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霉了。姜诗意觉得易羡舟这个用词还挺精准,一下子就概括了她现在的状态。
姜诗意双手抱着腰腹:“没办法,自由职业就是有这种问题。加上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也都结婚了,就算能够把她们约出来,也没什么话题可以聊的,反而见得越多越觉得寂寞。尤其是我发现,很多我感兴趣的事情她们都不敢兴趣了。”
“哦?”易羡舟侧头看着她:“你有哪些感兴趣的事?”
姜诗意直勾勾盯着前方:“比如说,去跳伞啊,蹦极啊,等等。但我身边的人好像都对这些活动没什么兴趣。每每的提及时,她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是自己摔死了,孩子怎么办。”
明明当年大家还没有结婚的时候,都是一但聊到结婚生子,就一脸不屑的,比姜诗意不知道激进多少。尤其是她朋友赵梓韵。
时至今日,姜诗意还记得赵梓韵说的那句:“搞不懂那些女人在想什么东西,一成家就跟没有自我似的,成天围着老公孩子转,好似命都是他们的了一样。我以后才不要那么蠢。”
事实上,赵梓韵成家后,她的生活里头也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只剩下了老公孩子。甚至还对姜诗意也催起了婚,叫她快点生个孩子玩。每次见面都或多或少会聊到这些东西,久而久之,姜诗意也疲乏了。
正聊着,忽然起风了。
秋日里的风将树冠踩踏得翻飞不惜,撩得人发丝凌乱,身上隐隐约约生出一分凉意。姜诗意拉下一缕发绕到耳朵后面,抬起下巴看着泛黄的树叶打着转儿落到地面,心间腾起了一丝无可奈何。
易羡舟侧头看着她,见她那张精致如建模的脸上满是失落,手在身后握了握,说:“没关系。”
“没关系?”姜诗意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侧身望向她:“什么没关系。”
她都快无奈死了,易羡舟竟然说没关系?她实在是没太懂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逻辑。
易羡舟双手依旧背负在身后,唇角噙笑慢悠悠地往前走着:“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也是有家庭的人了。”
姜诗意眉梢舒展开来,微微上挑。
易羡舟抬手接住一片形状格外漂亮的落叶:“我就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朋友。所以,你以后有什么想玩的,尽管跟我说就是。”
易羡舟转过身,将那片落叶轻轻地别到了姜诗意的耳边,悠悠地注视着她水润的双眼:“只要我有空,就陪你去。”
姜诗意冷不丁心间一动。
随后,她莹润饱满的唇上,抿起了一丝清浅的笑:“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易羡舟掏出手机,继续领着她往前走:“走吧,我们吃饭去。”
姜诗意这时才反应过来:“我们去吃什么呀?”
她好像都还没有问呢。
易羡舟解锁打开APP,将一家火锅店亮到了姜诗意面前:“这里。”
姜诗意眼睛忽然一亮:“好巧,我最近正准备去这儿吃呢。”
“我知道。”易羡舟收起手机:“你在早上发的那一支视频的文案里头说过了。”
姜诗意当时的原话是:
【听说喜乐天地的火锅开到云城了,好心动,有吃过的小可爱吗?好吃吗?好吃的话,我就冲了。】
姜诗意看着易羡舟,唇角渐渐越笑越开:
“好啊,那我们去吧。”
-
易羡舟吃完饭回去的途中,想到晚上隋子月和家里二老吵了一架摔门而出,要过来借住一个晚上,于是去了一趟超市,购买一些必须品。
等她回到家时,外头已经黑成一片,颜色浓郁到几乎快要将庭院里头的路灯压灭。
易羡舟将灯打开,正准备去接水,门锁便传来了咔嚓一声脆响。易羡舟转身一看,原来是隋子月已经开门走了进来。
“阿羡,我跟你说,我觉得我爸妈疯了……”隋子月背着个背包进来后,将门一关,就要朝易羡舟走。
易羡舟回头望向她,将手伸在空中,做出一个“打住”的手势:“这位女士,换鞋。”
“哦。”隋子月愣了一秒,转身从她鞋柜里头取出一双新的拖鞋,问:“这双是给我的吧?”
易羡舟慢悠悠地接好一杯水,侧头看她一眼:“这个房子里头,除了你以外,还有谁需要穿那么大的鞋?”
隋子月露出了一个扎心的表情。
谁能想得到呢,她明明和易羡舟差不多高,鞋子的码数却直逼同身高的男性了。
“行吧。”隋子月换完鞋,准备继续往易羡舟那边走。
易羡舟却又开了口:“对了,下次过来的时候,记得按门铃。”
“什么?”隋子月有点儿不可思议。
主要是她和易羡舟交情好,早在易羡舟还没有搬家的时候,她就有易羡舟家的密码,从里都是不需要提前打招呼的,来去如风,出入自由。
她都已经养成习惯了。
易羡舟怕她误会,跟她解释说:“因为过几天姜诗意就要搬过来了,到时候这里就不只是我一个人住了。所以还是按一下门铃比较方便。”
隋子月懂了,走到沙发上卸下包后,想想又诧异道:“你们决定要同居了?”
易羡舟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是啊。反正横竖都是要住在一起的。”
“6。”隋子月吊儿郎当地拿手比了个姿势:“你这进度真是快得超出了我的想象。”
易羡舟抽出一张纸巾,低头擦干桌上水渍,垂着眼丢进垃圾桶中:“又不是那种同居,我们也不是情侣,快一点能怎样?”
