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丁癞子曾看到阿爹与王浩永起过争执,但也不能说阿爹就一定是清白的。
“你可是有什么发现?”
虽然祁枕书面上的神色无异,但长宁郡主还是看出了她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阿爹死后,家中发生了两件怪事。”
祁枕书把从姑婆摔下山坡到鹿华诚被人挖坟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应该在找什么东西。”长宁郡主肯定道,“鹿华诚可有留下什么遗物?”
听完这一番话,她觉得鹿华诚有很大嫌疑是参与到了贩卖生铁案中。
祁枕书略一摇头,“阿爹送的这一批粮食是在村里筹的,他被山匪劫道,卖粮的钱也都被抢走,家里为还欠款,把所有稍微值钱的物什都典卖了。”
家里的东西她都一一清点过,都是寻常物件。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那陪葬的物品呢?”长宁郡主想了想问道。
鹿华诚的墓都被人损坏了,或许那些人找的东西在他的随葬品里。
“没有。”祁枕书回道。
当时典卖的钱刚刚够还清外债,鹿华诚的白事和随葬的物品都是姑婆出的银子,现买的东西,没有什么是家里旧物。
“这事有些古怪,我再派人去查。”长宁郡主思忖半晌,沉吟道。
鹿儿庄发生的事,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按照时间线,先是鹿里正在墓地看见了什么事,导致她被推下山坡,这件事奇怪的点在于鹿里正最后并没死,但行凶之人却没有再出现。
接着是鹿华诚墓被人挖开,但并没有什么东西丢失,而且以作案手法来看,很像是没什么组织。
这两件事或许有关联,但也并不一定真的有什么关系。
又或许这两件事根本与现在她们查的贩卖生铁案并无关。
“你将手里军粮仓的账目先交予阮€€处理。”长宁郡主说道。
毕竟账目里牵扯到了鹿华诚,祁枕书作为亲属还是要回避的。
“嗯。”
“你也不需太过思虑,或许鹿华诚并未参与其中。”长宁郡主思忖道。
一共整理出的名单有三十多份,其中大部分都应当只是用来混淆视听的,她们还需要进一步调查才能确认。
*
滨河县,县衙大牢。
临近午时,牢头刚用过午饭,正斜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忽地,总牢大门外传来一阵寒暄的声音。
“卓巡捕,今日怎地来咱这了。”
“来找个人。”
听到门外卓渝的声音,牢头的瞌睡去了一大半,赶紧抹了一把脸从椅子上起来,往外走去。
“卓巡捕。”牢头冲着迈进门的卓渝拱了拱手行礼道。
“老李啊,听说前些日子当爷爷了?”卓渝笑着道。
“嗯,女儿媳妇儿给生了个宝贝丫蛋。”牢头乐呵呵回道。
“恭喜恭喜,满月酒的时候可别忘了叫上我。”
“那是肯定的,卓巡捕有时间一定要来喝一杯。”牢头眼神往卓渝的身后瞟去,“您这是?”
柳芸手里拿着一个纸包裹,见牢头看过来时微微低了一下脑袋。
“早间可是关了一个叫鹿雨的进来?”卓渝也不再寒暄,直接道。
“是有的。”牢头眼神转了转,压了些声音,有些为难道,“说是杀了人,给抓进来的,您认识她?”
“是我娘子的族妹,她娘子来想给送点东西。”卓渝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柳芸,“你把包裹打开给他看看。”
柳芸将纸包打开,里面是两块烧饼和几块卤肉。
牢头瞧了两眼,缓了缓眉,领着她们往女牢那边走去,“人在那边。”
牢房是石头堆砌的,只有牢房外侧的高墙上有一个不到一尺见方的小窗,里面的光线昏暗,还带着一股腐败的潮气。
鹿雨作为杀人嫌犯被单独关在了一间,牢头领着她们走到牢门前,看在卓渝的面子上开了锁,放了柳芸进去。
鹿雨坐在一堆枯草上,听到锁链的声音,神情自若地抬起头。
在视线落在柳芸身上时,鹿雨眼里闪过一丝诧异,等再看到她身后的卓渝后,面色已经沉了下来。
“雨儿。”
牢门刚一打开,柳芸快步迈了进去,走到鹿雨身旁,拉着她上下打量起来。
柳芸怕鹿雨担心,来之前特意换了衣服,忍着脚踝的痛,装作正常地走路。
卓渝没有进去,而是冲一旁的牢头使了一个眼神,牢头重新挂上锁链,二人往外面走了走。
见着卓渝走远,鹿雨才板着脸开口,“不是让你去找阿坤,你怎么去找的卓渝。”
她的语气急躁,话语中满是责怪。
头一次看到这样冷脸的鹿雨,柳芸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时,心里已经被委屈盈满,霎时红了眼眶,“我去找了阿坤,总督府的门房说他不在滨河县,要过几日才回来,我、我担心你才找的卓巡捕。”
鹿雨听后默了默,握上柳芸的手,缓了缓声音,柔和道:“方才是我不对,我太着急了,芸儿莫要怪我。”
她以为柳芸自作主张没去找阿坤,才会说那样的话。
柳芸摇了摇头,纵然心里有委屈,也还是被担忧和一肚子的疑问盖了下去,“雨儿,那现在我要怎么办啊?他们为什么会说你杀了人?周单他们又是谁啊?”
