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喝了许多水以后,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嘴巴是给辣麻了,失去知觉了,还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觉得感受多了。
“关系还不错?”姜诗意咬着下唇看着她:“看来,有些人是老早就很受人欢迎了啊?”
易羡舟差点儿就一口水喷了出来:“不是那种关系不错!她对我没意思。”
“哦?”姜诗意保持狐疑的模样,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易羡舟将手搁在唇边咳了两声,说:“你知道的,青春期的小孩儿,有时候是会比较古怪,尤其是在对朋友的时候,会比较计较。就比如说,她觉得她和我关系比较好,就会顺其自然把我划分到她最好的朋友那个区域里头去。这时候如果说她、陆叶玲和我,我们三个一块儿出门,我和陆叶玲吃了同一个东西,但和她没有,她就会不高兴。当然,她的这种不高兴,也不只是在我这儿这样,她和其他人有时候也是会这样的……”
易羡舟解释的时候,分外一本正经,恨不能将每个细节都掰开了揉碎了来讲似的。
姜诗意听到后面,吃吃笑来了起来:“干嘛那么紧张?”
“我就是想说,我和她没什么。”易羡舟还是一如既往地异常严谨。
她是不希望姜诗意误会的。
“傻子,”姜诗意又和了下碗里头的面条,继续笑着说道,“我逗你玩呢。我看得出来你和她没什么。”
“好吧。”易羡舟是真的被她给吓了一跳,到这会儿,那颗悬着的心脏总算是给放松了下来。
“谁青春期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姜诗意说:“我也遇到过。”
易羡舟掀了下眼皮:“你难道是在说,陈静莎?”
易羡舟永远也忘不了陈静莎搂着姜诗意对自己示威,将占有欲拉满的模样。
也正是那一次,易羡舟发现,自己竟然还挺小心眼儿的,当时一下子就炸了。外表上头看不出来有什么,也只不过是因为她在强行压抑而已。
这次轮到了姜诗意差点儿被水给呛到:“你把她记得很清楚啊。”
“能不清楚么?”易羡舟只要一想到那个人,心里头就还是有些不快。
姜诗意抿着唇:“好啦,我和她已经没有联系了。”
自从陈静莎那次把姜诗意一气之下给拉黑以后,姜诗意就和她彻底没有了来往。
也是通过那件事,姜诗意意识到,陈静莎的心态确实还挺小的。她甚至在思考,陈静莎并不一定真的喜欢自己。
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对她比她妈对她还好,就让她想要无限靠近了而已。
“嗯。”易羡舟不太想多提那个人,看了周围一圈儿后,说:“说实话,这种一块儿吃路边摊的感觉,和我读书的时候还挺像的。”
许久没有吃这样子的夜市路边摊,易羡舟感觉是真还挺有意思的。她忽然一下子就想起了学生时代的种种事情。
那时候她和朋友们经常光顾的,也是像这样子的地方。
又由于彼此的家长都很抵触于她们吃这样的食物,于是每次吃完东西,她们总是会互相闻一下对方身上有没有味道。要是身上没什么味道,只嘴巴里头有,她们都多喝点儿水外加嚼口香糖,力图把食物的味道冲淡。
要是身上的味道也重,那就会在外头多兜两圈再回去。
“我也是,”姜诗意说,“想到了我大学的时候。那时候我真的好喜欢去学校后门的那家烧烤店啊,每次都会一下子点很多。”
那时候的姜诗意,在宿舍里头是出了名的能吃,会吃,爱吃。
所有人都在问她吃不胖的方法。可姜诗意真就是天生的。
“我知道,”易羡舟说,“你每次都要点起码十串以上的烤面筋。”
时至今日,易羡舟仍旧记得姜诗意捏着十串烤面筋往学校里头走的模样。就像是一只刚刚捕杀了一头羚羊的老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雄赳赳与气昂昂的调调。
那时候的姜诗意,就好像是被烤面筋给下了蛊似的,彻彻底底中它的毒了。
姜诗意愣了一下,抬头望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易羡舟笑:“因为你经常去。几乎每次路过都能遇到,那样一来,不就记住?”
