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的预料,窥见了些许端倪,可偏偏还一叶障目、自欺欺人,不肯接受事实,非要最后一搏。
“宁湾,咱们这期团综的策划是夏夜纳凉,要进那个叫什么的海上鬼屋。你知道吗?”陈最靠近了宁湾的另一边,强硬地以一种不易被发觉的姿态插入了宁湾二人之间暧昧的氛围中。
“哦,我知道。给我们的台本里不是写了吗?”
宁湾一副心不在焉,时不时余光瞥向江愈,彷佛在思索着什么的样子,一边抽空随意回着陈最的话。
“你小心又被鬼吓得半夜到被窝里找我。我还记得那次练习生团建的时候,一起看恐怖片。你怕的整个人都缩在被窝里,就像一只小仓鼠一样。”
陈最锲而不舍、势要撬动宁湾的情绪,将他的注意力彻底转移过来似的。
这话说完,他又暗自挑衅地看向江愈,以此来表明自己和宁湾有江愈从不曾经历过的亲密时光。
“啊?你说什么?陈最,其实...我从来不怕鬼怪之类的东西。那次钻进你被子里的好像是隔壁宿舍的林...直,可能你喝的醉醺醺的,忘了吧?”
宁湾终于把目光移向了陈最,没有丝毫暧昧,只是单纯的震惊以及干脆直白、不拖泥带水的澄清而已。
就好像生怕站在另一侧的某个人因此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误会似的。
“哎。咱们都是兄弟。你之后可是从来没碰过鬼片之类的东西。这说一说又不丢脸,怎么还推到别人的身上?难道你生气了,还是...怕江愈吃醋啊?”
陈最面色一僵,绿眸一沉,连忙给自己的话打着补丁,开着玩笑,捡起自己丢回的脸面。却在不经意地在玩笑中透露出自己真正关心、或者说是害怕的问题。
宁湾本来刚刚升起来的对小时候江愈的好奇心就被陈最打断了。
现在陈最又一副这种阴阳怪气的神金模样,搞得他一肚子火,实在是烦透了。
什么时候,陈最居然变成了这种自大又普信的油腻男?
自从陈最误以为自己喜欢他了之后,整个人就变得很奇怪。
之前分明一副极度恐同、碰都不让自己碰的模样,后面想透了之后又就彷佛莫名以自己男友的身份自居,对自己的一举一动盯得死死的,多次用言语挑衅江愈。
这种纠缠就仿若怎么甩都不掉的牛皮糖、惹得自己一身腥,又仿若一场言语性、骚扰。
陈最这到底是喜欢自己什么啊?
宁湾思索了片刻,决定不管什么原因,都要彻底断了陈最对自己的念想。
“对!我怕他吃醋。我和他在一起了。希望你不要乱说话,毕竟我和你之前从来就没有过任何超越朋友的亲密关系,我不想他误会。”
于是宁湾干脆点了点头,偏圆的眼睛看向陈最,透露出罕见的认真严肃。
“什么?你和他真的在一起了?你在骗我对吧?”
陈最的瞳孔瞬间骤缩,心也瞬间坠入谷底。
“对。我和江愈在一起了。我喜欢他,并且只喜欢过他。”
宁湾又点了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都是不带一点玩笑的认真。
他看着陈最,在说着情话,但接收情话的这人却不是陈最,也不可能是陈最。
宁湾头颅一下又一下地落下,再度给了陈最一个重击,一下一下把陈最的心砸的稀巴烂。
他又看着说完这句话的宁湾背对着自己的手向后伸了伸,亲昵地碰了碰江愈的手背,目光柔和又甜蜜,像是在安抚他一般。
陈最的心冒出一股又一股黑黢黢的酸水,他的眼睛阴沉沉地盯着高高在上,用冰冷的浅灰色双眼俯视着他,恍若根本就看不起他的江愈。
正被宁湾握住手,喜欢着的,爱着的江愈。
陈最这才终于接受了自己就是个可怜至极的小丑,这个可悲又可笑的事实。
纵横情场的他从来没有这么被人落下面子地拒绝过。更何况这次还是被他最喜欢的人下了面子。
他仍旧不甘心,心里的妒意和恨意全面爆发,直冲脑门,叫嚣着想叫他做点什么。
他自己都不好过,怎么能让江愈好过?
