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娘子,并非是我见死不救,我们医馆也不是善堂,你这若是几十文的药钱便罢了,这十两银子的药钱要我如何能赊。”老大夫为难地摇摇头。
“大夫,我求求你了,您先赊一副药与我,我明日就把药钱给您送来。”
女子说着便要给大夫磕头,老大夫忙将人拉住,无奈地叹了一声,“一副药一两银子,老夫也赊不起啊。”
老大夫于心不忍,但除了狠心拒绝也没有旁的办法,他方才出于好心,才出了医馆为她妻子诊治。
诊金他可以不收,但药钱是万万无法赊账的。
要是来看病的人,每人都赊账的话,那他这医馆也不用做下去了。
女子闻言,面子血色直直褪去,苍白如纸。
“柳娘子。”
鹿笙刚挤进人群,就瞧见了地上身上长满血污的鹿雨,忙上前唤道。
“鹿、鹿小娘子。”
柳芸看见她,灰败的眸子里迅速染上了一抹希望。
“你们这是怎么了,鹿雨她……”
鹿笙话没说完,柳芸便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鹿小娘子,你快救救鹿雨,求求你……”
“你别急,我……”
鹿笙还没搞清状况,见柳芸太过慌张,只得先出言安慰。
祁枕书比她更先明白过来,与一旁的老大夫道:“大夫,您只管开药,她的药费,我们出了,你看看叫个伙计,帮着把人扶进去好好瞧瞧。”
“诶!”老大夫也是愁得不行,这会听到有人愿意掏要钱,赶忙应声,喊着医馆的伙计帮忙抬人。
“谢谢,谢谢!”柳芸见状忙不迭连声道谢。
“都是本家人。”鹿笙拍了拍她的手安慰,搀着她从地上站起来。
或许是太过担忧鹿雨,柳芸找了鹿笙这个支柱,一时竟也紧张的忘了松开她的手,一直紧紧拉着她,直到伙计来搀扶鹿雨进屋,她才松开手去帮忙。
进了医馆,老大夫重新给鹿雨细细把过脉,又找了个女大夫帮着她处理伤口,鹿雨身上满是淤青和刮擦的伤口。
听着鹿雨痛苦的□□声,柳芸下意识又神情紧绷起来,无意识地去握鹿笙的手腕。
鹿笙知道她是担心鹿雨,也没太过计较,就任由她抓着,帮她缓解压力。
“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会伤得这么重?”
鹿笙见她实在太过紧张,便想着问她些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顺便也问一下事情的始末。
柳芸一边颤抖着,一边与她讲起二人的事情。
那人在食肆,鹿雨为了她与食客发生冲突,食肆的东家并没说什么,但过了几日,或又有客人借机轻薄了她,鹿雨气不过与人打了起来,后来食肆的东家就将二人都辞退了。
自那以后柳芸也没再出去做活,只在家接一些替人洗衣的活计,而鹿雨去了码头帮人家做卸货或者跑腿的散工。
日子本来还算过得平静,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头几日柳芸便瞧着鹿雨有些不对,前日回家后更是脸色阴沉。
柳芸问她话,她也不说,只让她不要忧心。
“再就是今日上午,她早早就出了门,结果不到一个时辰,我便看到她满身是血的倒在家门口。”
柳芸越说越是慌张,抓着鹿笙的手更是抖个不停,眼神也从哀伤担忧变成了惊惶无措。
“为什么?明明出去一个时辰都不到……”
“别慌,别慌,回头我们等她醒来了再好好问问,看到底发生了什么。”鹿笙忙拍着她的手安慰。
“她伤得这么重,鹿小娘子,你说、你说,她会不会,会不会……”柳芸眼眶瞬时盈满眼泪,转瞬间便无助地靠着鹿笙的肩膀大哭起来,“她要是出事了我可怎么活啊!”
“不会的,你莫要瞎想,大夫方才说了,吃上药,休养些时日就会好的。”鹿笙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祁枕书在前堂与大夫交了诊金与药费,刚踏入后堂,便看到柳芸伏在鹿笙肩头,而鹿笙环着她温声安慰的一幕。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各位宝子的支持!
