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听唯眨着眼睛思考了一下连印池这话的可信程度,半晌,还是决定相信他。
“那就先谢过王爷了。”
话落,他也确实没再端着什么规矩礼仪,率先拿过一个小碗,起身走到汤碗处,准备先盛点儿汤来润润自已被苛待了许久的胃。
“顾公子,奴婢来给您盛就好了。”顾听唯一动弹,一个侍女就从他身后冒出来,“顾公子想吃什么只要说一声就好,其余的奴婢来做。”
顾听唯护住自已的碗,拼命摇头,“不用不用,我习惯自已来。”
他也知道在摄政王府这种地方,只要一个不慎,就可能会被连印池赶出府,看着还要来帮忙的小侍女,他也猜到自已说话不管用。
他下巴往连印池那边努了努,“你们王爷刚刚说的,我在府内可以做自已,我是真的习惯自已动手,不是跟你们客气,真有需要的话我会说的,不会端着的,放心吧,你们王爷不会怪你。”
侍女僵在一旁,看了看顾听唯,又快速往他们王爷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们王爷没说话,这才慢慢的放下心,只能顺着顾听唯,“那顾公子有需要的时候叫一声奴婢就好,奴婢就在一旁候着。”
顾听唯点点头,随后想到什么,“对了,能不能麻烦帮我拿一个小碟子过来。”
侍女:“不知道顾公子要多大的小碟子?”
顾听唯摊着手划拉一下,最后在桌子上看了一圈,目光锁定在一盘凉菜上,“看见那盘菜了没,就比那个盘子再小一圈就好。”
侍女领悟,“好的,奴婢这就去给您拿。”
顾听唯笑了笑,“麻烦了。”
小侍女的脸一下就红了,“不麻烦,顾公子请稍等。”
说完便出去给顾听唯取碟子去了,脚步看起来很是轻快。
顾听唯在原地顿了一下。
他刚刚好像看见小侍女的脸红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王爷。”他看向连印池,“您刚刚看见……”
连印池目光森然的盯着顾听唯的脸看。
顾听唯被连印池的目光看的一个激灵,“没事,就是想问问您喝不喝汤,我帮您盛一碗?”
连印池:“不必。”
语气冷的可以。
顾听唯很努力的想了一下,也没想明白他刚刚做错了什么。
硬是要说的话,他刚刚只跟连印池身边的小侍女说话了。
该不会,连印池不喜欢自已使唤他的人?
“王爷,我以后不会了。”顾听唯觉得自已应该是猜对了。
连印池沉默的看着对谁都喜欢笑的顾听唯,想说什么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顾听唯只能保证,“真不会了。”
他也不知道连印池会在这种事情上生气啊。
不用说顾听唯了,连印池自已觉得自已莫名其妙,他最后看了一眼顾听唯,随后拿起筷子,“嗯,吃饭吧。”
顾听唯微微一挑眉:这算是哄好了?
算了,先不想了,他对着连印池扬起一个笑脸,转头心情愉悦的给自已盛了小半碗鸡汤。
汤是味道醇厚的鸡肉蘑菇汤,就这个味道来说,起码炖了两个时辰以上。
顾听唯大致算了一下时间,也就是说从连印池去上早朝的时候,这个汤就炖上了。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人和人的差距还真是大。
有的人在那个时辰饿的翻来覆的去睡不着,摄政王府的鸡都已经被拔了毛扔进锅了。
不过很快他就自我安慰好了。
摄政王府的鸡炖的再早又能怎么样,最后不还是被他这个饿了一早上的喝到了。
这么一想,爽了!
“你的情绪还真是变幻莫测。”
顾听唯正想着,就听身边的连印池带着揶揄的声音传来。
顾听唯:“……”
又来?
到底是谁传的摄政王杀伐果决,沉默寡言,冷酷无情的?
杀伐他没看见,沉默寡言这四个字和面前这个人有半毛钱的关系?
这个人总是没几句话就要笑话他几句,这么欠揍的性格竟然被传成沉默寡言。
沉默寡言这个成语知道它被这么用了吗?
