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旁边伸出了一只指骨修长的手。
瑛二神色不变,任凭那只手拽过他面前写好的报告,随后一颗软乎乎的卷毛脑袋便蹭进了他怀里。
“……喔,学得真像。”
松田阵平看着眼前字迹熟悉的案情报告,还渗着水光的双目微微睁大,黑眼睛被洗刷的明亮又柔软。
“要不是讨论完案件就没有睡过去以外的记忆了,我说不定会以为这是自己写的……完全一模一样。”
“嘛,毕竟伪造文书也是忍者必会的技能之一啊。”
瑛二终于勾起了唇角,替他把腰间的被子往上拽了拽,盖住猎豹般白皙腰肢上显眼的青色掌痕,一直盖到布满星星点点吻痕的脖颈下方,再隔着被子揽住他的肩膀。
“佐藤刑警给你回复了。”
他将手机转向还在欣赏字迹的刑警,笑眯眯地调笑道:
“被夸了‘不愧是松田,速度就是快’呢。”
“哼,那个男人婆……”
松田阵平兴趣缺缺的瞄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手机被他拿在手上,相反,在反应了几秒之后,他反而在意起了另外的事:
“你刚刚是不是在内涵我?”
二十九岁才刚刚开始sex生活、难免非常敏感的刑警露出怀疑的眼神。
“啊哈哈哈哪有啊!”
千手瑛二哈哈大笑起来,放下手机攥住他的手腕,在他不满眯眼的反应中凑过去贴了贴他的唇。
“怎么醒了?我吵到你了?”
“不……可能是咖啡喝多了,总是迷迷糊糊地睡不深。”
松田阵平也没有深究的意思,被吻了一下就很好哄的重新软和下来,搂着他的腰,懒洋洋的把脑袋靠在他肩窝里。
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我现在做的事,到底算什么?”
几不可闻的呢喃声从怀中传来。
瑛二的视线漫无目的地从他微颤的睫毛看到紧抿的唇,良久,才揉了揉他的脑袋,低头亲了亲他的眉心。
“我突然发现,阵平的眼睛其实有点像桃花眼。”
他像是没听到那句低喃一样,近距离打量着年轻刑警还有些晕红的眼睛,声音慢慢变低。
“尤其是眼神朦胧的时候,非常漂亮……”
暧昧的吐息似乎令房间内的温度都开始升高,松田阵平脸上一阵发烫,有些不自然地捉住他抚摸自己耳缘的手。
“……不行……”
刑警红着耳朵低声嘟囔,“我今天真的不行了……”
“可是你体内的咖啡因还没有代谢掉呀,肯定是心率提升的还不够。”
瑛二眉眼弯弯地说着,手腕一转轻轻挣脱他当不得真的推拒,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压在了床上,背光的蓝瞳愈发深邃不见底。
他带着茧的指尖从男人的耳根滑到白皙颤栗的后颈,令人口干舌燥的摩挲似乎让上面点缀的红痕都更艳丽了些。
松田阵平攥紧了凌乱的被单,连手指都在轻轻颤抖,而后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忍住了所有惶然的端倪,只留下卑鄙而放纵的沉沦。
床单上黝黑的影子亲昵相吻。更加浓郁的夜色里,瑛二在松田止不住的哽咽中一下下吻着他漂亮的眼角,而后安抚地吻住他的唇、吞下他抽泣般的哭咽,在他急切而绝望地搂住自己回吻时,心下不由叹息。
都说了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还要这么痛苦呢?
他明明是想在不得不剥夺这个人的记忆之前,尽力让他开心一点的。
€€€€你到底还有什么事瞒着我,阵平?
*
东京某地。
窗帘拉得紧紧实实的房间内,刚刚进门的兜帽男子对房间内的人做了个手势,对方也回以同样的手势。
€€€€警报解除,此地安全。
诸伏景光摘下兜帽,看了眼脸色难看的降谷零,自己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出什么事了?”
€€€€互通过情报后(参与人包括降谷零捏着鼻子认下的赤井秀一),他们威士忌组已经决定抓住这个千(阵)载(营)难(反)逢(转)的机会,利用组织如今对他们极高的信任度,齐心协力搜集组织的情报。
另一方面,他们也一致赞同必须同时寻找让世界一夜之间被改变的原因,以及让一切恢复原状的方法。
某种程度上,后者甚至比前者更加重要。
否则就凭他们三个人的力量,要顶着虎视眈眈的琴酒施加的压力扳倒组织,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想方设法的和官方势力合作、真的扳倒了组织,也无法阻止这个千疮百孔的世界步向灭亡。
……而且他们还可能先一步去蹲橘子€€€€已经详细了解过世界为黑方的他们编出了怎样丧心病狂的犯罪记录的威士忌组如是说。
€€€€什么?他们可以试着向警察解释“世界一夜之间被改变,我们从卧底变成了罪犯”?
