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连声叹息,不再理会这个纨绔混球。
郁楚弓身许久,腰有些酸痛,遂在爷孙俩斗嘴的间隙挺直背脊,揉了揉后腰。
老爷子不经意瞥见他微突的小腹,心道这小子看着瘦瘦小小的,怎么还长了小肚腩啊。
吃过午餐,老爷子离开清月湾返回老宅,郁楚习惯性地午睡,梁絮白没有打扰他,默默去健身房撸铁。
待郁楚醒来,适才带着他出门。
梁絮白预定的那家餐厅位于两江区,地段极佳,入夜后可欣赏长江和嘉陵江的夜景。
郁楚一觉醒来备感饥饿,临出门前特意挑了几只顺眼的甜点,在车上慢慢品尝着。
抬头时,正好从中央后视镜里窥见了梁絮白的眸子,两双视线相交,空气莫名凝固了一瞬。
他立刻挪开目光,往车窗靠了靠,让身体消失在后视镜范围内。
梁絮白忽然想起爷爷的八十寿辰将近,便说道:“后天是我爷爷的生日,你要不要过去玩玩?”
郁楚咽下甜点,回绝了他的邀请:“我明天要赶去剧组。”
梁老爷子的寿宴,宴请的要么是亲朋,要么是生意上有来往的客户,他一个外人,属实没必要凑热闹。
梁絮白眉心微拧:“明天就去?”
“嗯,原计划今天过去的。”
“那为什么没去?”
车辆堵在红绿灯路口,梁絮白回头,“因为今天是七夕?”
郁楚避开他的目光,神色平静地说道:“和节日无关,我只想偷个懒,好好休息一天。”
梁絮白勾着唇,嘴角挂着轻佻浮浪的笑。
郁楚被他笑得恼火,提醒道:“绿灯了。”
因今日是七夕节,此刻又缝饭点,所以餐厅外面排起了很长的队伍。
梁絮白财大气粗地包下一间雅间,于是免去了排队的困扰,直接带着郁楚从另一侧进入店内。
服务员引他二人来到那间名为“连理枝”的雅间。
梁絮白将点餐之事交给郁楚,并说自己不挑食,吃什么都可以。
候餐时,梁絮白牵着郁楚的手,将他带到包厢后方的露台上。
露台下面有一座天然而成的活水池,池中之水冬暖夏凉,是这家中餐厅的另一个招牌,
“看见那条金色的锦鲤了吗?”梁絮白指向水池中央的假山,其附近果真有一条肥硕的金锦鲤。
郁楚的目光凝在那条锦鲤身上,反问道:“有什么特别之处?”
梁絮白煞有其事地解释道:“这条锦鲤在网上很火,据说来这儿就餐的客人向它许愿,有九成应验的概率。”
郁楚轻掀眼皮:“‘据说’而已,你也信?那些说如何如何灵验的人,十有八.九是商家雇的水军,借此机会炒作。”
“心诚则灵嘛,你要不要试试?”
“我是唯物主义,不信这些。”
郁楚说完便回到了包厢内,梁絮白啧了一声,旋即双手合十,对着金锦鲤默默拜祷。
半个小时后,服务员推着餐车来到包厢,将菜肴一一呈至桌上。
须臾,服务员从推车下方取出一只签筒。
梁絮白面露讶色:“你们店还负责给客人算命?”
