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竹逗猫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身后。
边岚一身白大褂面上带笑，缓缓走到沈秀竹身边，推了推眼睛：“你好，我是联盟第一军区医院的心理医生，我叫边岚，今天恰好来这里交流。”
沈秀竹将猫身上的杂草拍了拍抱起来，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医生，礼貌性应道：“……你好。”
边岚目光温和地看着沈秀竹怀里的小橘猫：“这只小猫长得真可爱，我刚才远远就看到了，还是没忍住过来打扰了你们，希望你不要介意。”
大概是边岚的周身气质太过温和没有攻击性，沈秀竹摇摇头表示不介意，随后看着怀里已经将脑袋狠狠埋进他臂弯的弟弟，介绍说：“它叫弟弟，是我收养的小猫，有点胆小，很怕生。”
边岚问：“为什么给他取名叫弟弟？是因为你是哥哥吗？”
沈秀竹“嗯”了声，想了想又摇头，说，“不是我，我是……二哥。”
边岚挑眉：“看来你们还有个大哥？”
“嗯。”
沈秀竹这下肯定地点点头，垂眸摸了摸怀里的弟弟。
边岚问：“你生病了吗？我看你是自己一个人抱着猫来的。”
“例行体检，我在等人。”
边岚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Omega确实要保持定期体检的习惯。”
“嗯。”
边岚注意到沈秀竹兴致缺缺不打算继续交谈的样子，镜片下的眼睛微弯，她抬手看了眼时间，说：“秀秀，希望我们下次见。”
沈秀竹刚想敷衍应声，神情忽然一顿，有些惊讶地看向边岚：“你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在一个病人的口中经常听到你，也看过你的照片，他叫霍乘。”边岚随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名片递给他，笑着说，“有空可以来找我聊一聊，也许会有你感兴趣的事情呢？放心，不收费。”
沈秀竹有些愣怔地接过名片，看着边岚挥手离开的背影，连忙问：“你认识哥哥？他是你的病人吗？”
边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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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沈秀竹愣愣地抱着猫站在草坪上，他喊了一声：“小少爷？”
沈秀竹回神，眨了眨眼，状若自然地看向陈伯，问：“报告有什么问题吗？”
“很健康。”
沈秀竹应了声，他看向陈伯，到嘴边的疑问最终还是咽了下去，转而抱着猫顺毛，弟弟扬起脑袋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那我们回去吧，弟弟好像饿了。”
“好。”
……
第二天，沈秀竹借口和陈伯说要去找周应时玩，实则独自来到军区医院，顺着指示一路来到心理科。
他盯着墙上挂着的照片看了又看，没有忽略下面好几行的心理学荣誉称号以及一连串的学术成就，沈秀竹眼神暗了瞬，确认是边岚本人没错后抬手敲门。
“请进。”
边岚已经事先已经接到了沈秀竹的电话，对他今天的到来并不意外，笑容亲切：“又见面了，秀秀。”
沈秀竹坐在边岚对面，直接道：“我想知道关于霍乘的事，他之前生病了吗？”
“心理上的疾病，确实不好治愈。”边岚一边说，一边从抽屉里翻出了四五个文件盒，“不过，如果足够幸运的话，这些痛苦总会转好的。”
沈秀竹打开文件盒，里面是厚厚的一沓心理状况报告，病人只有一个。
他快速地翻看，很多都是了了的一句话，从七八年前的“还需多加观察”“病人心理状况反复”“建议暂停任务安排”到“病人心理状况平稳”“还需多加观察”。
再到三四年前开始，心理评估状况开始真正地向好，逐渐有了“心理状况评估合格”的字样。
桌上的文件盒全部被打开，快要长达十年的心理治疗一点点展现在沈秀竹面前。
会诊室很安静，边岚静静地在一边看着沈秀竹动作，并没有打扰，给了他充足的时间来将这些全部消化。
沈秀竹眉心微皱，将手里看完的一沓资料规整好放回原位，随后深吸了一口气将最后一个文件盒打开。
这里面的文件相比刚才几个要薄很多，内容似乎也有些不同。
沈秀竹看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下来的字动作一顿，诧异地看向边岚。
边岚眼神了然，解释说：“这是我和霍乘为数十三次的会谈纪录，我们交流的次数不多，时间也不算久，其中每一次谈话，都不可避免提到了你。我问了什么，霍乘又说了什么话，全部都在这上面了。”
沈秀竹捏着纸张边缘的指尖微紧，将标着第一次会谈记录的文件翻开。
他一行行地看着，从霍乘和边医生互相熟悉开始，一开始说的话并不多，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来哥哥的防备，大部分都是边岚在单方面地说。
直到霍乘提到自己。
沈秀竹目光一定，翻着文件的手顿住，确定上面写的“聪明、天真、可爱、活泼、纯真”等字眼是出自霍乘之口，并且是用来夸奖自己而不是讽刺人的。
沈秀竹唇角缓缓勾起，似乎能想象哥哥当时一本正经和边岚夸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场景。
唇角的笑意一直在翻到另一份记录时才缓缓褪下，这份记录通篇大部分是霍乘自述的话，看时间似乎是他和哥哥告白却被拒绝冷战的时候。
原来在他以为哥哥拒绝自己告白是真的不喜欢自己的时候，他竟然还有这样自我贬低的一段经历。
