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就是画眉毛。”
鹿笙用画眉笔沾了手中的石黛粉,点了一下她的眉峰和眉尾,“把这里的眉峰画出来,然后眉尾画粗一些,这样的眉毛看起来就会英气许多,整张脸也不会那么娇柔。”
她说完,刚要动手去化,就听到身侧传来一身轻咳。
祁枕书把铜壶放在柜台上,眸光浅浅地看了一眼二人,最后落在鹿笙手中的画眉笔上。
不知道是不是鹿笙的错觉,她觉得祁枕书这眼神有点凉凉的。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笔,很普通的一只画眉笔,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天有些冷,先喝些热水。”祁枕书开口道。
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平淡到鹿笙真的以为自己刚刚觉得她情绪不对只是一种错觉。
鹿笙这个异世外来人员不懂,柳芸却立刻明白了过来。
画眉这事放在姐妹间是寻常,但有时也是妻妻之间的闺房趣事。
她与鹿笙皆是喜欢女子之人,让鹿笙给她画眉确实不妥。
祁秀才方才是故意出声阻止的吧?
“小笙,你说了半天应该口渴了,你先点喝水。”柳芸抽走鹿笙手中的画眉笔,温和笑道,“我自己试试,来画画看。”
“哦,好。”
鹿笙拿着铜壶给自己倒水,祁枕书说要去做饭,便回了后院。
午间,看到桌上清淡如水的炖萝卜,鹿笙是真的确定这人是心情不好了。
吃过饭,柳芸收拾碗筷去洗,鹿笙拉着祁枕书,小声问她:“你心情不好?”
看到鹿笙要给柳芸画眉,祁枕书是不喜的,可她也知晓鹿笙很有可能并非西凉人,不一定知晓为人画眉的另一层含义。
既然鹿笙不知,那她也无需不喜。
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不喜欢,她也觉得自己过于心胸狭窄。
祁枕书原也是这样劝解自己的,所以将自己心中的不喜压了下去,这会听到鹿笙问题,祁枕书有些动摇。
“我……”
“鹿小娘子,来给我来二斤五粮酒。”
刚吐出一个字,祁枕书的话就被来买酒的客人打断了。
“诶,稍等。”
鹿笙转头看她,祁枕书摇了摇头,“我无事,你先忙吧。”
又是无事。
再一次听到这话,不知怎地,鹿笙突然心底升起一股火气,她无奈地看了一眼祁枕书,便转身去给客人沽酒。
说来也是巧,就这一会,接连来了好几个客人。
祁枕书正要上前,柳芸擦着手从快步走了出来,与她颔了颔首,便径直去帮忙了。
等送走客人,鹿笙笑着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沉着一张脸坐到柜台里。
柳芸瞧见了她这样,起身端了一杯水,走过去问她,“怎么了这是?”
鹿笙摇了摇头。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谁知道祁枕书这个闷葫芦到底为什么生气。
问就是无事。
无事,无事,无事就无事,谁爱管你。
想到刚才看到祁枕书也是冷脸的模样,柳芸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你们闹别扭了?”
“我也不知道,谁知道她生哪门子闷气。”鹿笙撇撇嘴,烦心道。
“可是因着早上的事,让她吃味了?”柳芸试着猜测道。
“吃味?”鹿笙疑惑地看向柳芸。
“你说要帮我画眉,让她吃味了。”柳芸解释道。
听她这么说,鹿笙更懵了,她给柳芸画眉毛,祁枕书有什么好吃醋的?
画眉?画眉。
张敞画眉。
画眉,在凉国也是闺房之乐吗?