谢谢,他们也知道伪装精神病人确实是一种脱罪的方法,但目前还不打算使用。
总之,为了自己更为了世界,威士忌组最近都在一边执行组织的任务,一边寻找不蹲橘子……不是,拯救世界的办法。
然而很可惜,到目前为止,他们还一无所获。
那么€€€€诸伏景光想€€€€幼驯染这个时候将他找来,而且脸色还这么难看……难道这位消息灵通的情报人员,知道了什么更坏的消息吗?
唉……
“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猫眼男人在沙发上坐下来,神色严峻的双手交叉。
“是不是你发现‘自己’竟然有猥.亵蓝发蓝眼小男孩的犯罪记录,所以……”
“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胡话!!”
脸色阴沉的降谷零瞬间破功,炸毛的几乎跳起来。
诸伏景光一脸的看破红尘:“没关系的zero,就算‘你’真的做了我也知道那不是你做的……”
“哈?!都说了我没做了!!话说你没发现你的话自相矛盾了吗hiro?!”
“自从我发现‘自己’竟然试过诱拐和他长得像的小男孩之后,我就再也€€€€不,没什么。zero你打算说什么?”
“不等等,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降谷警官一秒冷漠。
空气寂静了三秒,而后两人同时苦笑起来,降谷零也叹息着坐在了诸伏对面。
“小男孩的事是真的?”
“谢天谢地,是未遂。”
“是吗……”
诸伏景光苦中作乐的耸肩:“往好了想,要是世界能恢复原状,你说不定能用‘自己’的犯罪记录丰富人设。”
降谷零回以苦笑。
诸伏景光也垂下眼帘,双手微不可察地攥紧:“你说,那些被‘波本’和‘苏格兰’害死的人,到底还有没有机会€€€€”
“现在先别想这些。”
降谷零头也不抬地打断了他。
不知想起了什么,男人此刻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嘶哑。
“现在的我们,只需要集中全部精力,去做好我们该做的事。至于良心的拷问和是否需要赎罪€€€€那都是之后需要考虑的,hiro。”
“……我明白。”
诸伏景光沉声应着。
“所以说说看吧。”
重操旧业的卧底警察很快打起精神,严肃起来看向幼驯染。
“你找到了什么情报,zero?”
降谷零沉默了一会儿,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右手指尖不自觉地颤动。
……像是想去抚摸什么。
“这个情报,是我从贝尔摩德给琴酒的报告中截取的。”
他终于张了张嘴,发出低哑而无力的声音。
“它是一个说不定能成为这场死局突破口的……我却无论如何都不能靠自己拿主意的情报。”
那一瞬间,诸伏景光忽然预感到了什么。
那是在了解到周围只有自己、降谷零、赤井秀一以及琴酒四人保留着原本的记忆后,就一直存在于他心底某个角落,他却始终不敢去细想的预感。
而此刻,这个魔法般只存在于他幻想中的预感,却随着降谷零推向他的一张照片,而不可思议的拥有了成真的可能€€€€
“这是世界改变后才出现的黑市‘道玄坂’中,一家最近才突然兴起的诊所。”
降谷零微微低着头,带着浓厚黑眼圈的眼睛,晦暗地倒映着令自己彻夜未眠的、照片上熟悉到令他心口刺痛的笔迹,喉结干涩的滚动了一下。
“……木叶诊所。……这就是那家诊所的名字。”
他终于还是用力捏紧了空荡荡的无名指,用将死之人的呓语般飘忽的声音说道。
*
不久后。
道玄坂最混乱的街区上,一道高挑的身影慢悠悠地行走着,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照射在自己眉心的红点。
那道红点久久地瞄准着他,而在几百米外的高楼之上,原本满脸弑杀的银发男人,嘴角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而在亲眼目睹瞄准镜中的蓝发男人走进了诊所后,他的一双紧缩的绿眸,已然变得像孤狼一般森然。
“……Cognac。”
一声蕴含不明情绪的低语随风飘散。
数秒之后,男人缓缓直起身,平直的嘴角倏然咧开嗜血疯狂的弧度,手边的伯.莱.塔“咔嚓”一声上了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