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夜色中,温度极速地攀升着,暧昧的气息铺陈一室,两个人的神智都开始变得不太清晰。
好一阵过去,两个人才分开。
易羡舟抵着她的额头闭上眼,用力平稳着呼吸。
姜诗意舔了下唇,气息也是很不稳:“易羡舟。”
“嗯?”
姜诗意伸出细细的食指,按压在她的下唇中央:“是不是很喜欢和我接吻?”
易羡舟偏了下头:“我说过,我不是圣人。”
姜诗意挑眉:“你这是在怪我引诱你咯?”
易羡舟垂下眼睫:“我可没说。”
“哈,”姜诗意食指继续描摹着她的唇,“你怪我也没用。都是你自己纵容的,你明明可以推测出我上了这张床后,可能会发生什么的,却还是让我上了。你的心思……”
姜诗意抬起了她的下巴:“说实话,也没单纯到哪儿去。”
易羡舟长睫低垂,喉头滑动,没有否认:“那大家算是扯平?”
姜诗意继续笑着,没就着这个说什么。随后,她又唇齿微张,问:“不然,你为什么要把我搂这么紧?”
易羡舟喉间咽了咽,没有说话,却将她搂得更紧了一下,搂到指骨泛白,仿佛要将对方与自己完完全全糅合到一起。
姜诗意身上好像携带着一股十分迷人的香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沉迷其中,没有办法挣脱。
她那沉睡的贪念,总能被对方毫不犹豫地挑起,此后便再也降不下去。
姜诗意感觉到她收紧力度后,咽了下唾沫,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又开了口:“易羡舟。”
“什么?”易羡舟问。
姜诗意抿着唇,任半数的发丝散落胸前,如同小狐狸般歪着头半晌问她:“你要不要和我近距离接触一下?”
易羡舟睁开眼:“嗯?”
“我是说,”姜诗意牢牢抓着她背脊上的衣料,张口,“负距离。”
易羡舟大脑轰地一下化作空白。她能感觉到,自己已经难以自持。
就在这时,姜诗意肩头耸动,挺直腰身朝着她贴近,凑近她耳畔呵气,低声道:“试试看?”
姜诗意的邀请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面对着一树熟透了的,并且散发着甜美香气的果子。那种香气太醉人,能够轻而易举地麻痹人。在紊乱的心跳夹击下,易羡舟神使鬼差地将手朝着底下伸了去。
在指腹被一种奇妙的触感吞没的瞬间,易羡舟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管不住内心那头难以驯化的野兽。与此同时,姜诗意肩头又轻轻地往上耸了一下。
姜诗意这样的反应,更是加剧了易羡舟内心最深的渴望。让她不由自主地便想起了先前做的那个梦。
随后,姜诗意靠在了易羡舟身上,在她耳边颤声道:“要不要进来玩?嗯?”
第31章
“不会玩怎么办?”易羡舟微微偏头, 对她尝试着说了一句:“要不,你,教教我?”
她的声音变得越发的低沉不能自已, 她表面穿戴了数年的盔甲也开始发生破裂, 长出了许多纹路, 细密地顺着四面八方遍布开来。
在这样的氛围中,姜诗意忍不住地颤了一下, 努力调适着自己的呼吸节奏。好一会儿过去, 她在易羡舟的耳边轻声笑着:“这么单纯的么?平时什么都没看过?”
易羡舟没有立马回答姜诗意的话。她平时,对这些确实也不是特别感兴趣。所以在遇到姜诗意后, 她才被自己的这陌生的一面给吓了一跳。
但为什么会这样呢,真的是因为单纯么?她知道,不是。她和单纯这两个字, 根本就挂不上勾。
可能是被社会大环境下制定的种种文化给潜移默化地影响到的吧。
人们可以在公开的环境下大大方方谈论杀人放火, 对一切展开各种探讨,唯独对于性却是绝口不提。即使提到爱,也是着重强调精神的契合。
一个对人出言不逊恶言相向的人,是可以被原谅。但一个和对象公然在大街上接吻的人,却是不可饶恕的。
反叛的。不正当的。有违神旨的。见不得光的。绝对不可以出现的。只要出现了,就应该钉死在各大宗教耻辱柱上的。
所有人都在遵循着这一切,严厉地打压着这一切。
即便不想承认,她也还是总会下意识觉得性是不好的,可耻的。于是拼命压制,忽视。
尤其是她。在某些方面上来说,她这个人其实还挺保守的, 属于那种已经被驯化了的,会不由自主地将规则视为绝对权威化的。
这样的她, 在多数不是特别了解的人心中,总是显得格外优秀。她大概就是是多数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吧,也是多数别人家的孩子羡慕的对象。
她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完美。一丝不苟,永不出错。就像一台程序被设置得精妙绝伦的仪器,时时刻刻按部就班地运行着。
大部分时候,她都没有自己的感情,没有自己的需求。只是无条件执行一切外界施加在她身上的指令。
殊不知,这在某种程度来说,也是一种违背人性的枷锁。时间久了,就导致她的拉扯感也变得格外的严重了。
她好像总是疯狂地被姜诗意吸引着,但又因为这种本能实在是过于陌生,和她日常所接收到的指令彻底相悖。
于是在接连不断闪现出的“程序出错,请回正轨”这八个大字提醒下,她又会不停克制不住地想要避免发生“错误的关系”,好以此“及时止损”。
可她终归只是一个肉体凡胎的普通人而已,越是这么做,就越是拼了命地想要和姜诗意做一些对她而言比较离经叛道的事情。
她对姜诗意的肖想,好像已经完完全全地占据了她的心,不分白天黑夜。她渴望姜诗意的发丝能够绕满自己的手指,她想要触碰姜诗意的皮肤,以及她的唇瓣,被姜诗意的世界完完全全地包裹,和她建立一个链接,与她交换彼此的信息。
