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个幕后之人大概忘了,他向来不是受人摆布的废物,更不喜欢超出掌控的人或事。
这种异端杀了便是。
孰料话到嘴边,出口的却是一句阴阳怪气的尖锐语句。
“给咱家送宝贝?你倒是有心。来人,把他带进府里安置好。”
说完,邬郁楼那张阴柔白净的精致面容愈发显得阴森可怖,狭长凤眸浮现出骇人戾气,也不知是在生什么气。
不过很快他又找到说服自己的理由,再次露出些笑意。
无妨,区区一个棋子,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也溅不起什么水花,看腻了再杀也不迟。
前后变脸速度比翻书还快,当真对得起那个阴晴不定的评价。
棠卿丝毫不知道反派脑补出一部连续剧,还在觉得捧着一大堆珠宝的累手,偷偷低头想把东西往下低一点放松放松,谁承想冷不丁听见不远处响起阴阳怪气的声音,吓得打了个寒颤,差点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
他心虚的仰头,偷偷打量说话之人。
看清对方长相后,棠卿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还以为奢侈浪费的贪财反派都长得不好看,尤其是没有命根子的宦官反派。
没想到这个九千岁居然……居然……出乎意料的年轻好看。
身材看上去也过分的好,比他这个有那个东西的人都高大强壮数倍。
要是不看过于阴柔苍白的好相貌,不听尾音拉长的阴阳怪气说话声,单独走出去谁也无法将他和宦官联系到一起去。
自认为很隐蔽的棠卿并不知道,他的打量在武力深不可测的反派以及其他护卫眼中无比明显。
邬郁楼脸上笑意更浓,心情仿佛非常好。
了解他脾气的宫人早就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短短几秒,四周扑通跪了一地。
棠卿再次回神时,面临的就是这一场面。
高兴压过奇怪,他的唇角克制不住往上扬,脸上喜上眉梢。
邬郁楼幽幽开口,慵懒声线褪去阴阳怪气后格外有威严:“都跪着干什么,听不懂咱家的话吗?”
此话一出,其他人连表面样子都不敢再做,争先恐后站起来,生怕起身晚了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机会。
家丁一边汗流浃背,一边匆忙跑到抱着一包珍宝的漂亮美人面前接过包袱,心里眼底满是对漂亮美人的同情:“我来拿,小公子请随我入府。”
长得这么好看,还被九千岁破例留下,真不知是福是祸。
家丁在心底暗暗感慨一路,最终实在忍不住叮嘱道:“小公子,千万不要触及九千岁禁忌,记得顺着九千岁的喜好来,要是九千岁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他偷偷打量了眼四周,确认没人才敢继续往下说:“九千岁身边一直没有贴身伺候的人,连端茶送水的宫人都无法靠近半步,现在突然留小公子下来,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小公子切记多留点心。”
这些话换旁人,家丁绝对不会往外说,可这小公子长得实在好看。听说有些宦官心理不正常,喜欢折辱和征服正常男人。
一想到这么好看的人会被九千岁折磨死,家丁心底就不免升起浓浓惋惜。
虽然觉得家丁说的话很奇怪,但棠卿还是乖乖应下:“好。”
家丁面色和缓,笑着停下脚步道:“到了,就是这里,小公子进去吧。”
“谢谢。”
棠卿接过包裹礼貌道谢,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门上挪不开眼,再次感受到九千岁的日子过得多奢侈。
从未见过有人在门上镶金嵌玉。
以后这个地方就是他的了。
棠卿心情好极了,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间门,四处打量的模样像极了巡视领土的小领主。
打算收回目光时,刚好看见正对着自己坐在桌边品茶的阴柔男人,吓得差点惊呼出声,好在及时忍住才没闹笑话。
哪怕对方一句话不说,什么也不做,身上那股靠人命堆起来的阴冷杀伐气也尽显无疑。
一双狭长凤眸落在人身上时,更是压力巨大。
好在房间内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其他人。
棠卿稍微松了一口气。
没有其他人也好,他就能更好发挥,不会不好意思了。
想到这里,他眼睛闪闪发亮,小跑着上前,装出一副无比仰慕九千岁的模样。
嗓音刻意放软:“九千岁,我一直很敬仰您,没想到真的有机会亲眼见到您,好像在做梦呀!”
说着说着,温软的身体紧挨上九千岁端着茶盏的胳膊,献宝般将怀里捧着的珍宝往前送,好话一句接一句往外说,一张小嘴仿佛天生就会哄人。
淡淡的甜香味传入鼻腔。
邬郁楼握着茶盏的手一僵,“啪嗒”一声将杯盏放在桌上,看上去半点不吃这一套,似笑非笑的反问:“哦,咱家都不知道咱家还有人敬仰。既然小公子敬仰咱家,怎么不早点来见咱家?让咱家等的好苦。”
虽然说话时带着几分笑意,但眼底却半点笑意都无,看人时像极毒蛇阴冷,朝猎物嘶嘶吐着冰冷蛇芯,随时可能暴起咬伤人。
一心抱大腿的棠卿并没有察觉到危险,故作低落的看了邬郁楼一眼,像是不满自己被人误解:“我只是个普通人,怎么有资格见九千岁?”
“现在怎么有资格了?”