“等过明日你再去总督府问问,给门房带点钱,问问阿坤到底何时回来。”鹿雨嘱咐道,“早上与你说过了,我没杀人,是他们抓错了。”
“你不用担心,等阿坤回来,我就能出去了。”
隔了两间牢房外,卓渝压了声音,与牢头问道:“可知道怎么回事?”
抓人的是县衙衙役,并不是他们巡捕司的人,卓渝只听鹿笙说了一点,也没太清楚鹿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上个月在西郊的那个破庙枯井里找到了三具尸体。”牢头眼睛转了转,接着说道:“苦主认了尸,就报了官,说是跟鹿雨结过仇,怀疑人是她杀的。”
“找到证据了?”卓渝问道。
上个月认的尸,现在才抓人,卓渝估计应该找到证据了。
“找到了人证。”牢头说道。
衙役送人进来,犯人是个什么情况都会跟牢头说清楚。
“有人证怎么没直接审?”卓渝问道。
她刚才看鹿雨身上的衣裳还算干净,不像是上过堂的样子。
有人证,抓了人还不审,怎么看都不正常。
“听说是跟码头上那位有些关系,这会她人不在县里,上面有些拿不准。”
牢头说得不算隐晦,卓渝心里已经了然。
鹿雨的事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如今比起鹿雨,卓渝更是替柳芸忧心,从她今日的反应来看,有些事柳芸怕是并不知情的。
等走之前,卓渝送了柳芸出去,又折回到鹿雨的牢房前。
“人是不是你杀的?”卓渝问得直接。
鹿雨摇了摇头,神色坚定,“我没杀过人。”
卓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鹿雨,有些路一时走错了不要紧,及时回头还来得及,替柳芸和你们的孩子想想。”
鹿雨看着她没有回话,卓渝也不再多留。
话已至此,要怎么选就是鹿雨自己的事。
忧心忡忡地过了一日,不待柳芸再去总督府,鹿雨就被放了出来。
“雨儿。”
看到推门走进来的鹿雨,柳芸直接扔了手里的木桶,惊喜地朝她走了过去。
一时太过激动,她忘了脚上的伤,走起路来明显得一瘸一拐。
“你脚怎么了?”鹿雨扶着她。
“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柳芸满心欢喜道,“歇几日就好了。”
柳芸脚踝受了伤,鹿笙给她放了假,让她在家休息好了再回去上工。
“嗯。”鹿雨打量一下她的脚,见着确实没什么大碍,也没再说什么。
“我去给你烧水。”
柳芸说着就要重新去打水,鹿雨拦下她,拿过她手中的木桶,“你歇着吧,我自己来就行。”
“我去给你盛粥。”
柳芸早早起床熬了粥,本想吃完就去总督府守着,等阿坤回来就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瞧出她的喜悦鹿雨也没再拦着她,看着柳芸一瘸一拐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些酸意。
这感觉与她当时和柳芸离开鹿儿庄时的心情是一样的,是心痛和愧疚交织的酸楚。
鹿雨吃了饭就去洗漱了,过了没一会,鹿笙拿着几贴膏药来找柳芸。
“齐南拿来的,是她姐姐做的,对扭伤很有用。”鹿笙将膏药递给她。
齐北来了鹿儿庄之后就一直跟着丁大夫当学徒,一些简单的膏药都已经会做了。
昨日柳芸急着找鹿笙,在醒过来之后没看脚就回了酒铺,齐南在家里看到药膏后,就顺便拿了几贴在早上送酒的时候给带了过来。
“真是麻烦她了,等回头我好好谢谢她。”
昨日的事多亏了有齐南帮忙,柳芸一直担心着鹿雨,也没来得及感谢齐南。
“小雨回来了?”看出她面上的喜色,鹿笙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