那时候的易羡舟,有段时间是在学校和父亲公司里边儿两头跑,经常大晚上地回来。
而她每次回来,几乎都能够碰上外出觅食的姜诗意。
姜诗意笑了起来:“记性这么好啊?那你能记得我室友喜欢点什么吗?”
“啊?”易羡舟听得稍稍愣住:“室友?”
她甚至记不大清姜诗意那些室友的脸。
“是啊,我室友基本上都是会陪我一块儿去的啊。”姜诗意继续说。
“……这样啊,”易羡舟实话实说,“那我就不知道了。”
“所以说,你就只记住了我?”姜诗意故意调戏了下易羡舟。
“确实就只记住了你,”易羡舟转头看着她,掀起浓密的长睫,“怎么,不可以?”
她的双眼分外深邃,令人心醉,惹得姜诗意情不自禁愣了一瞬。
清了下嗓子,姜诗意脸色娇俏道:“嘁!”
表面好像对此十分嗤之以鼻似的。
实际上,她心里头的花儿都已经悉数绽开了,盛放得无比热烈。
吃完东西,两个人从小摊旁边起身后,开始继续往里头走。
没过多久,易羡舟和姜诗意就遇到了一个卖香囊的摊子。
那是一个很小的摊子,里头挂着许多不同香气的小布袋子。在暖黄的灯光照耀下,这些小布袋子上由金丝线织成的图案都不约而同地泛着漂亮的光泽,乍一眼望去,格外引人注目。
“是香囊呢!”姜诗意停住了脚,抬头看着那摊子:“好久没看到有人卖这个了!”
“那看看?”易羡舟提议。
“嗯。”姜诗意二话不说就走了过去。
店主应该是个业余摆摊爱好者,所有香囊闻起来都是淡淡的花香,一切刚刚好,几乎没有刺激的味道。
是姜诗意喜欢的类型。
就在姜诗意在一个薰衣草香囊和茉莉花香囊之间摇摆不定,思考着要买哪一个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了两个女孩子聊天的声音。
其中一个短发妹子说:“你有没有觉得,人越长越大,想要再获得快乐,就变得越来越难了?”
另一个长发妹子表示赞同:“是啊。小时候总是想要早早长大,结果长大后却发现,还是小时候好。小时候的我,看到一部新的动画片,吃到一个好吃的东西,玩到一个好玩的游戏,都会快乐得要命,但现在,这些事情好像都没有办法再让我升起什么波澜了。”
短发妹子叹气:“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阈值变高了吧,所以一切都变得格外没意思了。”
……
聊着聊着,两个女孩子在拿到自己买的东西以后,就转身离开了。
姜诗意也没有多看,在买下薰衣草香囊,从那小摊面前离开后,她便挽着易羡舟的手,继续朝着夜市深处走去。
整个过程中,姜诗意一会儿拉着易羡舟的手在空中荡来荡去,一会儿又将易羡舟的手抓在自己手心里头,当个面团子似的揉来捏去,脸上的笑容就没有停下来过,眼睛看着更是比天上的星辰还更闪耀。
易羡舟就当自己是个玩偶了,任姜诗意在那儿肉圆搓扁,脸上还始终挂着笑。
尽管一路走过去时,周围出现的许多食物都过于常见,不是特别能够勾起姜诗意和易羡舟想吃的那种欲望,两个人却也还是不会觉得这样子没意思。
反而觉得,只要能够和对方这样子慢慢地走,哪怕只是看看万家灯火,也都还是挺好玩的。
她发现,自己自打和姜诗意重逢以来,目光所及的世界仿佛都变得明亮了许多。
就在这时候,姜诗意想起来刚刚遇到的那两个女生所说的话,于是忽然开了口:“其实有时候,我隐隐约约也有点儿那种长大后和小时候不一样的感觉,你呢?”
