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没骂,那就是心里在骂。”
“你若是想,我倒是觉得现在就可以骂两句。”
梁絮白眼神里充斥着鄙夷之色:“你们俩不要旁若无人好不好,恋爱的酸臭味。”
梁宥臣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不错啊,还会说成语了。”
梁絮白:“?”
你们吵架关我屁事!干嘛把战火往我身上引!
郁楚笑了笑,轻轻扯他的衣袖:“我们先去房间把行李放下。”
这家温泉馆规模不大,每天招待的客人十分有限,但胜在环境清幽,汤池用水均为活水,空气中隐约可闻到天然硫磺的气息。
温泉馆的房间非常宽敞,每间客房后面都附带一个封闭式小花园,在花园一角则修建着私汤,虽是半露天形式的,却因整体环境幽闭而极具私密性。
秋雨过后,天气愈发寒冷,能在这个季节开花的植物非秋菊莫属。
花园里植满了品种不一的菊花,其花形和颜色各有千秋,咋一看,颇有些姹紫嫣红的初春气息。
郁楚来到花园,随手抚弄一朵秋菊,问道:“今天爷爷怎么想着要来泡温泉,是因为文老师和二哥的事?”
他还记得上次去老宅,爷爷对梁宥臣说过,若是有喜欢的人,就带回家见一见。
想必梁宥臣和文辞的事,老爷子也同意了。
“八/九不离十了。”梁絮白朝他走近,折一朵黄橙橙的千头菊别在他耳朵上。
不等郁楚摘下,便听他凑在耳边狎昵地说道,“小娘子,你比我那悍妻更加娇美。”
郁楚不悦地抬眸:“我怎么悍了?”
梁絮白计谋得逞,低头在他唇上落了一个吻:“承认是我妻了?”
那双漂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眸底带着些微潮意,仿佛噙满了潋滟情波。
虽未言,却又像有万千话语凝在其中。
那一瞬间,梁絮白的心跳仿佛漏跳了半拍,连呼吸也不敢太过放肆,生怕驱散了他眼底的情意。
郁楚抬起手,用纤长白皙的食指轻轻按压住男人的唇瓣,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摩动,暧昧丛生。
他似怒似笑:“你说说你这张嘴,怎么总是那么讨厌呢。”
梁絮白微微张开嘴,用唇缝裹紧他的食指,舌尖轻轻扫过,带来一股子难言的战.栗。
“那你教教我,怎么让它变得讨喜。”梁絮白用讨好的语气与他这样说道。
“流氓。”郁楚低斥一声,抽出手并将他推开,旋即面红耳赤地回到房间内。
他们在房中腻歪了一会儿才出门,此时老爷子和梁锦安一家三口也已来到了温泉馆。
郁楚走近与他们打了个招呼,黎月妍将儿子推出来,温声说道:“川川,快叫人。”
梁锦安和黎月妍的儿子名唤梁€€川,五岁余,平日里虽顽皮,但重要场合还是十分规矩的。
梁€€川抬头望着郁楚,唤了一声“郁叔叔”,郁楚笑着应了他:“你好,川川小朋友。”
小孩腼腆地挠了挠头,来到父母身旁站定。
今日梁老爷子约众人来泡温泉,主要目的在于解决梁宥臣和文辞的感情问题。
老爷子下海早,单打独斗拼出了一片天,见多识广,思想相对来说比较开放,但唯独对自己孙子喜欢男人一事难以接受。
当年梁宥臣向家里出柜时,梁父梁母并未反对什么,倒是老爷子气急败坏,怎么也不同意他和文辞的事。
老爷子放下狠话,如果梁宥臣执意和男的好,那就滚出这个家。
然后梁宥臣果真搬出老宅,自己在外面买了一套房子独居。
老爷子为此差点心梗,把人喊回来训斥了一通,严苛下令让他和文辞分手。
梁宥臣性子虽闷,却也执拗,无论爷爷说什么都不肯放弃爱人。
老爷子气急败坏地用拐杖打在他的膝弯处,梁宥臣承受不住这股力量,瞬间折膝跪在了地上,咬牙忍住疼痛,没有说过半句求饶的话。
他说:“即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和文辞分手。”
这句话犹如一瓢沸滚的油,直接把老爷子淋了个透彻。
下一瞬,老爷子面色发甘、呼吸急促,当场晕死过去。
爷爷怒急攻心,引起了急性心梗,好在抢救及时才保住了性命。
文辞得知此事后,未免梁宥臣为难,主动提出了分手。
文辞笑着说:“兴许咱俩有缘无分吧。既然天意如此,那我们就好聚好散,毕竟我的本意是喜欢你,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家庭不睦。”
他还说,如果缘分未断,日后再续也行。
这段缘分,一等便是三年。
梁宥臣虽然明面上对爷爷依旧千依百顺,但老爷子清晰地感觉到他们爷孙之间有了隔阂,偏偏老爷子口是心非,又极好面子,便只能任由这份隔阂逐渐加深。
后来梁絮白进了部队,梁宥臣又长期独居在外,偌大的老宅内只剩梁锦安还陪在老爷子身边。
老爷子沉思了几年才渐渐转变观念,开始思考自己当年是否做错了。
直到梁絮白的心也被男人勾走之后,老爷子算是彻底放弃了棒打鸳鸯的念头。
“€€€€儿孙自有儿孙福嘛,你不要老是端着架子去管束他们,小心这些崽儿以后都不理你了。”
这是老伴儿在世时经常对他说的话,如今细想,的确是这么个理。
他管得了这些兔崽子一时,却管不了一世,他们终究需要有人陪伴,一起经历世间百态。
如今老爷子想通了,便不再阻拦,同样给了文辞一份见面礼,让他以后随梁宥臣称呼自己,不必太过拘束。
温泉馆的会客厅内有一坐小小的室内鱼池,里面畜养了好几个品种的金鱼,尾鳍薄如轻纱,甚是艳丽。
这个季节池中的睡莲早已枯败,老板便用假物来代替,倒也别有一番生机。
郁楚在池边喂了一会儿鱼,便返回沙发处,来到梁絮白身旁坐定。
随行的佣人和保姆此刻正带着梁€€川在外面玩耍,所以厅内听不见小孩的动静,气氛颇有些庄重。
很快,梁锦安发话,打破了眼下的氛围:“老二老三,虽然你们的伴侣都是同性,但该有的流程一样都不能少。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把婚事定下来?”
