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聪明 第74章

输球输成这样孔蒂恨不得世界爆炸,才无所谓别人觉得他有风度没风度。

瓜迪奥拉坐在媒体席上边校正话筒、从新闻官手里的材料中简单看一下议题,边听说了刚刚这里发生的事,略微撇住嘴,挑起了一边眉头。

记者们是不会放过这个流量的,瓜迪奥拉想把沙德八抬大轿接城里来都一年多了,这一会儿看到对方让人血压直冲天际的表现,不知道他还怎么看?

欲求鱼鱼,必承其笨!

就说你有没有厌蠢症发作吧!

要是你自己的球员这样你肯定受不了……哦好吧对不起,你还真受得了。

毕竟斯特林都这样大半赛季了,而且沙德是莫名其妙因为看蝴蝶走神,斯特林只是在践行哲学般自发快乐着,不需要任何理由。

瓜迪奥拉看起来已逐渐心如枯木。看到斯特林在场上各种快乐足球后,他也不抱头了,就只是两眼一闭,露出一副“凑活过吧,还能离咋滴”的表情。

他们等着瓜迪奥拉表达观点,也许是支持沙德,也许是支持孔蒂,也许是圆滑地表达对双方的理解、尬夸一顿,反正只要他说了,总是有可八卦的话题度。但令他们没想到的是,瓜迪奥拉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在查看比赛名单时发现,今天其实是个特殊的日子。相比之下,这些问题其实并没有那么要紧……让我们先暂时放下它们,一起祝沙德生日快乐。”

沙德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待在陌生的医疗室里,正对着他脸的是一张空置的理疗床,床的另一边是天蓝色墙壁和大大的绿色盆栽。他怔愣了一会儿,仰起头,在天花板上看到了属于曼城的队徽。

我失忆了吗?我被教练讨厌了,原地卖给曼城了吗?

他本能地低头要摸要看胸口的队徽,却感觉到手腕痛痛的,低头一看,上面有个不起眼的针孔。再往旁边一看,放着空置的葡萄糖注射液。

他是不是就是被打针打醒的呀怎么会被扎葡萄糖,沙德吓了一大跳,他很确定自己不是饿晕过去的,他只是困了(…)现在坐在这儿,他又打了个哈欠,因为这个短眠,神志稍微清醒了一点,但也没有太舒服,他还是觉得有点累。

他正捂着手背发呆,屋外却传来了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他一抬头,看到瓜迪奥拉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进来,正和他说话的是琼斯和切尔西的一个队医,他们后面还有一个面生的人,披着外套,也像医生的样子。

沙德不晓得这是在干嘛,呆呆地看着他们。

“我们暂时借用了一下曼城的医疗室,没事了,沙德,量一下血糖血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可以走了€€€€别的球员先坐大巴回酒店了,你坐琼斯先生的车回去。”

队医简要和他讲了来龙去脉,而后又看向正微笑着站在一侧的曼城主帅,补充道:

“瓜迪奥拉先生说想看看你。多亏了他,你才能在这边躺着休息一会儿。”

“谢谢您。”沙德下意识道谢,打算从床上下来,但又被曼城的队医按住了肩膀让他就这么坐着。熟悉的针尖从耳垂上穿过,疼倒是不疼,就是好像有冰凉凉的东西滑过脊背,情不自禁要颤抖一下。

就算再迟钝笨比,自己的主帅带着队友们全走了,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让对手的教练和队医看着,真的好奇怪。得亏有自家队医和助教琼斯在,不然沙德肯定要像走丢儿童一样不安住。

血糖回到了正常值。

瓜迪奥拉也撇了一眼,而后点点头,坐到了他对面的那张床的边缘去,很放松地说:“嘿,量血压的时候看机器会影响准确度的。”

两个队医都笑了。

曼城队医说:“别骗孩子,佩普。”

“我只是想为搭话找个借口,请不要这么严格,先生们€€€€”瓜迪奥拉冲他们摊手示意只是开个玩笑,而后又看向沙德:

“你感觉好点了吗?”

沙德不敢说话,乖乖地点点头。

之前多次比赛中碰面,沙德都是很小霸王的活力四射的样子,把瓜迪奥拉搞得头疼死了,今天却是这样,他不由得在心里叹气。

如果不是好几双眼睛看着,他也许会摸摸沙德的小狗头,从掌心里变出一块糖来哄一哄,但现在他也只能这么坐着,和沙德说了两句很礼貌的体贴的话,便起身很得体地示意要走。

“犯错没什么,孩子,人人都会犯错的。”他最后和沙德低声说道:“下次改过就好了。”

沙德模糊察觉到了他似乎希望得到一点反馈,于是伸出手来笨笨地握住他的手腕晃了晃,又缩回去。瓜迪奥拉愣了一下,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微笑,重新衣角带风地离开了。

赛后发生的事根本瞒不过四通八达的媒体,舆论层层升温,很快就呈现了爆炸态势。

原本比赛刚结束时评论区评分区都还是球迷们玩梗居多。

幽默点的在刷“怎么了,春眠型前锋,你没见过?”“请神请到刚来伦敦的自己了”。

破防和帆船引战的在刷“弱智能不能不要踢球恶心人了”。

理中客在刷“沙德这场确实在梦游,但考虑到他之前一直超负荷完美表现,现在半个月状态起伏就这么责骂他还是太苛刻了”。

鱼妈妈在刷“鱼鱼再笨现在也是英超银靴!不知道你聪慧的偶像这赛季进了几个!”