“王爷。”顾听唯喝了口汤压了压不敢发的脾气,“不是说有事要谈,我们还是谈正事吧。”
第14章 文化输入①
连印池找顾听唯确实有事要说,但他还没有在饭桌上说这些事的习惯。
跟他不同的是,顾听唯习惯,他不仅习惯,还特别擅长所谓的酒桌文化,“王爷,我知道您现在可能不是太想在吃饭期间跟我说太多,但我不一样,我觉得吃饭期间谈事情促成的几率比较大,所以你不想说,那我来说,您听,这样可以吗?”
连印池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他没说不行,顾听唯就默认他行。
“王爷,我之前跟您说过,我想要一个铺子,一个很大很大的铺子,三层,要厨师还有伙计,对吧?我现在跟您说说我的想法,当然,这中间还有很多事情需要王爷做决定的,只不过中间有些事还是要听我的,不然我怕你给我搞砸。”
连印池看了他一眼,对他口中不敬的说法没多说什么。
顾听唯平日里看着像是没脑子的,但说起自已擅长的,样子就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神采奕奕,两个眼睛闪着光,“我的想法是在最热闹的地方开一家自助酒楼,自助,您懂什么意思吗?就是字面意思,自我帮助,当然了,这个不是需要你自已来做饭的意思,就是我把饭菜都准备好,你想吃什么自已拿。”
顾听唯觉得自已解释的应该很明白了,他眼睛竖竖的看着连印池。
连印池也被这种新奇的吃饭方式说的起了一点兴趣,“什么?”
“怎么解释能让您明白呢?”顾听唯脑子转了转,干脆直接举例子,“就比如这样,现在王府就是我要开的酒楼,您来吃饭,这满桌子的菜,您想吃哪个就吃哪个,至于银子一视同仁,只要进门就是这个价格,您来是这个价钱,游一来了也是这个价钱,吃多吃少那就要看您自已的胃口了,我这样说您明白了吗?”
连印池的理解力自然不低,顾听唯这么一解释,他就明白的差不多了,“但是这样会浪费很多粮食,哪怕吃不下,有的人也会一直拿,还有要带走这种事,你要怎么解决?”
“这个就更容易了,我早就想好了。”
为了不让连印池怀疑,顾听唯装作一切都是他自已想出来的样子。
“我想提前收他们一部分钱,就叫押金。”
说到兴起之处,顾听唯挪着自已沉重的椅子往连印池那边靠了靠,“这个也是字面意思,为了让别人好理解,押金押金,就是押在我这里的钱财,您吃完了,没浪费,没损坏物件,那我们这个押金就退给您,若是出问题了,那我们就要酌情扣您银子,如果严重,可能还要再多交银子,要是闹事,故意找麻烦,那不是还有衙门吗?”
除了衙门,他后面还有摄政王府呢,谁有这个胆子敢在摄政王府的地盘闹事?
“当然了,这件事也不只是这么简单,中间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比如当天剩下的饭菜要怎么处理,这个我也想好了,我们联系一些养殖鸡鸭鹅猪的,跟他们长期合作,当天的饭菜肯定不是坏的,他们可以自已挑自已的家禽能吃的带回去,我相信会有不少人愿意跟我们合作的,毕竟他们要是去别处买饲料也要花钱,这个花费也不小不是吗?”
连印池惊讶于顾听唯异想天开又面面俱到的想法,却又觉得也不是不能办,“你的想法很好,但你知道这其中会有多少麻烦吗?”
“我当然知道啊。”顾听唯回答的理直气壮,他以前受自已爸妈影响,虽然才大学,也跟自已朋友合伙开了个酒吧,虽然规模可能不大,但当时也没少费力气。
现在被传到古代,以他的能力,开了一个小小的自助酒楼,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吧。
如果有发展空间的话,他更想开一间酒吧,但显然这个是不可能的。
“王爷,我实话跟您说吧,我现在跟您说这些并不是在征求您的意见。”顾听唯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他露出一个自认为满分的笑容,“这中间需要的东西很多,好像还需要那个吏部再不就什么部门的审核之类的,想法我有,可规矩我是真的不熟,您给行个方便,帮帮我呗?”