服务员尴尬地笑了笑:“先生您误会了,这是本店七夕推出的限定活动,单笔消费达到指定额度,即可参与一次抽奖。”
“我还以为你们这儿能求姻缘呢。”梁絮白揶揄,而后看向对座之人,说道,“给他抽吧。”
服务员拿着签筒来到郁楚身旁,迫于无奈,郁楚随手摸了一支签递给服务员,服务员匆匆瞥一眼,说道:“恭喜您抽到了一等奖,可获得本店赠送的一对情侣抱枕。”
话毕,服务员推着餐车离开包厢,为他们取来了抽奖的礼品。
€€€€是一对非常漂亮的红色心形抱枕,上面分别绣有“白头”、“偕老”几个字。
郁楚盯着这对暧昧的抱枕,踌躇半晌,没有接。
梁絮白倒是不客气,从服务员手里拿过抱枕放在一旁,对郁楚说道:“先吃饭。”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两江交汇处的渡轮也扬起了灯,迎着夜色徐徐前行。
郁楚被轮船的鸣笛声吸引,侧过脸看向窗外。
他的眼瞳里映满汤汤江水,并零星几点灯火,沉浮出一片孤寂的风景。
七夕节,顾名思义是个浪漫的日子。
他揣着尚未出生的孩子,和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共进晚餐,乍然一听,确实像那么一回事。
可事实上,他们只是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临时搭了伙,等孩子出生之后,便再无任何瓜葛。
后续……要么他退出屏幕,带孩子离开这里,过安稳的日子,要么延续这份工作,继续通往一条未知的路。
至于梁絮白,依旧是矜贵的少爷、如絮游戏的总裁,他会遇到更加吸引他的人,与之白头偕老。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一份无法卸掉的责任与自己绑在一起。
亦或是……贪恋自己的肉.体。
“楚楚?”梁絮白皱着眉,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叫你几声都没反应。”
郁楚回神,惊觉呆滞时间过长,眼眶有些干涩,轻眨几下适才缓过来。
“在想电影的事。”他利用自己的演技,熟练地撒谎,“程哥的电影一直是大制作,我很担心拖他的后腿。”
梁絮白说道:“你要对自己有信心,如果票房真的上不去,你们老板会想办法补救的。”
齐宣现在正宠着程晔之,断不会让他的票房扑掉。
再不济,我也可以贡献大量的票房啊。梁絮白如是想道。
郁楚低头饮下一口鲜榨果汁,无声结束了这个话题。
后来梁絮白又带他去了近郊的一个老公园,那儿人烟稀少,有市民组织在公园附近燃放烟花庆祝节日。
然而郁楚吃饱之后很容易犯困,还未抵达公园便倚在后座睡着了。
梁絮白不忍惊扰他,只能掉头返回别墅。
车停稳后,他照例把人抱回房间。
打开房门的那一刻,闷沉的声响唤醒了郁楚,他撑开眼皮,含糊不清地说道:“这是在哪儿?”
“回家了。”梁絮白把他放回床上,“继续睡吧。”
郁楚醒来之后便很难入睡,眼眸半开半合,映着暖白的灯光,犹如层层水波在荡漾,泛着情。
梁絮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比海更深,比夜更沉。
郁楚侧过身,避开了他的视线。
少顷,一阵脚步声由近及远,梁絮白离开了卧室。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深色的锦袋。
“来€€€€把这个戴上。”说罢,他从锦袋里取出一枚翡翠吊坠,套进郁楚的脖间。
这枚翡翠吊坠颇有些分量,翡翠为水滴形,色泽剔透,非常俊俏。
而悬垂翡翠的串珠,则是由108颗红玛瑙拼接而成,富贵逼人。
郁楚不明就里地握住翡翠,问道:“这是做什么?”
梁絮白:“我奶奶留给我的,说它能辟邪,护主人平安。”
郁楚将它摘下,塞回梁絮白手里:“我不要。”
“为什么?”
“因为这是你奶奶留给你的。”
“又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玩意儿。”梁絮白嘀咕,“我奶奶给我留了很多东西,这个我用不上。你马上要去拍戏了,戴上它,能护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郁楚:“我是无神论者。”
梁絮白一本正经地说道:“但是肚子里的宝宝还不是无神论者。”
郁楚拗不过他,只好接过来放在枕边:“我去泡澡,晚点再戴。”
趁他泡澡,梁絮白来到客卧的卫生间冲了个澡,而后又去车里取回抽奖得到的情侣抱枕,规规整整地放在卧室的沙发上。
白头,偕老。
他在心里默念一通,眉宇间浮着淡淡的笑意。
郁楚刚泡完澡出来,便被梁絮白拉到沙发上坐定了。
他疑惑着开口:“干什么?”
梁絮白找来一本故事书:“胎教。”
郁楚:“……”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宝宝不足四个月,你胎教给谁听呢?”
梁絮白的神色非常严肃,不容置疑:“这叫赢在起跑线上,我让他早点适应这个过程,是为了他好。”
郁楚闭了闭眼,破罐破摔:“只许念一篇。”
于是梁絮白对着郁楚的肚子读了牛郎和织女的故事,最后做出总结:“牛郎虽然不要脸,但他实实在在收获了爱情,非常幸福。”
郁楚语塞,起身回到床上。
梁絮白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把翡翠吊坠挂在他脖间,“说好了要戴,可不能反悔。”
说罢爬上床,把郁楚捞进怀里。
郁楚颦蹙眉梢,双手抵在他的肩上,试图把人推走:“我今天不想做。”
“不做。”梁絮白握住他的手,“明天你要去剧组,应保持足够的精力。”
郁楚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瞬,下颌被一只粗粝的手握住,他被迫抬起头,与男人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