邬郁楼步步紧逼,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到破绽,得到足以说服说服自己名正言顺杀死对方的理由。
“现在我有好多宝贝送九千岁!”棠卿语气急促地回了一句,随后难为情的红了脸。
他再次将自己的包袱往九千岁面前递了递,语气难掩自豪:“这些都是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找到就迫不及待见九千岁,想把这些全部都送给九千岁。”
说完还不忘很有小心机的说:“九千岁不知道,为了得到这些东西,我不仅和同伴决裂,还差点死在暗不见天的地方。”
充满信任依赖的目光有些烫人,比刚沏好的茶水还要烫。
邬郁楼凤眸微敛,眸中闪过一抹晦暗,脸上依旧带着挑不出一点瑕疵的笑:“是吗?竟然这么惊险?”
他轻叹口气,颇为感慨:“都怪咱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第32章
再开口时,邬郁楼语气和缓许多,轻飘飘看向棠卿:“既然如此,咱家倒是要感谢你送这么多东西给咱家,既然你说仰慕咱家,不如在咱家这里好好住着,好让咱家好好招待招待仰慕咱家的稀客。”
乍一听每句话都很有礼貌,细听却总觉得带点刺。
邬郁楼心底千折百转。
倒是难为对方能屈能伸做到这一步,脸不红心不跳的夸他这个阉人,连他都差点被糊弄进去。
“那是当然啦,我最仰慕的人就是九千岁!如果九千岁愿意收留我就好了,我可以认九千岁当义父,给九千岁养老。”
棠卿压根不带害怕的,嘴上依旧在彩虹屁九千岁,并没有察觉到九千岁悠悠然看向他的眸光越来越玩味,仿佛看见什么有趣的事物。
听够了,邬郁楼才面色突然变冷,打断棠卿喋喋不休地赞美,语气不善:“东西成品确实不差,可惜远称不上珍宝,只拿这些来送给咱家投诚,咱家也是看不上的。更何况咱家还年轻,没到讨论养老问题的时候。”
话虽如此,骨节分明的苍白手指却从包袱中拿起红玉扳指细细把玩。
看到这一幕,棠卿不禁回想起红玉扳指的遭遇,面颊渐渐染上一层薄红。
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晕晕乎乎的,差点在后退时被地上铺的兽皮毯绊倒,落得个仰面跌进九千岁怀中的尴尬局面。
不等他缓一口气,就听邬郁楼话锋一转。
“不过嘛€€€€”
阴柔婉转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阴森笑意:“咱家身边刚好缺个仰慕咱家的知心人,不知道小公子愿不愿意委屈自己,侍奉咱家这个阉人。”
棠卿脑袋乱成一团浆糊,不知道剧情怎么又发生了变化。
原剧情中根本没这么多插曲,九千岁听见恶毒炮灰提议就答应了,为什么轮到他头上就变了?
哪怕牢记自己的人设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做的恶毒炮灰,棠卿依旧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问:“知心人?难道九千岁和我想的一样,要收我当义子吗?”
说完,他自问自答般放软声音说:“一定是这样,九千岁和我心有灵犀,我仰慕九千岁,想拜九千岁当义父。”
“小公子知道咱家是什么人吗?”
邬郁楼抬手比划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笑得很是开怀,眼尾都染上几分薄红,苍白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生气:“咱家是阉人,咱家的义子当然也只能是阉人,不过小公子既然这么仰慕咱家,这么想当咱家义子,咱家也不能不成全不是?赶明儿就让人带小公子去净身房净身。”
这话就是吓唬小公子的,他知道小公子细皮嫩肉,绝对不能去那种地方,顶多嘴上说几句。
棠卿却不知道这是开玩笑,见邬郁楼上一秒还在温声细语说话,下一秒就要送自己去净身,吓得脸都白了,不知道说什么打消对方的念头。
欣赏完小公子害怕到说不出话的可怜模样,邬郁楼才大发慈悲般单手撑着下颚,轻笑道:“骗你的,既然想当咱家的义子,就得多点长进,不要因为一句话就面色大变,让人轻易猜出你在想什么。”
也不知道这小公子背后是谁,居然舍得放他出来当棋子,如果是他……
邬郁楼眸中神色愈加晦暗,深处埋藏着让人心惊的疯狂和偏执。
如果是他,一定会给这有趣的棋子造个金笼子,将这漂亮的棋子永远关起来,只为自己一个人说贴己话。
邬郁楼收回思绪,好整以暇地看着松了一口气的漂亮小公子,慢悠悠说道:“对了,小公子可能不知道宫里的潜规则。想拜太监当干爹,不仅要孝敬干爹,还得给干爹解决生理需求,不知道小公子有没有想好,不要一时冲动做决定。”
棠卿懵懂的歪了歪脑袋。
太监哪儿来的生理需求呀???
“小公子不愿意就算了,咱家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邬郁楼语气重新变得冷漠,嘲讽意味十足:“只是往后莫要再说崇敬咱家的话了,毕竟咱家只是个阉人。”
喜怒无常的样子让棠卿手足无措。
事已至此,他人都在反派地盘上了,不答应也不行,要是被发现自己是口是心非,下场绝对非常非常惨。
而且退一步想想,反派是阉人,能有什么生理需求?这么说大概是想试探他,看他是不是真心投靠自己。
这么一想,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
一时间,棠卿看向邬郁楼的目光都不自觉发生转变。
不愧是掌握政权和兵权的反派大宦官,每句话都有自己的深意。
显得后悔把话说那么满的他很单纯。
……
答应九千岁后,棠卿暂时住进了九千岁的府邸里。
误错意思的家丁连连道歉,将他带到打扫干净的新院子。
新院子虽然没有九千岁院里奢靡,但奢侈程度依旧令人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