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竹动作一顿，以为霍乘说的出去是去别墅外：“别墅外的防护还没有关闭，陈伯今天另外安排了人在外面，哥哥，你现在应该不能万无一失地出去。”
霍乘失笑：“我知道，我说的是下楼？起码让我洗漱一下。”
他现在实在是狼狈，淋了一夜雨后身上的腥土味道连他自己都快忍不了，也不知道这个一看就干干净净被人精心照顾的Omega是怎么忍得了的。
沈秀竹让霍乘半躺在地毯上，轻轻将他身上的纱布解开重新换药：“哦，可以。”
霍乘挑了挑眉，这就答应了？
沈秀竹看向霍乘一脸惊讶的样子，提醒说：“但现在不行，你不能随意活动，等会用水擦一擦吧。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嘶……”
沈秀竹用镊子夹着一团棉花在霍乘腹部的伤口处点了点，听到霍乘的声音，安抚道：“忍一忍哥哥，一会就好了。”
这点小伤，还没有到让霍乘在意的地步，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被一个小孩安抚疗伤。
尤其是……
霍乘扫向沈秀竹脖颈后贴着的抑制贴，“啧”了一声，半是玩笑半是提醒地说：“就这么瞒着大人救我，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吃了？我可是信息素还在紊乱期的Alpha。”
沈秀竹剪断纱布仔仔细细在霍乘腰上缠了几圈后用胶带固定，听到霍乘的话，抬眸看向他，语气有点不敢置信：“未成熟的Omega，哥哥也太重口了。”
霍乘一时间哑然：“你懂得还不少……”
未成熟的Omega没有味道，在Alpha眼里和Beta无异，不过不排除有些Alpha的变态行径，而且。
霍乘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沈秀竹。
今天这小Omega没有带口罩，这还是他第一次看清他的脸，相比起自己想象中的面貌，竟然是意外的……乖巧？
长成这样的Omega，可是会惹来很多坏Alpha的。
沈秀竹将工具收进医药箱里，抬眸就见霍乘蹙着眉看自己，他愣了下，问：“怎么了哥哥？”
霍乘站起来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道：“没事。”
霍乘低头打量着眼前只到他胸口的小Omega，他身上的黑白制服还没有换，短袖衬衫上绣着联盟第一中学的校徽，下面的金属铭牌上写着两行字。
“三年十班，沈秀竹。”霍乘低声念道，“高中？还是初中？”
“……初中。”沈秀竹抬手捂住自己的铭牌，没几秒又放下了。
“哦……还真是没有防备心又善良的小孩。”霍乘评价道，“连我名字都不知道就哥哥哥哥叫的亲，被人拐走了可能还要帮人数钱。”
沈秀竹看着霍乘眼里有些不满，低声喃道：“我可不是谁都要救的。”
“什么？”霍乘没听清。
沈秀竹仰脸看着霍乘，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问哥哥饿了吗？”
“不能点外卖，不然明天陈伯发现了会问，热水和面包可以吗？”
“都可以。”霍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一天没进食了。
“那哥哥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回来。”说完，沈秀竹就匆匆下楼，应该是去拿吃的去了。
盯着沈秀竹开门离开的背影意味不明地看了会，霍乘重新躺回了地毯上，想了想抬起手从旁边还没有合上的医药箱里翻出来抑制喷雾给自己喷了一遍。
想要冒出来的信息素生生被压了下去。
一门之隔外。
沈秀竹顺着楼梯匆匆往下走，待走到一半时，脚步忽然停住。
随后他慢慢低下头，双手一下捂住脸，指节微微发颤。
因为紧张而一直绷着的身体有些僵硬，直到从阁楼里出来后，才松了一口气，感觉身上有些发软。
沈秀竹拍了拍脸颊，尽力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点，随后下楼去给霍乘找吃的。
别墅客房里的浴室虽然也是可以用的，但这样等明天陈伯让人来打扫的话一定会发现不对劲，至于他自己的浴室……
算了，反正现在霍乘应该还用不到浴室。
沈秀竹找来一个盆子接了半盆水，又找来两条干净的毛巾一块拿着回阁楼。
彼时霍乘正半躺半靠在墙边，背后垫着的是沈秀竹小床上的被子，见沈秀竹将浴巾放进水盆里打湿又拧干，他眸光一闪，三五两下将面包吃完，问：“你帮我？”
沈秀竹湿着手把浴巾从水盆里捞出来，见霍乘吃完了，出声问：“哥哥，你自己能将裤子脱下来吗？要不要我帮你？”
“……”
霍乘忽然感觉刚才咽下去的面包有些噎，对方平静的神情让他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他看向沈秀竹说：“小朋友，虽然你还是个小朋友，但这样，不太好吧？”
“嗯？”沈秀竹歪了歪头，不明白霍乘怎么突然这么大的反应，“哥哥这样，可以自己来吗？”
霍乘顿了下，语气有点僵硬：“……来帮我一下吧，谢谢。”
沈秀竹笑了笑：“不客气。”
事实证明，沈秀竹是完全在拿照顾病人的态度来给他擦洗身体，除了在某些地方动作顿了片刻外，面上不见一丝一毫的变化。
饶是霍乘有些别扭也慢慢适应了。
