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在昏暗的阁楼里, 高大的青年微微低下头, 亲吻了齐晖。
寂静的小镇里,突然一阵轻柔的风吹来, 轻轻吹动路边树木的树梢。
蜻蜓点水的亲吻结束之后,陆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齐晖背靠着床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头看着他。“你喜欢我吗?”齐晖问。
阁楼里的光线更加昏暗,窗外已经没有多少光能照进来了。
昏暗模糊了陆的样貌,也模糊了他的表情。
“喜欢。”
穿过昏暗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听到陆的回答,齐晖露出一个笑容。他很高兴。
“我也喜欢你。”齐晖对着陆说。
他没有看到,在模糊一切的昏暗之后,那双一直注视着他的黑色眼眸一瞬间更加深邃可怕。
“你要和我交往吗?”齐晖问。
阁楼寂静了片刻,终于传来了声音。
“好。”
陆的声音依旧很平静。
等到陆要离开阁楼时,他的声音才突然恢复了腼腆。
端着餐盘的陆走到木门前,打开木门后停下了脚步,回头,黑色眼眸里清晰的倒影着齐晖的身影。
盯着齐晖看了一瞬,他才开口道别:
“……明天见,晚安,小晖。”
“晚安,陆。明天见。”
木门被轻柔的关上,阁楼里又只剩下齐晖一个人了。
无所事事的齐晖简单洗漱之后,就躺到了狭窄的单人床上,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嘶啦。
嘶啦!
嘶€€€€啦€€€€!
半夜,吵醒齐晖的终于不是汽车的发动机轰鸣声了。
齐晖睁开了眼睛,躺在床上,看着昏黑的屋顶。
嘶啦!
旁边传来的声音很难听,让人感到不适。齐晖起床,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半夜,但是阁楼好像没有那么昏暗了。齐晖看到墙边坐着一个孩子。
穿着一件又宽又大脏兮兮衣服的孩子,正面对着墙,伸手在墙上画着什么。
嘶啦、嘶啦、嘶啦……
指甲在墙上刮擦,发出难听的声音。
原来是指甲刮墙的声音。齐晖想。
他看着黑色头发乱糟糟背对他的小孩,下床走了过去,弯腰问道:“你在做什么?”
小孩的动作停了下来,抬起又脏又瘦的脸看着齐晖,回答:“我在画蛋糕。”
画蛋糕?
齐晖蹲下来,看向小孩面前的墙壁。
没有装修光秃秃的木墙上,小小的抓痕交错,混乱叠加在一起,勉强组成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双层蛋糕图案。
“今天是我生日。”没等齐晖问,小孩自己开口了,他好像很喜欢齐晖,“我想要生日蛋糕。”
因为消瘦,小孩脏兮兮的脸上,黑色眼睛显得格外的大。
齐晖看着墙上的“蛋糕”,突然他注意到眼角余光里的爪痕。
爪痕。
爪痕。
爪痕、爪痕、爪痕……密密麻麻的爪痕,数不清的爪痕。
所有的爪痕一瞬间从齐晖平常注意不到的角落里出现了。
齐晖站了起来,他看到四周的墙壁上,到处都是爪痕。不只是墙壁上,狭窄的单人床上、木门上、窗户下沿,到处都是爪痕。好像有什么小动物,在这间阁楼里,在漫长的时间里,挠了一遍又一遍。
低处的爪痕最多,几乎形成了爪痕组成的墙饰。
齐晖脸上的神情消失,他再次看向小孩之前所在的位置,小孩已经不见了。
墙上的“蛋糕”没了遮挡,大咧咧的呈现在齐晖面前。
“蛋糕”边缘的木刺东倒西歪。
“不喜欢……”
呢喃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像是自言自语。
“不喜欢爸爸妈妈……”
“讨厌……讨厌自己……”
稚嫩的声音越来越混乱,最后完全消散了。
……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
整个小镇都仿佛沉入了另一个世界,而一开始清晰的钟声也变得怪异悠长。
“呜呜呜呼€€€€!”
天空没了厚实的云层,变成彻底的黑色;血肉不知从何处出现,攀附在原本干净整洁的房屋墙壁上;修剪漂亮的翠绿树木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几片枯叶孤零零挂在上面;整齐的草坪露出沙土,草根残留在上面已经发黄;笔直的街道上,垃圾被风吹动。
奇怪的腐臭开始弥漫在整个小镇。
哗啦€€€€刺。
金属砍刀划过地面的声音在小镇里响起,街道上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似乎在寻觅着什么。
咔嚓。
远处传来剪刀的声音。
街道上的高大身影停顿了。
□□着上半身,眼睛完全被肉条覆盖的人,提着砍刀,微微侧耳倾听,鼻翼稍动,然后像是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一样向那个方向冲去。
第60章 杀戮屠夫
清晨。
阴云密布的天空像是厚重的石棉, 灰暗天空下的小镇寂静无比。修剪整齐的草坪上,突然多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嗒。
一只苍白染血的手抓住洞口边缘,骨节分明的手指陷进了草皮泥土。
苍白的手微微用力, 一个男人从洞口里爬了出来, 他身上满是伤口, 衣服被大片的鲜血晕染。
从洞口爬出, 男人向着房子走去。他需要回去,洗漱一下身上的血迹。
随着他的走动,鲜红的血一滴滴从衣服上掉落, 滴落在草丛上, 然后消失不见。而在他的身后, 草坪上的凭空出现的洞口也消失不见了。
白天表世界是他的主场, 他比那个家伙更快出来了。
被鲜血打湿黏糊的头发, 有些遮挡了他的眼睛,只露出微微抿起的嘴角。
他讨厌失去理智的感觉。
在黑夜里世界,他只是失去理智的杀人怪物, 他不喜欢。
当然,那个家伙也不喜欢。
所以, 平时里世界一直被压制着, 除了……某些讨人厌的日子。
今天不知怎么回事,那个家伙失去理智时格外想要杀死他€€€€虽然平时他们都想要杀死对方。
鲜血一路从草坪滴落到房子里,在地板留下暗色血滴, 然后顺着楼梯一路向上。
男人回到二楼的卧室,打开衣柜拿出衣服, 转身去浴室洗漱。
窗外的天色还未完全亮起, 看起来昏沉沉的。
哗啦啦。
浴室里很快就传来了水声,鲜血被冲刷而下, 很快消失殆尽。
“咚!”
上方突然传来声音。
二楼浴室里的水声突然消失了。
刚刚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带点软,像是一块带着骨骼的肉块摔倒了。
上方……是阁楼。
有什么不懂礼貌的小动物跑进来了吗?躲在阁楼里了?
洁白的衬衫覆盖下来,恢复血色的手斯条慢理地扣着衣服扣子。
被水蒸气氤氲的镜子里,只能看到一个人模糊的笑脸。
动物啊……应该呆在屠宰场才对,怎么能跑到人的家里呢。
木地板和地毯很好的吸收了脚步声,房子的主人慢慢走上楼梯,向着那讨厌又简陋的阁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