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絮白疯玩了一整天,秘书傍晚时分往他的邮箱里发了不少需要批阅的加急文件,故而眼下只能加班审核。
等他忙完时,郁楚早已入睡。
夜已深,小城寂静清凉,只有孤独的路灯在墨色之中散发着光泽。
木质的窗棂并未关严实,有风拂来,能带出几许微薄的响动。
正熟睡时,郁楚忽然被一阵剧烈的疼痛惊醒,他下意识蜷缩双腿,嘴里溢出一声痛苦的轻哼。
梁絮白听见身旁的动静,眼睛还未睁开,手已率先摁亮了开关。
“怎么了怎么了?”他立刻掀开被褥坐起身,惊慌失措地查验郁楚的情况,“哪里不舒服?是不是肚子疼?”
郁楚蜷着腿,脚趾异常痉挛。
他指向左腿腿腹,说道:“脚,脚疼,抽筋了。”
梁絮白迅速揉搓他的腿腹,并配合踝关节做拉伸,替他缓解肌肉僵硬的症状。
“别紧张,放松一点。”梁絮白知道他的疼痛耐受力很低,于是轻言安抚着,“我对舒松肌肉缓解抽筋的症状得心应手,相信我,很快就没事了。”
他这话不假,初入部队时,由于高强度的训练,导致许多人在熟睡时出现抽筋的现象,彼此帮衬几次后,便将这经验累积下来了。
梁絮白的手法快而准,很快便奏效了。
郁楚急促的呼吸因腿部肌肉牵拉的降低而逐渐平缓,紧张感也慢慢退散。
他将目光凝在梁絮白的手上,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替自己舒缓不适。
渐渐的,痉挛的脚趾逐渐放松舒展,僵硬的腿腹也恢复了正常,疼痛劲儿过去之后,只剩些许麻木与酸胀感。
“好了,不用按了。”郁楚缩回脚,拉了拉他的胳膊,“睡觉。”
梁絮白坐在原地一动不动,问道:“你最近没吃钙片?”
自从离开渝城后,郁楚就忘了每天需要补钙这回事,再加上这两天四处游玩,腿部肌肉使用过度,便出现了抽筋的症状。
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粗心大意,郁楚没敢看他,只绷紧唇线,小弧度地摇了摇头。
梁絮白语重心长地说道:“没有我在你身边,竟然连这点小事都要忘记。孕中期胎儿需要的营养非常高,如果摄入的钙量不足,她就会抢走你的钙元素。”
郁楚心虚地瞥了他一眼,见对方面色不佳,便讨好似的用脚趾挠了挠他的大腿:“我明天就吃,你快睡觉吧。”
梁絮白被他挠得心脏一紧,满腹埋怨和责备的话都卡在喉咙里了。
半晌,他无奈地躺下,一搂一揽便把人圈进了怀里:“以后不管发生天大的事,都不允许再离开我了。”
郁楚在他颈侧蹭了蹭,点头应道:“嗯。”
梁絮白被他又挠又蹭的弄出了一身火,偏偏还不能像以前那样按着人就做,只能不露痕迹地往后挪了挪,沉声问道:“脚还疼吗?”
“不疼了。”
“那就睡觉,不许乱动。”
郁湘是六号上午十一点的航班,吃过早餐之后,梁絮白和郁楚便开车把她送去机场了。
临别时,郁湘叮嘱他们俩要和和睦睦、互相照顾,旁的也没多说。
“哦对了€€€€”转身之际,郁湘又道,“你的预产期是正月初六,正好那会儿高一年级组还没有开课,我可以过来照顾你。”
梁絮白笑道:“姐姐过来做客可以,照顾就不用了,我肯定请最好的月嫂照顾楚楚和孩子。”
郁湘一怔,问道:“你们不打算把这事儿瞒着?”
郁楚是公众人物,男性生子必然能引起舆论浪潮,更何况他俩没有婚约,即便是男人也难逃“未婚先孕”的谴责,指不定又要被人刻意抹黑。
梁絮白知道她的担忧,说道:“月嫂那边可以签保密协议,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的。至于婚礼€€€€得等他产后把身体养好才能举办。”
郁楚垂眸不语,似乎没有听见这番话。
郁湘倒是淡淡地笑了笑:“你们自己做决定就好。我走了,拜拜。”
“拜拜。”
“姐姐再见。”
两人目送姐姐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方才转身回到车上。
车辆驶离机场开往高速路口,梁絮白用语音操控着音乐播放器,准备放点什么活跃气氛。
这时,郁楚说话了:“你要和我结婚?”
梁絮白回答得理所当然:“是啊,咱们连孩子都有了,不结婚怎么收场?”
郁楚又道:“可是你当初警告过我,让我不要用孩子绑住你。”
闻及此言,梁絮白差点踩了个急刹车:“楚楚,我在开车,你可别乱说话分散我的注意力。而且我怎么可能说出这么混账的话?”
抵达ETC减速带时,吉普车的速度很明显在减缓,梁絮白蹙了蹙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问道,“难不成你是因为这话才想要离开我的?”
