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房内与宁湾有着相同面孔的画像和人偶在这一刻仿佛都变成了观众,静静地翘起眼睛凝望着站在正中央看上去极为相配的两人。
宁湾噤了声,没有说话。
只是紧抿的唇瓣透露出了他并不安定的心情。
他想起了江愈刚开始和他说的在做梦的那句话,他突然明白了,要怎么才能蒙混过关。
现在这是江愈所幻想出来的一场美梦。
所以,自己只要让他美梦成真了就行。
“好。”
宁湾点下了头,浓密的卷翘睫毛遮掩住眼睛里仍旧不经意流露出的心动。
他很痛苦,唾弃自己的心软、不争气。
分明都知道江愈这般骗他、耍他,看自己为了他那般提心吊胆,但他还是会因为江愈露出的脆弱眼神而心软。
但这是最后一次了。
宁湾在心里悄悄地这么告诉自己。
江愈一把将宁湾拥入了怀中,以热烈又缠绵的亲吻表达着自己的喜悦和欣喜若狂。
他真的信了宁湾的话,沉浸在这个美妙无比的梦里。
“那老婆你,应该……还要穿上婚纱。”
江愈浅灰色的眸望着眼前似真若幻的、属于他的稀世珍宝。
这类似的梦他做了无数遍。
可梦中的宁湾却从来没有答应过他的要求,每次都以不同的方式拒绝完他后,彻底地消散在空气之中。
从来没有一次是像今天这个梦一般。
宁湾答应了他,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江愈得寸进尺,决定让这个梦更美一点、更甜一点。
“我是男的,要穿也是穿西.....。算了,婚纱就婚纱吧。”
宁湾刚说了前半句,就又转变了态度,答应了下来。
这里分明就没有什么婚纱,江愈他要从哪里拿?
醉糊涂了吧。
谁知下一秒,江愈就将宁湾拉到了那间普通的衣帽间。
“咔嚓”一声,不知江愈又按了什么地方。
正中央的玻璃柜子打了开来,从下来升上来一袭洁白的法式婚纱。
它简约却又精美异常,轻盈的薄纱如云朵一般梦幻,蓬松的大裙摆和点缀的白珍珠都显得它圣洁无比。
“什么时候,这……”
宁湾惊愕地望着眼前的这抹被精心存放的白,头皮发麻。
“很早。我母亲告诉我爱一个人,就要给他准备一袭最漂亮的婚纱。我很早就在等着。”
江愈亲了口宁湾的手背,静静说道。
眼前的场景还是那么的如梦似幻,蒙尘已久的婚纱终于等来了它唯一也是永远的主人。
宁湾呆呆地仍由江愈摆布,看他为自己亲自换上婚纱,又看他换上西装,然后看向了全身镜子中被江愈抱在怀里的,那不像自己的自己。
江愈的眼光很好,镜子的宁湾意外地适合那袭婚纱。
黑色的假长发和白婚纱交相辉映,衬得宁湾更为白皙。
脖颈处的白珍珠项链与他眼中纯黑的玻璃珠子相映衬,看上去灵动极了,恍若这一刻他真的变成了江愈的妻子一般。
可他分明讨厌穿女装,宁湾有些委屈。
他抬眼望向江愈,看到了江愈眼中洋溢着的幸福,又哑了声。
穿着婚纱,宁湾最后纵容了江愈的最后一个要求。
和他做了。
当然,也为了脱掉它。
他们自然地在全身镜前热情地吻在了一起,洁白的婚纱和黑色的西装缠绕。
宁湾发狠地咬破了江愈的舌头,却被他缠得更紧,一股暧昧的血腥味萦绕着两人,江愈过于兴奋,宁湾快被亲的窒息。
很快,镜中的婚纱褪了上半身起来。
镜中的宁湾就像那副油画一般,陷入了柔软的丝绸之中,被温柔地爱抚着,一点一点流下了泪,手指也一点一点地嵌入江愈的皮肉中。
脖颈上的白珍珠项链不见了踪影,白皙的脚背却蜷缩着,柔软的唇肉也被咬地发颤。
最后,镜子只照出宁湾优美劲韧、布满细密汗珠的白皙背脊。
上面的那两个蝴蝶骨高高耸起,像是振翅欲飞的蝶。
渐渐地,整个房子都是他们的气息。
普通的衣帽间、像是小型博物馆的冰冷房间、布满宁湾画像的房间正中央、有玫瑰花的卧室、厨房的餐桌等等。