隋子月坐下,歪着头看她:“所以你现在,还真是断情绝欲了?面对姜诗意这样的大美人儿,都能不为所动了?”
隋子月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很清楚姜诗意这人,从头到脚都是易羡舟喜欢的类型。
要说有什么证据吧,她是肯定没有的,就是靠的一种直觉。大概是因为易羡舟以前有段时间喜欢画画,然后画出来的女性形象基本上都是姜诗意那种类型的吧。
易羡舟没有犹豫地点头:“嗯。”
隋子月笑了起来:“好吧。”
伸出手,隋子月端起水看了一眼,蹙起眉头:“我不远万里而来,你就用白开水招待我?”
易羡舟捧起一本杂志歪在沙发上,纠正隋子月话里的漏洞:“你家到我这儿只有二十八公里,谈何万里?”
隋子月差一点就把水给喷了出来:“你这人非要这么严谨?”
易羡舟微笑:“我祖上有四分之一德国血统。”
隋子月:……
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用手给她比了个牛B,旋即问道:“你的茶叶呢,在哪儿?不打算泡一壶给我试试?”
易羡舟指了下边上一个储物柜:“那边。自己家去泡。”
“哦。”隋子月摇头吐槽:“你这个人可真冷漠。”
易羡舟挑眉:“爸爸这是在培养你的独立动手能力,是大爱。”
“服了你。”隋子月耸动肩头冷笑一声,终于还是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去到易羡舟的储物柜处翻找了起来。
易羡舟看得直皱眉:“别像狗一样乱刨,不可以给我弄乱了。”
隋子月拿着一个茶罐转头望向她,欲言又止:“你这人私底下规矩可真多。姜诗意过来住不得被你逼疯?幸亏和你结婚的不是我。”
易羡舟懒洋洋道:“放心,我也看不上你。”
隋子月差点儿被自己口水给呛到。
等她过来后,易羡舟才问:“你爸妈怎么你了,突然一下子就跑出来了。”
“可别提了。”隋子月捣鼓着茶叶:“除了逼婚,还能怎么我?”
易羡舟想想,问:“那你要不要像我这样,找个人应付一下?”
隋子月干脆直接地摇头:“不了,你的心是死了,我的还活蹦乱跳着。我还向往着一段美好的爱情呢。”
易羡舟点头:“可是你又不去主动出击。这爱情又不是泥石流,能说来就来。”
隋子月像忽然一下子被戳中了□□,转头望向易羡舟:“你别说,我最近还真遇到了个让我心脏飞速跳动的女人。”
“哦?”易羡舟起了点兴致。
隋子月继续说:“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好看,简直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那个神情,那个气质,绝了。”
易羡舟:“具体展开了说说?”
隋子月面上浮出了春风与阳光:“就是在一家服装店遇到的。她是那家服装店的老板。卖新中式服装的。我见到她的第一面,就一眼荡魂了。你知道吗,就是那种遇到真爱的感觉。为了见她,我半个月里头已经去光顾七次了。”
易羡舟点头:“那挺好 。”
想了想,易羡舟又笑了起来:“说来惭愧,我已经不太清楚所谓的遇到真爱,究竟是种怎样的感觉了。”
隋子月:“就是只要一看到她,就觉得很愉快,会很想要亲近她,挨着她,只要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就会有种内心的沟壑都被填满了的感觉。你也不是没谈过,你应该懂的啊。”
易羡舟摇头:“是的,我记得。确实有种内心的沟壑都被填满了的感觉,还是被水泥灌满的。”
她现在属于一种什么状态呢?
虽说比起刚被绿那段时间来好了不少,却也还是落下了些许后遗症。
比如,她现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情绪起伏。淡然到都不太像一个人了。甚至,也想不太起来那种所谓的悸动感了。
别说悸动感了,就算是那种发自内心非常开心的感觉,也是时有时无的。
甚至,她仔细地盘算了一下,发现这几年时间里,唯一让她有一些比较大的波澜的人,竟然只有姜诗意。
和姜诗意出去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也会觉得姜诗意挺可爱,会不由自主地想要对她温柔以待。但又好像和隋子月说的那种情况并不太一样。以及,当她继续往深了挖掘的话,就会觉得有点烦躁。
隋子月倒水的手一顿,定定地看着她:“看来你的心果然是死了。”
易羡舟思来想去,抬眼:“我有一个问题。”
隋子月:“你说。”
易羡舟合上杂志丢到一边:“你说的那种想靠近,指的是,单纯的心理上的是吗?”
隋子月:“不然呢?总不可能一上来就想要对人家的身体做什么吧?”
“那假如……”易羡舟蹙了下眉:“只是对对方的身体有一些反应,渴望之类的呢,这,算是怎么一回事?”
隋子月凝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大概是,饥渴了?”
人和人在对于爱或不爱这件事上的观点,是很不一样的,自然也会以己度人。
隋子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心理性喜欢占大头。有了心理性的喜欢,才会催生出生理性的冲动。所以对于易羡舟假设的那种情况,她是完全无法理解的。硬要让她去理解的话,自然而然就会归结于是这个人饥渴了,被体内的激素给支配了。
“这样啊。”易羡舟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茶几上的那壶茶。
“嗯。”隋子月仔细一琢磨,觉得不对劲,转头望向易羡舟:“不对啊,你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难道你对谁产生生理反应了?”
易羡舟倏地一下望向她,将杂志拍到茶几上:“胡扯。”
隋子月轻声笑,将手中的茶水晃了晃:“那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