她想,自己这会儿是真的太渴了。已经发展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感觉就算是喝再多的水,也还是没有办法将缭绕在内心表面的那份浮躁给驱逐出境。
她也才知道,原来很多东西压得越深,真的就会反弹得越厉害,自己也越容易为之反噬,坠入更深的深渊。
可,任她千言万语积压在心里,也终究无法言说,到最后只能浅浅地说一句:“我没什么时间去看。”
无边无际的黑夜里,姜诗意继续咯咯地笑着。柔软又恣意,比午后的风铃声还要动听。
“那。”姜诗意凑近她的耳朵,带着一丝狡黠对她说:“我教你。”
易羡舟不由得抿紧了唇。
她好像打开了一个魔盒,里头的一切都很陌生,是她这辈子迄今为止没有见过的,却她忍不住想要多看一看。
随着先前的梦境与现实缓缓重合过来,她感觉得到,自己此时此刻仿佛已经在那片名为姜诗意的柔和的土壤之间沉得越来越深了,所有的思绪都已经变成了不是自己的。
再也没能忍住,易羡舟吻住了她。
在这一刻,易羡舟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在行走中被暴晒了许久的旅客,非常难得地在沙漠中遇上了一片美好的绿洲。
她好像在姜诗意身上闻到了一种独特的味道。她也分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但那味道令她感到非常舒适。
房间里头的环境是黑暗又压抑的,气氛却是灼热又放肆的,所有意识似乎都变得涣散了起来。
好一会儿后,姜诗意在黑夜之中轻声地唤起了她名字:“易羡舟。”
“嗯?”易羡舟宛如从梦中苏醒,低声问,“什么?”
姜诗意已经有些无力,额际处细软的发丝也早就被汗水给浸润了。她没有了力气,同时语言组织能力也下降了。
缓了片刻,姜诗意低声说了一句:“好喜欢。”
真的好喜欢。
易羡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将她给揽入了怀中。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她只能牢牢地抱紧姜诗意,让眼前这个女人彻彻底底填满自己的怀抱。好像唯有这样,此刻的自己才是完整的。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姜诗意才从那种断片儿似的余韵中缓过来了一些。她抬起易羡舟的手,轻轻吻了下那纤长的手指,在上头落下了一点温柔的触感。
稍微有一点痒,令易羡舟无意地蜷动了下指骨。
姜诗意抬起了下巴,低声试探着征询她的意见:“你呢,要不要?”
她可能不是特别会,但她相信,自己一定也行。
易羡舟箍紧她,却是默不作声地摇了下头。
她自身好像没什么想法。正是因为没什么想法,才一度觉得自己多半是个性冷淡。
姜诗意笑了下:“那你。”
“嗯?”易羡舟睁开了眼睛。
姜诗意摸着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思索着转过身来与她侧卧相对,轻声说道:“控制欲应该挺强的。”
这是她刚刚感觉到了的。
良久,易羡舟平息下来,挑了下眉梢:“有么?”
“嗯,”姜诗意点头,“有。任何时候都要确保自己掌握主导权,让自己保持一丝清醒,不让自己彻彻底底失控。”
易羡舟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抬眉问:“听起来怎么那么像个坏东西?”
姜诗意却是摇头,否认了易羡舟的问话,笑着说道:“不是,只不过是只大猫罢了。”
易羡舟觉得有点儿新奇:“大猫?”
“嗯,”姜诗意点点头,“因为要在自然界好好地生存,所以不得不进化得可怕一点的大猫。即使睡着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在阳光下翻着肚皮晒太阳,也随时竖着耳朵,只要一有动静,就马上翻身,严阵以待。”
姜诗意把易羡舟描述得竟然有几分可爱。
“其实呢,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就是你永远不会轻易倒下。”姜诗意轻轻地挠了挠她的下巴,“这是你的,求生技能。所以。不要就不要。我不会强迫你,打乱你的规则。”
姜诗意真的挺会运用各种各样的比喻来描述一件事情。这让人感觉特别新奇,很有意思。
易羡舟默不作声地思考了好一会儿后,问她:“怎么所有缺点到了你这里,都能被说成是优点?”
她发现。姜诗意这个人是真的太擅长去挖掘一个人身上的各种闪光点了。
易羡舟平日里也会这样做,但对易羡舟来说,她基本上是不会在太多人身上花费这种时间的。
而且,除了闪光点以外,她还会看到缺点,没有办法过于感性地一边倒。但姜诗意和她不一样,姜诗意似乎是更执着于只去发现和记住一个人好的那一面。
或者该说,她也知道人有不好的一面,只是她会下意识地去忽略,当做一切都不存在。
姜诗意在黑暗中叹了口气,想想摇头道:“不是我把缺点都变成了优点。是你太不懂得放过自己。专注阴面,不看阳面。”
她说的这番话,表面看起来好像只是在安慰人而已,实际上却也不乏有些道理。易羡舟越发意识到,自己看不见的一些盲点,姜诗意竟然都能轻轻松松就捕获到。
像个神一样的存在。看似什么都不懂,其实什么都知道。看似天真烂漫,却又有着能够包容一切的广阔胸襟。
“你啊。”易羡舟莫名地感叹了一声。
里头藏着万千种看不见又复杂至极的情绪。
易羡舟算是明白姜诗意以前为什么总是会被人创成那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