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不配。
沈秀竹眉心紧皱：“哥哥的母亲是……魏长玉女士？”
边岚颔首：“是的。”
那就说得通了。
怪不得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哥哥却要加入联合部队，原来里面还有一层这个原因。
一整个上午，沈秀竹才将这些全部看完。
他将手里最后一份记录看完，整理好放回文件盒内，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你给我看这些，边医生。”
边岚：“这些资料已经是三年前的了，我想你应该也知道霍乘这三年在国际上的动作，目前他的心理状况怎么样，我就不清楚了。”
“在我看来，当初他的情况好转，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将‘成瘾’的目标转移到了你身上，在心理上把你当成了可以依靠的港湾，心灵上的寄托以及获得陪伴安全感的来源。”
“这样……”沈秀竹垂眸表示听着，心里却在走神地想原来哥哥曾经有这么多的事情瞒着他。
边岚：“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心理疾病往往伴随一生，但只要耐心陪伴，总会好转的。”
“是吗？”沈秀竹嗓音轻淡，遗憾道，“不过边医生，我和哥哥已经分开很久了，他之后的病情要怎么办，我恐怕也无能为力了。”
边岚眉毛一挑，看向沈秀竹的目光中带着来不及收回的错愕。
沈秀竹并没有注意到边岚的时态，他站起来和她告别：“边医生，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
“另外，你们心理医生私下透露病人的隐私应该要得到本人的同意吧？霍乘既然同意了，我看他精神状况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说罢，沈秀竹面带笑意地和边岚挥手离开。
一时间竟看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在意还是不在意。
会谈室的门被关上。
里侧一道半开的门却陡然被推开，一道高大的人影从里面缓缓走出来，无声地坐在原本沈秀竹坐的位置上。
边岚尽力维持着一个心理医生的素养让自己克制住笑意，似是遗憾道：“霍队，看来您的计策失败了。”
“他确实如您所说，很聪明也很敏锐。”
“很快就会就见面了。”霍乘声音低沉，“边医生，这样的情况，秀秀还会原谅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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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难追（上）
沈秀竹从医院出来后，当即一通电话打给了陈伯，问：“陈伯，你现在在观北里吗？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我在。”话筒里传来陈伯疑惑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吗？”
“等我回去再说吧。”
…
很快，沈秀竹回到了观北里。
彼时陈伯正系着围裙在花园里定期修剪花草，阳光明媚，墙上攀着的蔷薇花正开的茂盛。
沈秀竹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问：“陈伯，我记得你曾经说爸爸调查过哥哥。”
“是的。”陈伯放下手里的剪刀，看向沈秀竹的目光中有些疑惑，“今天小少爷不是出去找朋友玩了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突然知道了一些事情，想来问问你。”沈秀竹说，“陈伯，关于调查的结果你清楚吗？”
陈伯拿着喷水壶清洗蔷薇花的叶面，神态平和：“小少爷指的是哪方面？”
“所有。哥哥的家世、过往，以及他曾经长期进行心理治疗的事情，陈伯，这些事情，你知道吗？”
陈伯注视着水壶的水流避免将水洒到花朵上，没有问沈秀竹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情，沉吟了会：“这些我有了解一些，不过先生说都不是大问题。”
沈秀竹垂眸，眉心微蹙：“所以这些只有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哥哥是霍家的私生子，小时候过的不太好，很早就进军队了，而且在我遇到他之后没过两年就回了军工大继续读书。但除了这些，他还是魏长玉女士的儿子，是现今魏长诀上将的外甥。”
“并且我和哥哥相处了那么久，我完全没有察觉到他有任何心理上的问题。”
沈秀竹语气冷静：“陈伯，我今天才知道，我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了解他。”
“小少爷，这不是你的问题。”陈伯提着喷水壶，看向沈秀竹的目光温和，没有多说什么。
沈秀竹坐在小花园里架起的秋千上晃了晃，神情思索，得出结论：“当然，这些都怪霍乘。”
这下连哥哥都不叫了。
陈伯无声地笑了笑
大概是听到了沈秀竹的声音，弟弟溜溜哒哒从客厅里走出来。
看到小花园里的沈秀竹后眼睛似乎都亮了一些，喵喵叫了两声，立马跑过来蹭着沈秀竹的脚踝原地躺下撒娇。
沈秀竹拍了拍弟弟的爪子抱进怀里，想了想问：“陈伯，哥哥是不是快回来了？”
陈伯眉头一挑：“这件事我不清楚，稍晚我问问先生。”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