江愈缠的紧,爱意如铺天蹈海一般朝他涌来,侵袭着他的□□,也侵袭着他的灵魂。
他的唇被亲的发肿,拉出一条又一条银丝。
两条又长又直的腿在婚纱的裙摆下若隐若现。
宁湾被江愈这种浓烈却又可怖的爱意包裹地快要窒息。
终于,在破晓之际。
婚纱被全数脱了下来,宁湾也得到了一丝喘息。
宁湾赤着身体 ,悄悄地推开了埋在肩膀颈处的头颅,看着床上睡地沉稳的英俊男人,落下了最后一滴泪。
他不想和江愈谈恋爱了。
于是宁湾褪下了右手无名指上的漂亮银戒,
像一只轻盈的梦蝶一般逃了出去,不留下一丝痕迹。
第75章 猫鼠(一)
宁湾跑走了。
他一股脑地拉黑了江愈的联系方式。
但他走得太急,连身上的衣服都是从江愈那衣柜里薅出来的,因而一时都忘了自己还有行李箱这件事。
因而连手机最后一丝电量都耗没了的宁湾,戴着顶棒球帽随意跑了很远,坐在不知道哪里的公园长椅上懊恼又忧愁地叹息。
接连两天的两场运动,以至于宁湾他现在是浑身酸痛、骨头都快要散架了,刚刚跑出来已经是极限了,他现在是累地一点都动不了。
昨晚的一切都他而言就恍若一场离奇又荒谬的噩梦。
爱是做了,男朋友却没了。
好好的七夕,没想到竟然会过成了这个样子。
虽然忐忑但仍满怀期待地希望关系的进一步靠近,而后他确实更了解江愈了。
但结果关系并没有进一步靠近,反而已经快要到了濒临瓦解的地步。
自己答应江愈的时候,他很高兴。
因此,他做的很厉害。
那双宁湾尤为钟意的浅灰色眼睛变得五光十色,格外鲜活动人。
宁湾不得不承认,自己昨晚确实也沉溺在那场酣畅淋漓的心爱之中。
他说是不想恋爱了,但实际上还是喜欢江愈。
要不然他现在的心为什么又麻又痛,眼眶里不争气的眼泪又快要溢了出来。
宁湾瘪了瘪嘴,气狠自己的口是心非,气狠自己的心软。
他不明白,江愈到底为什么要骗他?
宁湾屈腿坐在长椅上,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黑亮的眼睛呆滞地看着自己右手的无名指。
他恍惚间看见了那枚银色的漂亮戒指最后被江愈亲吻的瞬间。
那吻带着满腔的喜悦和爱意,倘若不将江愈与便太联系到一起,那爱意就是纯粹而赤诚的美酒,能将宁湾熏的晕晕乎乎,为之沉醉。
但一旦联系到一起,那爱意就变得诡谲,长久以来沉默又漂亮的浅灰色眼睛里暗藏的痴迷和偏执以及独占欲就显露无疑,就宛若往醇厚的美酒里下了美丽的毒药,变得迷人又危险,最后醉的淹死在了酒里。
宁湾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绪起伏,他干脆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把一切都抛在了脑后。
因着他昨夜一夜没睡,因而现在一闭眼睛,本能产生的困意就暂时驱散了忧愁,笼罩在宁湾的脑内,催促着他快点进入着梦乡。
“小湾?”
迷迷糊糊快要睡着间,宁湾恍惚之间听到了一声温柔的声音。
宁湾下意识地撬开一只眼睛,遁着声源处瞥去。
当一具朦朦胧胧的高大模糊身影映入宁湾眼中时,他一瞬间产生了幻视,以为是江愈追了过来。
于是宁湾下意识地想要跑走。
但他的腿因为刚刚屈坐的姿势再加上昨晚和前晚的X爱,早已又麻又软。
于是一不留神,滋溜一声,整个人从长椅上面往下坠。
坠是没有坠到了地板,
因为那具身影扶住了宁湾的肩膀,把他扶回了长椅上。
宁湾后知后觉,慢半拍地才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温以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