月光照亮衣柜上那朵小花。
它也会随着时间变作一个不清晰的印记吗?
或许吧。
可记忆还在。
人会回来。
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慢一点。”顾顷说着,捧住他的脸,让他站起身,呼吸打在脸颊上,热热的,“我很久没有过了。”
他声音很低,喃喃着,顶着这样一张脸,连鼻尖冒出的汗水都异常性感。
徐入斐半挑起眉,回应他,“谁不是呢。”
顾顷笑了,有力的双臂瞬间将他掀翻过去,“小斐,不许这么撩我。”
徐入斐哼哼两声,下一秒就被冰凉的水抖了个激灵,和平常饮用的水不太相同,那汪清水更加粘稠,在指缝间停留。
他在心里默默算计,一根、两根……唔。
“别,你、还要多久,是不是不行?”
徐入斐发誓,他只是随口一说。
毕竟唤醒和开拓的时间加在一块都要一个钟头了,外面天色微微亮起来。
在这场荒唐的欢愉里,月亮只剩一个轮廓,高高挂在天上。
顾顷咬住他的耳垂,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徐入斐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半睁圆,“你说什么?”
顾顷抿唇,惩罚似的咬一口他的脸颊。
“我吃的那些药……会消磨欲望。”
徐入斐张了张口,顾顷的手指从他的唇边划过,“所以今天你坐在我身上时……我也有点诧异。”
至于为什么诧异€€€€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那种激昂的情绪,也很久没亢奋过。
难怪当时顾顷的脸色有些古怪,仿佛比徐入斐还要窘迫,但看他的眼神又充满侵略性。
“那你这样就算好了吗?”徐入斐不确定地问。
顾顷说:“药物治疗需要一定时间的戒断,我已经断掉很久了。”
“那你怎么还……”阳痿。这个词可以说吗。
“可能是心理障碍,小斐,我只对你有感觉,很有感觉。”顾顷说着,将吻一连串地落下,“从今往后,可能都如此了,你会对我负责的,对不对?”
这让徐入斐还能说什么。
他说:“我勉为其难吧。”
顾顷笑了,吻在他说俏皮话的嘴唇,“那太好。”
外面忽然就下起雨,怎么又下雨,徐入斐起身想要关窗,手指紧紧抓在窗沿,用力到泛白,最后被拽回来。
顾顷“好心”地帮他关上窗,为了关窗,势必要覆在他身上,两个人的胸膛与后背贴到一处。
心跳声咚咚。
热。
是沉闷的雨声拍打玻璃,带来的粘热。
“你……混蛋!”徐入斐说,“你不是说你不行吗?到底哪里不行?”
顾顷一顿,认真道:“小斐,我没你不行。”
徐入斐:“……”
“好土……唔……堵我嘴也没用,哥,你土死啦!”
……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
“宝贝。”顾顷叫他,语气温柔地简直能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