易羡舟偏头看着她:“你是说,越长大就越难感受到快乐吗?”
“嗯,”姜诗意点头,“我曾经以为就我是那样的想法,后来才发现,和我有着一样想法的人,还挺多的。”
姜诗意有时候都忍不住在那儿想,时间,到底都带走了些什么呢?
明明自己还是自己,许多想法和感受却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其实,我曾经也觉得人越长大,快乐就变得越少了。可到……”易羡舟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后来却忽然发现,原来快乐并不是什么奢侈品。”
姜诗意继续揉着她的手指头玩:“嗯?”
易羡舟望着前方,静静浅笑,说:“有那么一段时间吧,我甚至以为,想要获得快乐的途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赚很多很多钱,在事业上找到充分的自我价值。总觉得如果不那样做的话,我就很难能够真真正正地触摸到快乐那两个字。后来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余的途径可以通向快乐。原来想要得到快乐,真的很简单。”
看上去就好像一个悟了道的人。说的话比姜诗意写的鸡汤还鸡汤。
姜诗意捏着下巴尖儿,随后又望着易羡舟,分外好奇地问:“所以,你有什么途径?”
易羡舟浅淡地笑了一下,跟那儿站住了脚。
暮色之下,夜风之中,她朝着姜诗意微微偏过头来,长睫低垂:“很简单,只需要……”
“身边有一个叫做姜诗意的女人。”
姜诗意抬眼望去,只见易羡舟模样清隽,眸子里头的神色恍若浮光掠影,叫人轻而易举便能够沉浸进去。
“讨厌!”姜诗意愣了一秒,捂着嘴巴笑出声,同时拍了易羡舟肩膀一下。
第68章
易羡舟被她拍得踉跄一步, 脸上笑容格外烂漫,落在眼睛里头的光影更是比星河还更璀璨。
她可太喜欢姜诗意的那副傲娇模样了,一看就知道是在口是心非。明明心里头开心极了, 还非要嘴硬说什么讨厌。
当然了, 易羡舟也是第一次知道, 原来“讨厌”两个字,竟然也能够被人说得那么婉转又缠绵。
当然了, 她说的话, 也不是只为了逗姜诗意开心。她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从和姜诗意在一起后, 自己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姿了许多。
原来,死木也可以有春天,可以开花。死水也能重新变得清亮, 富有活力。
都说良好的恋爱关系能够让两个人都变得越来越好, 或许她们就是这样吧。
重新回到姜诗意边上,易羡舟凑近了她耳边:“那我就讨厌了。只要你一直笑得这么开心,我不介意做一辈子的讨厌鬼。”
她永远喜欢看到姜诗意笑容满面的模样。就像春日里漫山遍野绽放的花朵那样,每一片都稚嫩又动人,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守住那一份美好。
姜诗意一脸傲娇地斜着眼睛看了下易羡舟,殊不知眼里头的笑满到就快要从里头跌落出来,洒落四周了。
片晌过去,姜诗意忽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佯装无所谓地说道:“随便你!”
易羡舟知道她这也是口是心非,没有跟她较真,反是牵起她的手, 牢牢握在了手心里头,就好像攥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那般, 继续朝着前方缓慢地行走。
事实上,姜诗意对她而言,也确实是最珍贵的宝贝了。
明明今晚夜色有些寒凉,易羡舟和姜诗意却都丝毫不觉得这气温有多冷。
两人手挽着手漫步在街道之上,只觉得全世界都洋溢着一层浅浅淡淡的美好。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夜市放眼望去还很热闹,明亮的夜灯宛如一片荧光,缥缈散漫地覆落建筑之上,竟然描摹出了一种仿佛二次元才会具备的斑斓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