“你觉得她是吃味?”暗淡的眸子登时亮了起来,鹿笙惊喜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这问题问得柳芸不知道如何回答,吃味与否,她们妻妻间不是更应该清楚。
思及此,柳芸想起以前在鹿儿庄听到的传闻,又结合着这几日在铺子里做帮工里看到二人的相处样子。
柳芸突然明白了,这俩人的关系,不就是自己与鹿雨戳破心意前的状态一模一样。
明明互相喜欢,却看不明白对方的心意。
念着鹿笙一直对她的帮忙,柳芸顿时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能帮上鹿笙一回。
“嗯。”柳芸忍着心底那点不好意思,认真地点点头,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牵线的事。
“我瞧着祁秀才那样子,应该就是吃味了。”
祁枕书生闷气是因为吃醋?!
鹿笙听后,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须臾后,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直直染上了眉角。
她给柳芸画眉,祁枕书会吃醋,那是不是就可以证明,祁枕书喜欢她?
要不然她吃得哪门子醋?
原来祁枕书是喜欢她的?!
堆在心里的烦躁一扫而空,心情就像是外面的无尽苍穹,万里无云。
一下午鹿笙都是眉开眼笑,好不欢喜。
日头西斜。
鹿笙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准备去蒙学馆接小家伙下学。
“芸姐姐你自己看一会,我去学堂接糖糖回来。”摘了身上的围裙,鹿笙与柳芸说道。
她正说着,祁枕书也从后面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心跳
鹿笙见她出来,猜她是要准备去接孩子,便说道:“今日还算空闲,我去接孩子就行。”
“我与你一道,宣纸不够了,正好去买一些。”祁枕书扫了一眼酒铺,确实没见到客人。
宣纸铺子就在学士街上,离着书院不远。
祁枕书往外走了两步,停下来,等她一起出门。
“好。”鹿笙轻轻点了点头。
刚刚明了祁枕书的心思,这会见到她,鹿笙心底生出些许慌张,竟然有点不太好意思去看她。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地拽了拽衣角,推了挡板出来,缓步踱到祁枕书身边。
二人出了酒铺,鹿笙佯装着去看天色,偷偷侧头瞄了一眼祁枕书,只见她专心走路,半点也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这看着也不像是喜欢她的样子啊?
鹿笙满腹的好奇和不敢确信。
祁枕书真的喜欢她吗?
要不再想个什么办法确认一下?
一路揣着心思,从北街走到学士街,跟着祁枕书买了宣纸又到了书院门口,鹿笙也没想出什么有用的办法。
铛、铛、铛。
清脆的钟声过后,书院的大门敞开,一群高矮不一的小豆丁争先恐后地从学堂内跑了出来。
鹿笙伸着脖子瞧了瞧,在里面找到了自家小朋友,只是小家伙神色蔫蔫,看起来有些情绪不佳。
她忙上前走了两步,喊了一声糖糖。
小家伙看到她,眼睛亮了一下,小短腿快了两步,朝她跑过来,抱着鹿笙的腿小声地喊道:“阿娘。”
声音听起来兴致不高。
鹿笙打量了一下小家伙的脸和衣物,没发现外伤,也没有脏污,应该不是在学堂里打架了。
“怎么了这是?”她俯下身子,将孩子抱了起来,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轻声问道。
小家伙撇撇嘴,看了看鹿笙,又耷拉着脑袋,“无事。”
鹿笙:……
你可真是祁枕书的亲闺女!
家里一个闷葫芦,就已经够她受的了,可不能再养一个。
鹿笙捏了捏她的小脸,笑着问道:“小嘴都撅得能挂油壶了,还说无事,宝贝可是忘了前几日还学了诚实二字来着?”
她和小家伙说着话,眼睛却故意瞥了一眼身后的祁枕书。
明明是生闷气,还说无事,就是不诚实。
哼哼。
眼里的调侃再明显不过,祁枕书怔了怔,一下就听出了她话中的隐意。
鹿笙捏着自家女儿的脸,“不开心就要说出来哦,闷葫芦可不讨人喜欢哦。”
“糖糖不是闷葫芦。”一听到不讨人喜欢,小家伙也不管闷葫芦是什么,急忙忙开口否认道,“糖糖不是闷葫芦,阿娘要喜欢糖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