他要往江愈心里扎下一根刺,一根无时无刻都能想到的、记得的软刺。
“宁湾!你之前来招惹我,江愈知道吗?你就这么狠心地把我抛下,转头和他在一起了?你这叫做水性杨花,江愈宁湾腰后面有颗很漂亮的痣,你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因为我亲眼见过。”
陈最那双湖绿的风流眸望向宁湾,又射向江愈,面上带着笑意,但被砸的稀巴烂的心就像是被千万根细针扎了一般疼。
他“幼稚地”要死,用恶毒的言语作伐,口不择言地给江愈添着刺,仿佛这样就能挽回他无比珍贵的自尊。
可话刚出口,陈最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他立马就后悔了。
因为陈最清楚地看见面前的宁湾对自己彻底失望的表情。
那平时看上去温和十足、没有攻击力且无辜的钝圆眼睛此刻看上去却锋利极了,刺的陈最无所遁形。
而身后的江愈正无声地用最坚实的臂膀,让宁湾轻轻地倚靠着,两人就如同恩爱已久,默契十足的老夫老妻似乎地。
那双冷淡的眸透露的是全身心的信任,就像银灰色的磁石一般,将宁湾吸引,愈发深入宁湾的内心。
完了。
他光想着回击江愈,却给了江愈可以发挥的机会。
也忘了这些话又会对宁湾产生多大的影响,多大的伤害。
可惜时间无法倒转,说出去的话被人听了去,也永远无法收回来。
陈最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可能也依然会这么说。
一个人的本性是无法轻易就改变的,哪怕是下意识、不经意间脱口而出的话都能反应出他根本就遮掩不住的本性。
宁湾看着面前仍旧长着张英俊的脸,看上去魅力十足的陈最,皱了皱眉,一眨眼,恍若能看见内里那颗已经烂透的心脏,这是他头一次对陈最产生这么浓烈的反感。
“陈最,你这样真的很无聊。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是这种人。”
宁湾浓密的羽睫轻垂,遮掩住眼中透出的厌恶,淡淡地望着陈最,嘴里吐出失望的话语。
“宁湾,我错了。我不该那么说你的,我只是一下子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因为我爱你,所以我才会这么做的。你打我,骂我都行。不要就这么就走了。”
陈最紧紧攥住宁湾的衣袖,眸中满是焦急和懊悔,哀求道。
下一秒,他甚至想抓起宁湾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扇。
可陈最没有得逞。
他的手连碰都没碰上宁湾,一丝一毫都没碰上。
就被一旁的江愈一把打落,带着正宫气势,力道极重地、一把打落。
那向来面无表情、淡淡的眸此时此刻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冷意,死死地盯着陈最,就像是在看一滩死肉一般。
但下一秒却又在宁湾望向他的时候,瞬间恢复惯常淡然,甚至还掺杂着些许温柔的模样。
陈最有些怔然,他要提醒宁湾。
这江愈分明也不是个好货。
说不定是个比他更过分、更变态的神经。
但他还没来得及再次抓住宁湾的衣袖,就被宁湾的话语震地不敢动弹。
“够了,陈最。”
宁湾落下最后一句话,最后厌恶地朝他一偏,和江愈一起走了出去。
陈最望着两人宛若爱侣一般,十足般配亲昵的身影,面如死灰,向来挺拔的腰塌陷了下去。
最后一刻,他吃惊地发现宁湾身上这衣服,分明是他从来不会购置的。
可想而知,这应该是江愈的衣服。
他们是做、了吗?
陈最彻底崩溃了。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
第59章 承诺
江愈看着走在他前面一些的宁湾睫毛低垂,嘴角微抿。
看似亲昵的两人,在江愈眼中却恍若宁湾跟他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因为他的老婆宁湾在为着陈最而伤心、难过着,把原本放在他身上的注意力分散到了陈最身上。
他嫉妒了、也贪心了。
他想要宁湾的一举一动都因他而动,想要宁湾的眼里只有他、只能看见他。
无论是什么友情?还是爱情。
老婆难过、掉眼泪的话也只能是因为他。
陈最那该死的家伙怎么敢把他老婆的注意力给攫取走。
老婆会不会看到陈最跟他撒撒娇,就又心软了,然后狠狠把自己抛下,彻底不要自己了。
江愈想起刚刚宁湾出乎意料地答应了自己的瞬间,就像是在做美梦一般,他的心一下子便被抛上了软乎乎的云朵。
可现在呢?
江愈看着前方突然停下脚步宁湾,心中猛地一滞,浅灰色的眸死死地盯着宁湾的背影。
昨晚还被他亲过、疼过、和他亲密接触的漂亮背脊。
如今却这样,无情地背对着他吗?
好想...
江愈眸色变深,藏在背后的手忍不住想要伸出来,比对着宁湾劲韧的腰肢。
但下一秒。宁湾转过头来,望向了江愈。
江愈咬了咬舌尖,又恢复成那副淡淡的、不争不抢的模样,望向宁湾。
宁湾那双偏圆的眼睛还是那么的特别、那么的好看,像一只小猫似的。
好看到江愈脑内又开始发散,不合时宜地想要将他关进暗无天日却又温馨舒适的地下室,让太阳光都没有办法办法触碰到自己老婆的眼睛。
宁湾一把抓住江愈伸出的手,往一旁看了看,钻进一个被绿植遮挡,较为隐晦的角落。
而后他望向江愈,犹豫了片刻,终于朝江愈轻启唇瓣。
江愈痴痴地看着宁湾柔软唇瓣一张一合,周围的一切都“哔”的一声,失了真,也失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