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的一问让楚音的表情微变,他的身体确实很累,但具体原因显然太难于启齿,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转移话题,“你呢,很早就到了吗?”
司立鹤说刚到一会,领着楚音走向不远处一个高大的青年。
青年褐发棕眸,脸上有很多晒出来的雀斑,热情地和司立鹤打招呼,“Tollan。”
楚音进入国际学校就读时,身边的同学几乎都已经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他拍马都追不上,但能听懂一些,不过这两年没怎么需要说英语,再加上Alex语速飞快,吞音又十分严重,他愣是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信息。
司立鹤向Alex介绍,“这就是我跟说过你的朋友,楚音。”
“楚音。”Alex操一口古怪的中文腔调,“很高兴认识你。”
原来对方会说中文,他连忙和Alex握手,“你好,这是我的小狗,果果。”
“果果?Apple,pear,or banana?”
楚音只会说哑巴英语,不知道怎么解释果果的含义,求助地看向司立鹤。
司立鹤跟Alex说了些什么,Alex耸耸肩,“ok,只是果果。”
Alex是司立鹤的大学同学,养的牧羊犬叫lucky,所以用lucky的名字开了一家狗狗幼儿园。
在去体检中心时,楚音问:“Tollan......是你的英文名字吗?”
“嗯,是我母亲替我起的。”
“很特别。”
楚音还想询问,但司立鹤似乎不大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这才想起对方的父母已然离世,不禁有点无措,好在他们已经到了体检中心,被出现的宠物医生打断了谈话。
果果全程都很配合,透过玻璃朝楚音吐舌头。
楚音弯着腰趴在玻璃窗上回应果果,而司立鹤垂着眼观察楚音。
从他的视角看去,能见到楚音柔软的头发和一眨一眨的眼睫,以及,一枚留在后颈的吻痕,很深,深得发红发紫,想必不久前被重重地吮过。
昨晚、还是出门前?
是无心对他袒露这枚吻痕,还是有意为之?
察觉到司立鹤的视线,楚音毫不设防地抬起眼睛,笑容还挂在脸上,问司立鹤怎么了?
没怎么,只不过看见有人挂着吻痕招摇过市。
司立鹤唇瓣微抿,“我让工作人员带你去熟悉环境。”
楚音不太放心果果,但宠物医生很专业,让他安心地将果果留在这儿等待检查结果。
给他们做介绍的是幼儿园的训犬师之一。
Alex家境殷实,是绝对的动物保护者,不求回本,在修建这座幼儿园上下了血本。
50间社交式寄养中心、大小狗分区域管理、包含各种养成计划的宠物训练营、八百平供狗狗跑酷的大草地、开夏还有大泳池......
楚音一到草地就收获了狗狗们的热烈欢迎,简直是乐不可支,嘴巴从进去就没有合上过。
司立鹤则坐在长凳上看他和狗狗玩耍,楚音被一只金毛犬撞到,一屁股跌坐在草地上,也不生气,反而抱着大金毛哈哈大笑,发自内心的高兴。
也许是他的笑脸太具有感染力,司立鹤的唇角也翘了起来。
“Tollan,这是你新的追求者吗?”Alex递给他瓶装水,坐下。
司立鹤挑眉,“追求者,怎么得知的?”
“他一直在尝试引起你的注意。”
连Alex都看出楚音对司立鹤的倾慕,司立鹤说:“他有丈夫了。”
Alex骂了句粗,“这太疯狂了,Tollan,你也喜欢他吗,这是不道德的。”
司立鹤笑而不语,两人谈话之际,楚音小跑了过来。
他玩得脸蛋绯红,大冬天额角出了薄薄的汗,头发乱糟糟、衣服乱糟糟,也变成了一只乱蓬蓬的小狗。
楚音兴奋对司立鹤发出邀请,“你要一起过去玩吗?”
盛情难却,司立鹤伸出了手。
楚音懵懵地眨了下眼睛。
司立鹤鼓励似的,目光幽深地盯着他,他本来玩得氧气缺失的大脑更加糊涂了,心不由主地握住了那只节骨分明的手。
司立鹤借力站了起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分开,而是顺势摊开楚音的五指,指尖轻点他微微濡湿的掌心,低声说:“你出汗了。”
“啊?”楚音被触碰的手连带着半边身体都酥了,他脸热得要融化,手足无措地站着,“对,狗狗们太活泼了,我、我有点热......”
司立鹤这才放开他,“走吧,去和狗狗玩。”
说着率先往前行,楚音只听见坐在凳子上的Alex嘴里crazy个没完,却无暇探究这个词背后的含义,迟钝地追上司立鹤的步伐。
果果的体检结果出来了,不出意外通过了测试。
训犬师抱着果果拍入园证件照,让楚音给果果梳毛打扮,司立鹤也在一旁。
“二位把小狗养得很好,是合格的爸爸呢。”
听训犬师误会两人的关系,楚音下意识看向司立鹤,青年嘴角含笑,回看他,“夸你养得很好。”
模棱两可的回答,仿佛他们真的是一同养了小狗的爱侣。
楚音愣愣的,心里有块地方软软地陷了下去。
可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妥之处,旁的人不知情可以误会,但事实上他已经结婚了,就算他真的有不切实际的妄想也不能被别人察觉€€€€他会害了司立鹤的。
楚音定了定心神,对训犬师说:“我们是朋友,是他介绍我过来这里的,以后果果就拜托你们了。”
司立鹤挑领结的动作微顿,不着痕迹地看了楚音一眼。
这时候才知道要澄清跟他的关系了?