顾听唯越说越近,为了表明自已的诚意,还给连印池盛了满满一碗汤,“来,王爷,都是兄弟,干了这碗汤我们再继续聊。”
刚进门的游一和管家:???
他们俩刚从秦老那边问完回来,药膳也叫厨房煎上了,正开开心心的准备回来向王爷和未来王妃复命,进门就听见他们在这称兄道弟。
游一跟着连印池的时间还是长,也算了解他们王爷,而且他之前也接触过顾听唯,现在听到他们这位准王妃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他竟然会觉得这样很正常。
但薛管家就不同了,自从听说他们王爷要娶王妃,他就一直在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人盼来了,结果是来当兄弟的。
薛管家握了握拳:这哪行?这坚决不行,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王爷不反感的哥儿,怎么能就这么变成兄弟,王爷的幸福需要他来守护!!
顾听唯抬眼看见游一和薛管家走进来,就知道秦老那边两个人应该是去过了,从连印池的态度上来看,猜也能猜出来这两个人在王府待的时间不短,能在连印池面前生存这么久,应该是可以信得过的。
看着连印池喝了口汤,顾听唯的目光从门口的两个人身上转回来,没过多在意进来的两个人,顺手给连印池又盛上一碗热腾腾的汤,“王爷,我们继续说?”
“你还没说完?”
顾听唯瞪了连印池一眼,看起来不像生气,倒有股子娇嗔的味道在,“王爷说什么呢,我这才刚刚抛了块砖,玉还没出来呢,怎么就能说完呢。”
薛管家脚步顿了顿,片刻后停在一旁。
他们王爷和王妃的兄弟情好像不太对,他再观察观察,不急,不急,左右王妃还有几天就过门了,机会多的是。
顾听唯没注意到薛管家善变的眼神,连印池可是一点儿也没错过,猜到他们在想什么,他郁闷的闭了闭眼睛,沉下声音吩咐,“都去门外候着,不叫你们就不用进来了。”
“是。”一众侍女应下,转身退出门外,薛管家也不敢忤逆自家王爷,恋恋不舍的看了眼顾听唯,转身跟着一起出去了。
顾听唯一门心思都在说服连印池身上,只当他的命令是因为不想自已说的事被太多人知道,半点儿没往其他地方想,待人都退出去后,他借着刚刚想说的话继续劝说,“王爷,您有没有考虑多挣点儿银子?”
连印池看都没看顾听唯,“你现在难道不是在帮本王挣银子?”
顾听唯一噎:对哦,他现在只是个打工人,确切来说,出钱又出劳动力的连印池才是老板,他最多就算是个经理。
“您这么说话多伤感情啊,我们两个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对吧。”顾听唯试图用真诚这种东西来打动连印池,”而且我的意思是多挣一点,不只是不赔本这么简单,还有,你家那位€€€€“
顾听唯斟酌了一下用词,又往外边看了一眼,碍于人多眼杂,还是谨慎了一下,“€€€€小侄子,他的钱够吗?国库充足吗?如果之后遇到用钱的地方他拿得出来吗?”
连印池的目光一凛,转过头,漆黑的双眸泛着冷冷的光,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顾听唯。
前世他毒入骨髓,药石罔效之际,大汲确实发生过国库空虚这件事。
那时北方突发战乱,南方往年产粮最多的地方却因为大旱导致收成欠佳,一些地方官员在某些心怀不轨的朝廷命官的授意下,借着国难肆意敛财,坑害百姓。
天灾人祸,战乱四起,为了救助灾区难民,发放军饷,国库掏出了所有能掏出来的东西。
国库空虚,人心惶惶,他撑着带毒的身体,强行赴北抵抗敌方大军的侵犯,可是最终,他没能亲眼看到大破敌军的那一刻就因过度操劳导致毒发身亡。
大汲虽然不止他一个大将,但少了他,连霁允就要一个人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朝臣,也不知道他最后怎么样了,大汲有没有挺过这一难关。
可是这些都是半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顾听唯是怎么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