不然会显得他太没见识。
……
等一切收拾好已经过了十二点，沈秀竹眼睛肉眼可见地耸下来，霍乘注意到了，眼底一直存在的警惕微微松动，他喊道：“沈秀竹。”
沈秀竹整理药箱的动作一顿，听到自己的名字略微诧异地看向霍乘：“怎么了？”
“太晚了，你明天是不是还要上学？赶紧回去睡觉吧。”霍乘说。
被人救就不说了，还让人家小孩前前后后又照顾又熬夜算什么事情，人生不到二十年，霍乘没经历过这样事情，自己心里都觉得不好意思。
“嗯，知道了。”沈秀竹表面答应，最后还是一直等到霍乘的衣服烘干后给他拿上来才离开。
沈秀竹回到房间后一下摊倒在床上，他将从阁楼里带下来的兔子玩偶抱在怀里蹭了蹭，闭着眼低声嘟囔道：“他没有认出来我。”
说完，沈秀竹语气纠结：“早知道不应该出面救他的……”
昨天晚上也许让陈伯去救霍乘才对，他不用出面，只需要叮嘱陈伯不要弄出动静就好了，这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但是。
沈秀竹睁开眼盯着怀里的兔子玩偶，缓缓叹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后悔。
就像一粒石子投入早就平静无波的水面，早年深埋在内里早就蠢蠢欲动的种子一下被惊动，连带着四周的水都开始泛起波澜。
“信息素的味道，我一闻就知道是谁了……”沈秀竹抬手扯了扯粉色兔子的耳朵，习惯性自言自语道，“哥哥这几年是不是混的不太好，都要轮到我救他了。”
#
第二天。
上午六点五十分。
陈伯准时上楼敲响沈秀竹的房间门：“小少爷，醒了吗？”
过了大概五分钟，房门被打开，沈秀竹睡眼惺忪地出来：“陈伯，早。”
陈伯一身熨帖的西装整齐修身，他微微弯下腰，问：“小少爷昨晚没睡好吗？”
“嗯？”沈秀竹微微醒神。
陈伯眼神扫向沈秀竹略有些疲惫的面色：“小少爷，校服铭牌忘记戴了。”
沈秀竹回房间将铭牌戴上，在用餐时提了一句：“今天正式分班，过两天会发新的铭牌。”
陈伯面带微笑：“那小少爷觉得自己会被分到哪个班？”
沈秀竹放下勺子，想了想还是说：“不清楚。”
沈秀竹待的是联盟第一附属中学，名气大，实力也强，不同于小学时的私立学校，多的是学习好的人。
这次分班也是按照成绩进行的，近三千人，取前两百名进入先优班，并且只有前四十名才能进入A班，剩下的则随机打乱从一班往后排全部归为平行班。
一进学校，沈秀竹就感到了不同于以往的氛围，到处都是桌椅拉动的声音，地上也丢的到处是试卷纸张以及堆得一摞一摞的书。
“别挤别挤！”
“我看到我的名字了！D班！低空飘过啊啊我妈要高兴死哈哈哈！”
“进了没有？我？平行班咯。”
“……”
教学楼下的宣传栏外围满了人，每隔一会就会有手舞足蹈的人或是一脸郁郁不高兴的人出来。
沈秀竹没往前挤，隔着人群在宣传栏张贴的红榜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四十名，沈秀竹，三年A班。
待确定了姓名班级后，沈秀竹背着书包回到原来的教室去收拾剩下的书之后就径直去了新的班级。
进去时里面已经零零散散坐了不少人，沈秀竹随意扫了眼在后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没过多久，他们的新班主任就进来了。
是一位走路带风气质干练的中年女Beta，姓袁，叫袁慧欣，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认人，然后迅速调整座位。
“许延，庄鸣，夏凡……沈秀竹，你们几个，身高矮了，往前面坐。你们几个，”袁慧欣手在前面两排比划了下，“去后面。”
沈秀竹抱着书去前面，本打算继续坐在靠墙边的位置，还没过去，就被袁慧欣喊住：“都往墙角挤干什么，你们几个，坐这里。”
沈秀竹脚步一顿，看向第二排正对着教师讲台的座位，没说什么，安静坐下了。
袁慧欣站在上面满意地点点头，咳了声出声道：“好，位置暂时就先这样安排，接下来的一年里，不，甚至是四年里，如果你们升入本校的高中部的话，我就有可能继续担任你们的班主任，这也是初中部和高中部领导共同的安排。”
“经过第一次的正式摸底考试，你们是前四十名，但是，这个班级在每次末考后都会进来新的人，当然了，有人进来自然也会有人离开……”
袁慧欣颇有些严肃地说道，见下面的学生一个个神情紧张后，才笑了笑稍微给他们一点安慰，“也不用那么紧张，往年也有第一名跳到其他班级的事情，一切都有可能……”
之后袁慧欣又交代了一些其他事情就正式上课了，A班的学习节奏确实比之前他待的那个班级要快得多，一直到晚上放学沈秀竹才有了松口气的感觉。
陈伯已经在校门口等了，见沈秀竹上车，第一件事就是恭喜小少爷。
沈秀竹坐在后座撑着下巴看窗外，声音平淡：“第四十名而已，陈伯。”也就是班级的最后一名。
“那也很厉害了。”
透过后视镜沈秀竹能看到陈伯笑起来略有些细纹的双眼，沈秀竹想起来什么，说：“袁老师说她有可能会当我们班主任四年。”
“这个啊，是有这件事。”陈伯说道，“毕竟初中部和高中部就隔了一堵墙，两个学校的领导人也有一部分重合，对尖子生特别管理算是往年的惯例。”
“当然，如果小少爷不喜欢一直是一个班主任的话，先生也是可以处理的。”陈伯以为沈秀竹是对新班主任不太喜欢。
“我不喜欢，爸爸会回来亲自处理吗？”沈秀竹抬眸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