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翻个身,肩上的被子滑落到身后,一侧的发丝散落在脸上,又被高耸的鼻峰阻挡,呼吸均匀。
圆润的肩头松弛地垂着,洁白的睡衣下是树苗一样,已经生长圆满的旺盛身躯。
许黎明的手臂很长,也很漂亮,因为床很小,所以它几乎贴着她的腰,只需轻轻伸手,便能将她整个人拽进臂弯,霸道地拥进柔软安全的怀抱……
陆白天翻了个身,面对墙壁蜷缩起身体,远离那些不切实际的肮脏的幻想。
将自己团得越紧越好。
陆白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当她醒来已经是中午,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床上似乎还残留着许黎明的温度。
她将手伸向床单,发呆了很久很久,这才默默从床上爬下去,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懒觉了,这么晚醒来对她来说十分不习惯。
许黎明的被子和睡衣都叠好了放在椅子上,最顶上是一张纸条,用飞扬的字体写着。
“我还要赶作业先走啦,手受伤就不要做饭了,给你买了午餐当做房费。”
陆白天拿着纸条推开门,迅速跑出卧室,昏暗的客厅被门缝的光撕开一道缝隙。
茶几上放着一个巨大的外卖袋,拆开封口,里面是丰盛的四菜一汤,和一叠精致的糕点。
陆白天小心地将纸条放进口袋,然后一样一样摆出那些饭菜,等摆了满满一桌,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这才步伐轻快地,轻轻去敲女人的房门。
“妈妈,吃饭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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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黎明穿着松松垮垮的睡衣,擦着滴水的头发走出卫生间,一会儿抬左手一会儿抬右手,满脸不解。
躺在床上擤鼻子的陶宁一脸生无可恋:“不是,为什么我们两个都感冒了,就你没事?”
“不知道。”许黎明懒洋洋回答,“可能平时补多了,抵抗力好一点。”
“给你们买了药和汤,起来喝点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继续闻自己。
“谢谢你,大好人。”陶宁艰难地爬起来,招呼已经爬不起来的孙沐雅下床喝汤。
见对方一动不动,摩拳擦掌地走向外卖袋:“既然你不喝,我就独吞了。”
即使生病了的陶宁胃口还是很好,她一边仰头咕咚咕咚喝鱼汤,一边用余光去瞥许黎明,最终还是没忍住开口。
“你到底在闻什么啊?买了新香水?”
许黎明摇摇头,她不解地将手伸向陶宁:“你闻闻我身上香吗?”
“变态啊!”陶宁睁大眼睛,护着胸口往后躲,“我告诉你,你别有非分之想,我大学可是要好好学习不想谈恋爱的!”
“胡说八道什么。”许黎明懒得理她,走回自己的床铺,看着手里的沐浴液瓶子发呆。
她早上回来时特意去超市买了陆白天说的沐浴露,明明味道确实差不多,但就是没有陆白天身上的好闻。
好像添加了什么不知名的,让人上瘾的东西。
许黎明失望地将沐浴液扔在一旁,问起了正事:“室友回消息了吗?”
陶宁闻言也正色起来,她拿出手机递给许黎明,笑笑说:“回了,我就说笑笑人很好的,听了白天被欺负后的事儿就说愿意帮这个忙。”
“笑笑上学期还在正常上课,这学期说是生了什么病要做手术,一开始请了假,但手术效果不太好,所以现在申请休学了。”
“她说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床位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先和陆白天换一下,远离那些人再说。”
陶宁笑嘻嘻地甩着脑袋:“真好,我们寝室终于要热闹起来了。”
许黎明也觉得真好,她接过手机截了个图发给自己,准备拿着这个直接去找辅导员。
陆白天终于不用在那几个人眼皮子下面受气了,又了却一桩心事。
周一的清晨起了雾,教学楼远远近近地被笼罩在弥漫的雾气中,好像云顶深处冒头的群山,本该热烈的阳光被雾气稀释得泛白,但并不像阴天那样昏暗。
陆白天早早地便背着书包来到教学楼,准备提前做完戏剧史的作业,这样等会儿下课就可以去奶茶店打工了。
走进教室时里面只有她一个人,于是她习惯性地坐在了熟悉的角落里,一般来没人会和她同排,可以安静地学习。
于是她拿出a4纸埋头苦写,笔尖触碰纸张的声音伴随着风扇的声响,静谧悠长。
门外的走廊传来陆陆续续的脚步声,以及学生们的说笑,不断有人走进来找座位,陆白天依旧认真地写着作业。
直到身边的座椅被人拉下,发出咣当的响动,她这才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坐到她身边的汤倩和林晚。
林晚坐在外面,她今天穿了件漂亮的露肩碎花裙,一眼都没看陆白天,自顾自拿出书本。
汤倩气呼呼地将书抽出来扔在桌上,状似不经意地抱怨:“烦死了,我这几天感冒,昨天本来早早就睡了,结果昨晚有人十点才回寝室。”
“吵得我又没休息好!”她有意无意地瞥向陆白天。
陆白天的笔尖顿了顿,知道对方是有意找茬,然而出去的路被两个人堵住了,她被挤在了墙角。
只能不做理会,低头继续写。
她最近早出晚归一直不在寝室,应该没有惹到林晚吧?陆白天目光波动。
林晚从鼻腔中发出声好听的轻哼,没有开口。
“晚晚,你和你爸爸和好了吗?”汤倩忽然问,她虽然放低了声音,但是这个距离并不影响陆白天将她的话尽收耳中。
陆白天有些写不进去了,笔尖开始游移。
林晚回答:“没有,我周末都没有回去。”
“哎,没办法,总有人想抢别人的东西。”汤倩轻声说,“就像总有人想破坏别人的家庭。”
“我最恨这样的人了,破坏别人家庭的都是贱人。”她握紧了圆珠笔,眼中涌动着什么。
“晚晚,你可千万要守住自己的东西,千万不能像我一样,被别人抢走人生。”
为什么忽然开始说这个,她显然意有所指。
陆白天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停顿的笔尖开始颤抖,在纸张上留下一小块虫子似的蜿蜒。
汤倩为林晚打抱不平有些激动:“有些人,别以为会写个剧本就了不起了,就能混出点名气,拿来当做要挟了。”
“平庸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平庸的,凭着这点成绩就想鸠占鹊巢,不可能。”
陆白天本想忍着,但她忽然不想忍了,于是轻轻将笔放下。
“你在说什么?”她嗓音有些发颤,却还是开口问。
汤倩对于她的开口有些意料之外,但还是转过身,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在聊天啊,晚晚和她的爸爸吵架了,我在安慰她,听不出来吗?”