楚音收拾好心情,拿起黑色的领结,“就这个吧。”
他不再敢看司立鹤,专心致志地跟随训犬师指导果果看镜头,仿佛只要转移自己不由自主追随司立鹤的眼睛就能够藏好自己的心。
作者有话说
们小司总真的很喜欢暗戳戳的身体接触。
第19章
半天下来,司立鹤黑色毛衣上全是狗狗的毛发,拿粘毛器粘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走到阳光下。
他是自己开车来的,好巧不巧的是,准备回去的时候车子突然出了故障,于是搭了楚音的顺风车。
楚音专心开着车,但还是忍不住偶尔偷瞄一眼司立鹤,见青年时不时拿着手指逗果果玩儿,问对方喜欢什么品种的狗。
司立鹤收回被果果舔湿的手,抽了湿巾擦拭,说:“果果就很好。”
楚音抿了抿唇,“很多人对泰迪犬有偏见,但是真正养了之后才会发现它们根本就不像网上说的那样。”
好多次楚音上网刷到跟泰迪有关的视频,底下总能冒出诸如“我最恶心泰迪这种狗”、“真想踹它一脚”、“我喜欢狗,但是唯独讨厌泰迪”等等言论。
他没有办法阻止别人的喜恶,但很不明白为什么仅凭刻板印象就能对泰迪犬有这么大的恶意,甚至可笑到去网暴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狗。
司立鹤听出楚音的义愤填膺,他本身对宠物没有偏好,但愿意顺着楚音的话,不过也算是他的真心想法,“Alex说过,烦人的小狗背后一定有个烦人的主人。养泰迪犬的人太多了,不科学养狗的人也太多了,再加上人云亦云,才会导致那么多人戴上有色眼镜看待泰迪。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太在乎别人的想法。”
一番话说到了楚音的心坎里。
楚音像找到了知音,又被司立鹤最后那句话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经过这番交谈,他觉得之前隐隐约约横贯在他和司立鹤之间的那种距离感减淡不少。
他不再那么的拘谨局促,语调都轻快了起来,“嗯,我明白的,只是有时候他们说得太过分了,看了生气。”
楚音说着扭头看了司立鹤一眼,发现青年全程都挂着浅淡笑意在注视着他,又赶忙正色看路。
车厢里诡异地安静了好几秒,只有果果歪着脑袋趴在车载狗窝上,哼哼唧唧两声。
楚音绞尽脑汁想着新话题,刚好瞄到指路牌上的英文字母,问了个没什么营养的问题,“我听说在英国待久了,上嘴唇会变薄是真的吗?”
司立鹤实打实在英国待了十年,闻言也笑了,反问:“你觉得呢?”
恰逢六十秒红灯,楚音停了车,“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啊。”
“这儿有个活生生的例子供你答疑解惑。”
司立鹤打了个响指吸引楚音的注意,楚音顿时像听到铃声的巴甫洛夫的狗似的扭过了头,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了司立鹤翕动的两瓣嘴唇上,“现在知道了吗?”
楚音每次看司立鹤的脸都是匆忙掠过不敢停留,更别说仔细地观察青年的五官,而现在,他在司立鹤的准许下,眼神动也不动地盯着对方柔软的唇瓣€€€€他这才发现司立鹤的嘴唇长得很好看,恰到好处的弧度和色泽,润泽的下唇有两条极浅淡的唇纹。
楚音已经无暇思考传闻是真是假,满脑子都被“司立鹤的嘴巴看起来很柔软”这样诡谲的念头占据,他突然觉得有点口渴,喉咙不禁干咽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自己产生什么样的想法时,仓惶地垂下了眼睛。
太冒犯,也太暧昧了。
哔哔€€€€
催促的喇叭声将楚音从思潮的漩涡里拉扯出来,他手忙脚乱,重新驱动车子。
司立鹤并不自恋,但也清楚自己的外形在某些时候是他捕猎的最佳武器,看着轻而易举就被他搅乱心神的楚音,不着痕迹地勾唇,明知故问道:“怎么了?”
楚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司立鹤刨根问底,“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嗯......”楚音干巴巴地说,“网上听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他的脸蛋连带着脖子绯红一片,司立鹤怕把他煮熟了,终于不再捉弄他,又把精力放在了跟果果玩这件事上。
司立鹤已经让司机提前在路边等待,十分钟后下车跟楚音道别。
“今天谢谢你,让果果以后有学可以上。”
司立鹤并未邀功,“幼儿园是Alex开的,你要谢得谢他,况且你也不是没有交学费。”
楚音目送对方走出几步,确认四周没什么人,鼓起勇气第一次喊了对方的名字,“司立鹤......”
诚如司立鹤所言,只要楚音叫他,他就会停下来,他转过身,示意楚音接着往下说。
“我可以请你吃饭吗?”楚音眼神期待,“上次论题的事情还没有谢你......”
这回司立鹤没有再拒绝,“好,你确定好时间。”
楚音喜上眉梢,眼见司立鹤去而复返,不明所以地仰起头。
司立鹤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开口,“有件事我想还是得告诉你。”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几天如果要出门记得围围巾。”
楚音神色茫然,等司立鹤走远了扒开自己的衣领,扭着脑袋通过车内镜看见一枚深深烙在他后颈的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