见他不言不语,梁絮白索性把车停靠在一旁,将事情捋清楚,“我什么时候说的这话?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三个月之前,那天晚上你喝醉了。”郁楚低头看着自己的肚皮,说道,“你说要用铁链把我锁住,让我哪儿也去不了,还说同意和我结婚,并告诫我不要妄想利用孩子绑住你。”
梁絮白:“……”
他抓了抓头发,表情有点扭曲,“你明知道我喝醉之后容易发疯,怎么偏偏把这几句话记下来了呢?”
郁楚没有应声。
梁絮白有些焦急,继续解释,“我这人口是心非,这点随了我爷爷,之所以会那样说,肯定是因为内心很想和你结婚。”
郁楚侧眸看他:“那你喜欢我吗?”
梁絮白点头:“喜欢。”
“梁总口是心非,原来你以前说喜欢我的话都是骗我的。”
“没有骗你,我是真心喜欢你!这个不算口是心非的范畴。”
郁楚没有忍住,唇角轻轻颤抖起来。
见他在憋笑,梁絮白深吸一口气,当即解开安全带欺身凑近,捏着他的下颌,咬牙说道:“你给我挖坑呢?”
郁楚的笑意不减反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唔!”
未说完的话被梁絮白强势地堵了回去,男人的呼吸如浪潮扑打而来,将他击了个措手不及。
炙热的、带着潮意的唇瓣一下又一下地碾来,似温情缱绻,又像恼怒时的惩罚。
两人的唇珠紧紧贴合着,分离时勾出几分润亮的细线,令车内温度瞬间升高了些许。
郁楚被吻得意乱神迷,眼尾很快便被荷色染透。
他极力保持着冷静,执着地推开了梁絮白,然后戴好口罩,压低嗓音斥道:“你干什么,这可是收费站!”
梁絮白用舌尖磨着犬牙,似在回味郁楚残留下来的甘香。
半晌,他勾出一抹舒心的笑,旋即点火,调转方向盘驶进了高速公路。
郁湘离开之后,两人便在小县城过上了悠闲的慢节奏生活。
郁楚现在的垂钓技术精进不少,每天午睡醒来都要去河边坐一坐,梁絮白则勤勤恳恳地为他安置遮阳伞,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在一旁默默办公。
不知不觉中,河岸的银杏叶开始泛黄,深秋已然来临。
郁楚的肚子越来越大,好在穿的衣物也日渐增多,可以有效遮挡隆起的弧度。
这天傍晚下了一场小雨,两人吃完烤活鱼回来时,梁絮白顺手买了一束玫瑰花送给郁楚。
郁楚盯着他手里的红玫瑰,问道:“既不过节又不过年,你干嘛送我花?”
梁絮白失笑:“给心上人送花还需要挑日子吗?”
郁楚的脸颊逐渐升温,少顷,他接过花之后转身走进了客栈。
晚上八点,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档青春恋爱小甜剧,郁楚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便去浴室泡澡。
如今天气转凉,梁絮白把薄被更换成鸭绒被,回头见郁楚把睡衣落在了沙发上,就替他送进浴室里。
郁楚泡舒服了,遂起身擦拭水渍。然而因腹部隆起不便弯腰,这些动作于他而言显得格外笨拙。
梁絮白见状,立刻接过浴巾,替他把腿部的水珠仔细擦净,然后伺候他穿上衣裤。
自两人重逢后,梁絮白一直谨守承诺,非常克制地做了半个月的和尚。
如今再次见到郁楚那两朵绵软的、雪白的、似乎又蓬隆了些许的云,平静的心跳陡然增快,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急重。
初时郁楚并未发现他的异样,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的服务。
直到系纽扣的手放缓动作,并且有意无意地触碰到胸前的皮肤时,他才发现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旖旎。
郁楚抬头,正欲说点什么分散梁絮白的注意力,却在见到他的脸的那一瞬间瞪大了双眼。
梁絮白还想恶劣地搞点小动作,手已经被人拍开了。
他看向郁楚,一本正经地说道:“还剩两颗扣子,马上就系好了。”
郁楚当即拢上衣襟,红着脸骂他:“流氓!”
流氓?
我就是啊。
梁絮白心里确认了他的话,嘴上却还想为自己的君子行为辩解一番,然后惊讶地发现有一股暖暖的、热热的液体正从鼻孔里流出来。
他抬手一摸。
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第50章
“楚楚你检查一下,看看还缺不缺什么 。”
听见梁絮白在说话,郁楚当即从卫生间里走出,脸上挂着潮湿的水痕:“带两套换洗的衣服就好,别的也不需要。”
接连下了两天的雨,气温骤降了好几度。小城的气候与渝城有差异,眼下正值十月下旬,银杏树就已有了落叶的趋势。
宣县下面有一个海拔较高的小乡镇,那儿有一株名为“九子抱母”的古银杏树,距今已有1500年的历史,其树体高达30余米,围径足有18米。
因古银杏母株外壳萌了九株幼树,整体围绕母株紧密生长,呈环抱型,故而称之为“九子抱母”,号称是中华银杏树第一奇观。
得知郁楚想去这个地方游玩,梁絮白便四处打听了一下,听说那里可以住宿,于是联系农家乐老板预定了一间房,然后收拾好行李,准备带他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