“我没想要过任何东西。”陆白天紧绷着身体说,“你们聊天不要吵到我。”
“你安慰吧。”陆白天收好东西,轻轻站起身,“我去别的地方坐。”
汤倩和林晚被她骤变的态度弄得有些无措,汤倩看了眼黛眉蹙着的林晚,还是指了指自己脚下的东西,冷冷道。
“不好意思,我东西太多,站不起来。”
“又没有打上课铃,就许你在寝室吵我,不许别人吵你吗?”
陆白天手指扣紧了书包带子,长期被刁难的气愤上涌,肩背止不住地颤,额头很快有些发晕。
直到一声呼唤打断了她,于是像春风拂面,瞬间清醒。
抬起头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门的许黎明和陶宁几人正站在桌子前面,陶宁面色不善地打量汤倩,许黎明却紧紧盯着她越发苍白的脸。
“许黎明……”陆白天忽然恢复了往日外表的怯弱,她将书包背紧了些,比柠檬还酸的酸味漫过鼻尖,刺激得眼睛发烫。
许黎明麻利地拿过她的书包背在肩上,示意她踩上桌子。
然后伸开手去接,淡淡道:“来,出来。”
第33章
陆白天回头翻下椅背, 发黄的运动鞋借助椅背踏上桌板,然后在汤倩等人震惊的视线中轻轻一跃。
直接跳进了许黎明的臂弯,女生的手在她腰上扫过, 温热的掌心给了她一刹那的支撑。
陆白天向前跌了一步,不过很快站稳,她鼻尖擦过了许黎明的气息,在咚咚的心跳中残留了许久。
许黎明松开了手, 将肩上的书包递回给陆白天,浓墨似的眼睛扫过并排坐着的两人。
林晚在她那样的视线下, 忍不住指尖蜷曲。
“装什么可怜,好像别人都欺负你似的……”汤倩见状有些尴尬, 没好气地嘟囔。
“你们没欺负吗?”陶宁的声音喊出来和爆炸似的, 惹得方圆几米的人纷纷抬头,“没欺负干嘛不让人家出来啊?”
汤倩被她这一嗓子唬得向后躲了躲, 张口想吵又不知道说什么,脸色瞬息万变。
最后开口:“我们寝室的事情,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许黎明就在这儿等着呢。
她微笑着从兜里掏出个银色的小钥匙,戒指一样挂在食指上晃了晃, 崭新的表面反射熹微的银光。
“你们寝室的事情吗?”她一脸平静,语气却满是挑衅,“可惜陆白天以后是我们寝室的人了。”
“以后离她远一点。”
陆白天猛地抬眼, 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枚小小的钥匙。
许黎明的, 寝室?
“走吧白天,我们换个位置。”许黎明看着汤倩吃了屎一样的表情十分受用,她将钥匙放进陆白天手中, 拉着她离开。
走了两步又回头:“哦对了,把桌子擦一下, 谢谢。”
看着许黎明发丝摇曳的背影,汤倩觉得自己都要气疯了,她从本子上哗啦撕下一张纸,用力地在桌上抹,好像要将上了漆的课桌再抛光一遍似的。
“不是,她这个人怎么这么嚣张啊?气死我了,晚晚你……”
“好了,别吵了。”林晚打断了她的话。
骂骂咧咧的汤倩登时住了口,她小心地看向林晚,一向行事温柔的女生此刻将头低着,红唇僵硬地闭合,漂亮的侧脸融成一片光晕。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自从放了个假以来,很多东西都潜移默化地不一样了。
林晚是万众瞩目的,最优秀的那一个,从小就是如此。
曾经她虽然厌恶陆白天,但从没将她当成过威胁,陆白天就像花园里的野草,怯生生地活着,虽然讨厌,但很不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