南桐在刷“老公不要难过,哥练的鼙鼓给你靠!”

尽管只有4.2分,但沙德的评分区依然有独特的欢乐感在。

“一星:坏了,春天是真到了。”€€€€9.4万赞

“两星:你上辈子是一朵花吗,看了蝴蝶能发呆?”€€€€8.9万赞

“一星:不懂的不要乱喷了,鱼皇单刀不进只为致敬曼城名宿巴洛特利。把格局打在公屏上!”€€€€8.1万赞

“三星:鱼非圣贤,孰能无过。原谅!”€€€€7.6万赞

“三星:鱼黑怎么像蚯蚓一样,春天到了满地蛄蛹出来……冬天时候装死的劲怎么没了……我还是喜欢你们装死的样子……”€€€€7万赞

“五星:该死的伦敦乱发/春,毁了我的沙皇梦!”€€€€6.5万赞

但等到孔蒂发布会用力批评、散会后扔掉据说低血糖昏厥的沙德先带全队回酒店、反而是瓜迪奥拉去慰问关照了对手球员的事一出来,那真是一片哗然,讨论的焦点迅速脱离场上,战火围绕着宫斗大戏熊熊燃烧。

孔蒂3.2分€€2.0分

“一星:两分是系统的下限,不是你的下限。”€€€€11.4万赞

“一星:古有农夫与蛇,现有鱼皇与孔。”€€€€10.7万赞

“一星:说你像魔力鸟真是给你抬咖了,穆鸟好歹是抓内鬼,你真就每赛季解决一个队内金靴呗?科斯塔勤勤恳恳踢球怎么你了?沙德勤勤恳恳踢球怎么你了?你他爹的是对手派来搞烂切尔西的吧!”€€€€9.8万赞

“一星:今天甚至是孩子生日。”€€€€9.1万赞

“四星:感觉很多人没理解二愣子,他发这么大火是对鱼皇的期望值真的很高,远胜过对莫拉塔和吉鲁。绿茵场不是幼儿园,教练要对全队的成绩负责任,要对球迷们负责任的,不能偏袒谁。鱼皇是金子做的啊,表现不好主教练骂都骂不得吗?他欧洲杯上还被莫德里奇训的事都忘了?”€€€€8971赞

€€€€回复(5890):装你爹的理中客,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回复(5890):笑死了,都什么年头了还时兴霸凌你是为你好这一套?哥们骗骗别人可以,别把自己给骗了。你喜欢当m是你自己下见,别把正常人想得和你一样。

€€€€回复(5890):是,魔笛只是个队长,说破天是个同事,训完沙德陪他复盘了一晚上,一直对他悉心照料。孔蒂是沙德的主教练,球员昏厥躺在别人借的医务室里,他强行带全队走把他丢下,这叫责任心?服!

€€€€回复(5890):孔蒂要真有责任心他赛后坐在那儿第一个要反思的就是他自己,临场指挥一坨答辩,阵容一套死艹到底,莫拉塔用不好也不调教,就往替补席上按死冷板凳,带队不行天天宫斗。他就是个手电筒,只照别人不照自己。

瓜迪奥拉9.6分

“五星:哭死了,你比鱼鱼的真教练更疼他。”€€€€10.9万赞

“五星:有仁有义,体面瓜。”€€€€10.2万赞

“五星:阵型一百分,指挥一百分,采访一百分,宽容大度给对手小孩一张床,两百分。”€€€€9.7万赞

“四星:连生日都记得……对于自己还没搞到手的球员态度真没得说,教练界第一白月光。”€€€€8.9万赞

“五星:如果你这样就叫装模作样的话,那我巴不得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装。”€€€€7.6万赞

这种事显然远超过了“教练和球员有矛盾”这个范畴,因为更衣室的私事一旦面向外界公开,就立刻变成公共事件,变成人人可咀嚼议论的八卦,变成舆情了。如何处理这个事一下子牵扯到道德问题,民众情感问题,和俱乐部管理问题。

事情一发生,最痛苦的其实是中高层,他们立刻知道自己要倒霉了。

一方面,阿布的震怒绝对是跑都跑不掉的,另一方面,孔蒂目前还是主帅,是实际管理层最top的角色之一足球经理,依然会在权力有效期内干各种不受控的事。而夹在阿布和孔蒂中间的他们简直是两头受击,又要平衡关系又要保证俱乐部继续良好运营,简直难得要命。

