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螃蟹腿肉堆在白色的瓷碗里，成一座小小的山，晶莹剔透。
等秦见纾挂掉电话，温楚将这只碗轻轻推到对方面前，脱下手套：“你家里让你过年回去相亲吗？”
她听见了。
温楚这会儿的心情十分微妙，她不得不再次直面秦见纾是直女这件事。
尽管这段时间以来，她一直有在刻意回避，亦或者是告诉自己对方可能没有想象的那么“直”。
“嗯，”秦见纾没有太大的反应，又似乎是早已习惯，“我这个年龄父母在感情方面操心一点也属正常，毕竟我的情况你也知道一点。”
三十二了，过完年没多久就要三十三。
加上前段时间和陈家退婚的事情，云城这边的亲生父母虽然没有来骚扰自己，但私下里，肯定也往丰城打了不少电话过去做养父母的工作。
秦见纾不喜欢同人撕破脸，所以无论是相亲还是真的只单纯见见。
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她不会拒绝。
“温楚，家里没有人催你吗？”有来有往，秦见纾也比较好奇温楚事情。
不过她想，温楚这样的女孩子，一定是用不着走相亲这条路子的。
果然，对面的人笑着眨了眨眼：“有啊，但我不理会呢。”
“嗯……”
秦见纾猜测：“是因为一直还没从之前的感情里走出来？”
上一次体检的时候她们聊过这个事情，但没深聊。
秦见纾先入为主，以为就是这样。
随口编织的谎言被又一次提起，就如温楚接近秦见纾那条路上横着的一块巨大绊脚石。
说，还是不说？
要是之前就说了，秦见纾估计也不会误会自己和王铮的事情。
总是要说的。
温楚挣扎了一会儿，决定道出实情：“其实，那个所谓的前男友是我虚构的。”
她认真看向秦见纾：“我不喜欢被人八卦感情问题，也不需要别人来给我介绍所谓的优质青年，所以为了解决这样的烦恼，我就对外编了一个故事。”
温楚说完，在对方的神情里读到了明显惊讶的情绪，一瞬即逝。
她没等到秦见纾的任何回应。
秦见纾看起来，像在思考。
可是这样简单的事情，有什么好思考的呢？
等了一会儿，桌对面的人仍旧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温楚略有些焦躁。
她不得不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秦见纾？”
“你会帮我保守秘密的吧？”
温楚的声音像是将对面的人从很远的地方拉了回来，秦见纾看起来心不在焉的样子：“……嗯，我会。”
她回答温楚的问题，轻飘飘的，声音轻得仿佛没有实度。
倏尔，秦见纾将自己手机轻轻放回桌面上，重新坐直身体。
她抬眸，眼波流转间，也重新朝温楚看了过来：“温楚，我能再问你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吗？”
“如果不方便的话，你可以不回答。”
依旧是轻缓的语调，清泠动听。
温楚不知为何，有几分不安。
迎上秦见纾那漆黑动人的眼，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人完全看透。
秦见纾仿佛听见温楚内心的声音：“你是不是和杨柳一样，也喜欢女孩子？”
沉默，良久。
和着客厅里不断传来的电视动静，秦见纾听见微不可闻一声很轻的“嗯”。
第43章 挣扎
重南中学的教职工三十一号放假, 秦见纾二号就乘高铁回丰城了。
对于温楚喜欢同性这件事情，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惊讶，那天餐桌上她好像只是问出了一直以来自己心里的怀疑。
温楚以为自己掩饰得还不错, 哪里又会想到在秦见纾面前, 会是那么的明显。
关于性向这层薄薄的窗户纸，在不经意间就被戳破了。
秦见纾反应平平，没有出现温楚担心的那种最坏的情况。
当然, 也没有任何的惊喜。
就如同往平静湖面上扔下一颗小小的石子, 溅起几点不起眼的小水花, 片刻后, 又被荡起的涟漪抚平。
温楚的心情就像在坐过山车，悬到高处的顶点以后垂直下落, 悄然碎掉。
看来，秦见纾还真是一直就把自己当做普通的朋友。
朋友。
往前一步是深渊，往后一步，又不甘心。
阴郁的阴雨天治愈不了温楚乱七八糟的心情，在家窝了两天以后，温楚找到秦见纾给的那□□身卡, 按着上面的地址找了过去。
出乎意料，接待的前台在登记信息的时候，认出了温楚和之前的持卡人不是同一个。
她有些好奇，又疑惑：“之前那位秦小姐, 是把卡转让了吗？”
“没有, 她回家过年了。”
温楚比较意外, 秦见纾大半年没来都能让人记这么久。
她站在一旁等前台登记信息的同时, 也和人聊了起来：“你记性真好，她说自己都有大半年没健身了, 一直没空，所以把卡借给我用。”
前台笑笑：“我们健身房规模不大，固定客人多来几次基本就都眼熟了，而且像秦小姐那样气质突出的客人，很少见。”
她登记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处理完毕，双手举起卡片递回温楚手上：“可以了，温小姐。”
温楚收好健身卡，转身往里。
店里陈设简单，头顶亮敞的室内灯光将木质地板照得发亮。
视野开阔的瞬间，各样健身器械被温楚纳入眼底，除了椭圆机和跑步机这些常见的，好些，她都叫不出名字。
有巡场的教练注意到了生面孔的温楚，往这边过来：“第一次来吗？塑形还是减脂？”
温楚确实是第一次来。
主要，自己人生这前二十七年里，她从没想过体能差也能成为一种缺点。
“主要是想塑形，另外我手臂力量有点差，有什么办法能练练吗？”温楚非常坦诚地和教练聊了聊自己目前的“迫切”需求。
倒不是说要练得多厉害，起码不能和秦见纾差太多吧！
教练给出了很中肯的专业意见。
他带着温楚穿过分区，来到了玻璃墙隔开的另外一个区域：“这边这块都是练上肢的，你第一次来的话，来，试试这个……”
教练把她带到下拉机面前。
第一次健身，温楚在健身房里总共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她上午十点来的，结束的时候，刚过十二点。
额间渗出的汗珠顺着颌线不知不觉一路往下，流到了颈窝。
温楚从包里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多了几条未读消息。
其中有条是秦见纾发来的，在一个多小时以前。
【秦见纾：你去健身房了？】
大约是秦见纾的手机和健身房的小程序进行了绑定，所以自己前台签到的话，对方那边能收到签到提醒？
温楚并不意外。
秦见纾回去好几天了，她们的消息记录还一直停留在对方到家当天。
自己主动询问，秦见纾才说已经到家了。
中间隔了这么久，秦见纾终于又想起来还有自己这么一号“朋友”吗？
温楚低头，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嗯，前台的人认出我不是卡主，还以为是你把卡片转让了。】
发完，温楚就准备切出聊天框去回其它消息，却没想到一条新的消息很快跳出来。
【秦见纾：那怎么样？】
秒回啊。
秦见纾……好像很闲嘛。
怎么样？什么怎么样？
秦见纾是在问自己今天第一次健身的感觉怎么样吗？
还是问健身房条件怎么样？
温楚练得脑袋有些发晕，在很迟钝地进行思考。
那边的人没等到回答，紧接着又发了新的消息过来：【第一天强度太大的话，晚上睡觉身上可能会肌肉发酸，你家里有筋膜枪吗？晚上睡前可以给自己发酸的地方按按，会舒服一些。】
所以，秦见纾是在关心自己的健身初体验。
运动时出的汗黏在衣服上，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温楚来不及去细想，指尖在光滑的屏幕上飞快跃动，三条连续的消息发送出去：
【温楚：感觉还行吧，就是有一点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