梁宥臣和文辞如果不算分手的那三年,他们在一起也有四年之久了。至于另外两个€€€€
连婚戒都戴上了,婚礼迟早要提上议程。
梁宥臣看了文辞一眼,说道:“文辞接下来这两年每个月都有演出,暂时抽不出身准备婚礼的事,所以我们打算往后延一延。”
两人的观念其实挺一致的,婚姻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形式,充其量给这段感情挣个名分罢了,办不办都无所谓。
梁锦安闻言点了点头,旋即又问梁絮白:“你和郁楚呢?”
“我们……”梁絮白用余光瞥向郁楚的肚子,“我们打算明年结婚。”
这时,老爷子接过话,问道:“文辞和郁楚都是公众人物,你们的婚事要不要公布出来,或者秘而不宣?”
这个问题把梁絮白难住了,他虽然总嚷着要和郁楚官宣,让cp粉梦想成真,但如果真的公布了恋情,说不定郁楚会因此而流失大批粉丝。
如果不公开的话……
那他就是郁楚的秘密情人。
想想还怪委屈的。
“公开。”就在梁絮白闷闷不乐时,郁楚说话了,“与其让媒体胡编乱造,倒不如自己大方承认。”
婚姻之事没什么可隐瞒的,他需要隐瞒的是自己能生孩子这件事,如果此事被爆出来,负面评价远比他的婚事要糟糕。
梁宥臣和文辞给出的答案与郁楚无异。
老爷子面上没太大的变化,但是眼底的情绪很明显和润起来。
只是一想到他们将来不会有自己的孩子,情绪又肉眼可见地变得低落。
须臾,老爷子叹息道:“我这辈子大概注定只能抱一次重孙儿,你们以后若是想要个孩子,就去福利院领养吧。”
儿孙绕膝、四世同堂是每一个老人的愿望,梁老爷子也不能免俗。
梁宥臣笑道:“谁说您只能抱一次重孙的?”
老爷子目光轻飘飘的:“怎么着,你还能给我生一个不成?”
文辞面上浮起一层尴尬的红云,梁宥臣倒是泰然自若:“我和文辞生不出来的,但是€€€€”
“但是大哥大嫂可以生二胎啊!”梁絮白疾声接过话,并用眼神警告了二哥。
梁宥臣勾唇,绽出一抹浅笑。
黎月妍听见这话连连摆手:“小白,我平时待你不薄,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梁絮白嘻嘻哈哈,很快便把注意力引开了。
不多时,众人吃过午餐各自回到房间泡私汤,郁楚困乏,便打算补个觉,待晚上降温了再泡温泉。
入夜之后,老爷子拉上梁锦安陪他下棋,黎月妍带着儿子去温泉馆的娱乐室看动画片,余下四人便坐在灯光昏暗的角落里喝小酒。
馆内有一个酒吧,24小时为客人提供酒水服务。郁楚要了一杯鲜榨樱桃汁,另外三人则各自点了一杯鸡尾酒。
仅仅是喝酒自然无趣,他们要了一副扑克牌玩儿开了。
此番玩牌不赌钱财,输家需要接受真心话或者大冒险的挑战。
第一轮文辞运气不佳输了牌,他选则真心话。
梁絮白想搞事,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文辞哥,我二哥和你之前谈过的男朋友相比,算不算厉害的?能排第几?”
他这个问题不算隐晦,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知其深意。
郁楚忍不住伸出腿,在桌下悄悄踢了他一脚。
但真心话大冒险这个游戏本来就带着几分刺激,若此刻换做其他人来玩,问出的问题或许比梁絮白的更加直白露骨。
文辞用指尖弹了弹酒杯,双目转向梁宥臣时,尽显风情:“排第一。”
梁宥臣没有说话,神态格外淡然。
很快,文辞又补充道,“我的前任和现任都是你二哥,所以他排第一,且永远第一。”
梁絮白:“哦哟,了不得了不得。”
郁楚觉得,这个浑蛋大概又开始发酒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