风暴中心的主人公沙德自己其实是没有生气的。面对孔蒂的怒火,他的反应是就事论事的,很单纯:球没踢好,教练生气了。下次踢好,教练不气。

所有事情在他这儿应当都是一次性的,但对于别人来说从来不是这样。

人际关系的复杂令新鲜出炉的21岁小年轻感到困惑,但人际关系的温暖也让他特别感动。

当天晚上,虽然孔蒂因为输球而禁止一切庆祝活动和玩闹,要求他们深刻反思,但阿扎尔还是偷摸买了外卖,提了个小蛋糕溜进了沙德的房间。在下面的半个小时里好多队友偷偷摸摸蹑手蹑脚地路过他的门前,而后消失在了走廊中。房间虽然不小,但挤下十来个人也太臃肿了,也没有合适的桌子去摆蛋糕。

沙德就蹲在小茶几前面,大伙围着他或站或坐绕了一圈,关了灯用气音唱了生日快乐歌给他。放声唱是绝对不行的,那太吵闹,很容易被听见。就在这种鬼鬼祟祟但也特别温暖的氛围里,沙德度过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有很多朋友陪伴和歌唱的生日。

他不觉得自己可怜,也不委屈,只感觉这是全世界最棒的大冒险。

蜡烛吹灭的一瞬间,他想要的是身边认识的所有人都开心健康。

阿扎尔小小声地替他吹了口哨,沙德笑了起来,把这个supermini小蛋糕一人一口分掉吃了,共享甜蜜,一一拥抱和感谢他们,看着大家或是爬露台或是从门口再次打游击一般偷偷溜走(…)

库尔图瓦今天也混在人堆里一同来了,而且到最后也还站在桌边拨弄蜡烛燃烧后的杆子,岿然不动。阿扎尔有点发愁,看着他们俩这个样子,也硬是耗在这儿,但因为从沙德的脸上看到了渴望,他终于还是心软下来,决定先走开,留一点空间和时间给他们。

尽管关门三秒后他就忍不住拉开用气音怒道一句不准滚到一起去,但他确实还是走开了。

时间快走到零点了。

库尔图瓦在想去年的事。

他今天看了很多次沙德去年发的ins€€€€他替他发的ins,感觉每一张都仿佛还在眼前,大拇指刮过无数遍沙德柔软快乐的笑脸。

如果沙德能聪明点,随便骗他,给个台阶就好,告诉他他的生日愿望是复合……不,不用生日愿望,任何蹩脚的理由都可以,他反正愿意被欺骗,只要沙德提出来,他就一定会答应。

库尔图瓦决定投降,哪怕沙德只是向他投掷一片空气,他也会立刻认输,匍匐在爱的脚底。

“蒂博。”

“嗯?”

“手镯。”

沙德从行李箱的隔水暗层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盒子打开后是黑丝绒的袋子,袋子打开后是一块丝绸,丝绸再掀开后,是一根奢华、纤细、闪闪发光的镯子。

是去年库尔图瓦送他的生日礼物。

他们当时在桌子上胡搞,套着同样手镯的手交握在一起,撞得镯子清脆地响。沙德当时觉得这东西好麻烦哦,可一戴就是到分手。

尽管库尔图瓦只戴过那一天,但这确实是他们的情侣手镯。

只是现在再也没用了。

沙德觉得放在自己这儿是一种浪费,太可惜了,库尔图瓦当时定制它们时很用心,这样的情义该送给他新的爱人,才公平。

毕竟他不再是……再也不是,他的唯一了。

沙德最后摩挲了一下它的花纹,郑重其事地举起来,放在手心中捧给他:

“还给你。”

没有用一两个月,生日过完后,沙德的春困问题逐渐就改善了。但他被按在替补席上坐了半个月板凳,暂时得不到首发的机会,算起来前前后后确实是状态低迷了一个多月。

孔蒂显然开始了新一轮较劲,3月10日切尔西主场2:1咬死战胜了水晶宫,算是实现了一点反弹。这仿佛是把“差劲的沙德”拿下后的胜利果实,让形势稍微平静了一点,但接着在欧冠淘汰赛中他们在诺坎普就遭遇了重创。

主场3:1领先的情况下,客场又输球了个3:0。开场仅仅128秒,梅西就小角度射门打穿了库尔图瓦的防线,再次羞辱了他。半小时后法布雷加斯在漫天嘘声中中场被逼抢丢失球权,梅西助攻登贝莱打入第二球。下半场第21分钟,梅西在azp失误后再入一球,打入了他个人的第100个欧冠进球。

两回合相加,巴萨4:3切尔西,逆转淘汰了他们。

没有人在乎什么沙德春天犯困,什么遇到蝴蝶单刀不进,什么孔蒂发飙了。俱乐部内纷纷攘攘的扯头花,在颜面扫地、欧冠惨败出局面前,只显得像一场滑稽至极的小丑闹剧。

3月24日,足总杯四强赛,沙德重新回到大名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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