第47章 非礼勿视
痛哭过后,柳芸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等女大夫上完药,鹿雨依旧有些神志不清。
大年三十,医馆也不留客。
鹿笙帮着叫了一辆板车,将二人送回了家。
看着板车走远,鹿笙思忖片刻,边走边与祁枕书说道:“我看鹿雨身上的印子,打她的至少在两个人以上。”
她方才在医馆仔细观察了一下鹿雨的伤势,发现她的身上有几个并不相同的鞋印。
另外鹿雨前襟被人扯破,后背全是泥污,外衣被刮擦的漏出棉絮,像是在地上拖扯出来的痕迹。
鹿笙说了半天,也等不到回应,她侧过身,发现本应该在自己身侧的人,这会落后她一大截。
祁枕书敛着眉,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脚下的步子也有些心不在焉。
“祁枕书?”鹿笙停下来,唤了她一声。
祁枕书依旧没有半点反应,鹿笙往回走了两步,抬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祁枕书!”
陷入沉思的人终于回了神。
祁枕书的鼻间飘过一股淡淡的桃花香,秀眉不自觉地蹙了蹙,视线扫过鹿笙的肩头,不咸不淡地问道:“怎么了?”
“你想什么这么入神?”
下意识地,鹿笙就察觉出祁枕书好像有点怪怪的,觉得她好像有些心情不好?
“无事。”祁枕书侧了侧头说道。
无事这话祁枕书说过很多遍,但今日鹿笙听在耳朵里却怎么都觉得有些刺耳。
俩人相处了这么久,她发现祁枕书这个人是真的闷。
平时话少也就罢了,鹿笙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以为她性子沉敛。
然而时间一长,鹿笙发现,祁枕书这个人就连不喜欢也不会明着表达出来。
给她夹了不喜欢的菜,她会默不作声地吃掉。
有时候会偷偷生闷气,但却不告诉你,即使问起来了,也只会说无事。
很多时候,鹿笙都是在事后想起,才发觉她好像是有些不太开心。
在暗中偷偷观察了几次,鹿笙才总结出了一些经验。
这个人,在并不开心或者生闷气的时候,看似面上没什么不快,但眼睑就会不自觉下垂,说话的时候也不与人对视。
就好像现在。
垂着眼,兴致不高,侧过头眼神回避。
明显就是心里有事,可问她,偏偏还说无事。
想着还有事要办,鹿笙只能暗暗叹一口气,等回头找机会再与她好好谈谈吧。
二人买了年货,路过街口的时候,看到有卖春联的,鹿笙挑了一副,准备贴在房子的耳门。
回到家,鹿笙将提前准备好的红包塞上了一小串崭新的铜币,见着天色还早,便拿了春联,准备离开前先去贴上。
前几日学堂放假休课,鹿筝看店里太忙,就接了糖糖去了自己家照顾,她们商量好了,等今日申时带着孩子们一起到鹿笙家里汇合。
鹿笙比量了一下门框的高度,发现自己这个小短腿即使站上梯子,也够不到门顶端,便回屋喊了祁枕书一块帮忙。
祁枕书挽了挽袖子,爬上长梯。
登到一半,鹿笙把涂抹好浆糊的春联给她递了过去。
弯腰接过春联的一瞬,祁枕书又闻到了那一股浅淡的桃花香。
好看的薄唇微微抿起,她半垂着眼眸,缓缓地接过春联。
“往左一点。”
鹿笙往后仰了仰,看了看春联的位置,祁枕书将春联往左挪了挪。
“可以,右边稍微低一点。”鹿笙觑着眼校对了一下,满意道:“好了,好了。”
俩人一上一下,一人指挥,一人出力,协力贴好了春联。
“小心一点。”
鹿笙伸手扶着祁枕书下梯子,祁枕书拉着她的手,走到最后两节的时候,为了借力,另一只手也搭上了她的手臂。
拿过红纸的手在鹿笙的衣袖上留上了一个红红的印子。
“抱歉。”祁枕书浅眉微蹙道。
鹿笙今日穿了一件浅蓝色的棉袄,这红的五指印在袖子上实在有些显眼。
“没事。”
红色粉末沾了浆糊,鹿笙拍了拍,不但没拍下来,还沾上了一点黑色灰尘。
“算了,我去换一件好了。”鹿笙放弃挣扎,收了一旁的梯子回屋。
“嗯。”
祁枕书浅浅地应了一声,背着手跟在她身后,轻轻碾着手上的浆糊。
哒哒哒。
申时未到,卓渝便驾着车到了鹿笙家中。
“渝姐姐何时回来的?”鹿笙笑着与她招呼。
自从卓渝出公差去了青州,一直都没回滨河县,鹿笙本以为她过年并不会回来了。
鹿笙见她整个人都清瘦了不少,想她这一趟差走的并不容易。
“昨日回的。”卓渝接过她手里的年货,放到车架上,笑着回道。
“阿娘~”
某个小家伙听到自家阿娘的声音,迫不及待地掀了帘子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