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觉得奇葩,主要是韩王这厮吧,非常严重且致命的大错没有,但是又偏偏犯了一些踩底线的小错,然后临到头了直接发挥运气爆棚的玄学技能,给自己立了个功……
湛兮估摸着对韩王的处置,永明帝恐怕也很头秃,惩罚吧不太行,不惩罚吧,也不行。
他寻思着守祖坟的决定,还是九贤王做下的。
「他还能给祖宗们守几年啊?」湛兮笑得头都要起飞了。
江离:「九贤王当时说的是,能活几年就守几年,蠢材不配美好的养老生活。」
湛兮又忍不住笑,九贤王这话倒是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这次我帮不了你啊江帅,」湛兮说着,重新拿起了自己的账本,「你都不知道你和陈青莲有什么过节,我又怎么会知道呢?」
江离沉默,沉默中带着一种令人头秃的忧伤和憋屈。
湛兮想了想,还是没翻开账本,问他:「时间有点短,不然你们试着复盘一下陈青莲此人的人生履历,看看你自己究竟是哪点和他重合了,有交集,还是结仇了的?」
江离摇了摇头:「文德陈皇后故去后,陈青莲就似乎失去了踪迹,游山玩水,渺然无踪。」
湛兮叹了一口气,现在到底不比监控遍布世界每一个角落的未来,要查清一个人的人生履历,确实并不容易。
「还有一个办法。」湛兮说。
江离问:「是什么?」
「他生性自负傲慢、猖狂嚣张,又对你十分憎恨,不如就利用这一点,引蛇出洞。」
江离不理解:「他不是聪明人么?如今圣人令九贤王大刀阔斧整顿宗室,他想必很快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那京城就成了虎狼之地,他哪里还会上当?」
「你不懂啦,」湛兮挥了挥手,「聪明再迭加一下自负傲慢什么的,就和愚蠢的后果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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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知道那个游方郎中已经抵达京城了,他刚踏入京城的地界,就直接被永明帝派人领走了。
永明帝还在琢磨这人具体要怎么处理,直接抢走他的绿毛糨糊,还是「抢人的鱼,不如抢人的渔」?
湛兮寻思着他才十二岁,过完这个年也才十三岁,小小年纪可不能过劳死。
而且曹子爽也过了这道坎了,大雍朝的千万士兵还有更加安全保险的大蒜素支撑着,这青霉素不如就交给旁人吧?
青霉素这玩意儿,虽然有了游方郎中的菌种,但是要使其高产,那真的离不开长时间的实验和研究,湛兮觉得自己狗命要紧,不能轻易踏入这种研究起来铁定没日没夜的项目中去!
于是,继工部之后,湛兮又有了一个新的目标--御医院!
湛兮连夜翻阅了一遍《古代抗菌先锋:青霉素(盘尼西林)的培育以及高度提纯技术》,将最开始、最浅显的那几个部分,摘抄了一下。
然后翌日,他进宫将这玩意儿交给了永明帝:「这些似乎都是太上老君给我的启示,交给御医院吧!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啊……」
永明帝听了,觉得很有道理,把御医院那些垂垂老矣,养老预备的大拿全部叫了过来。
于是乎,湛兮当场给永明帝展现了一下自己画大饼的神技:「如今交代在大家手中的,并不是发霉的绿毛,而是千千万万的大勇战士能否在前线活命的关键啊!待神药大成,尔等无须十年如一日的编纂医典,便注定会青史留名的!」
「千百年后,人们使用神药时,还会说,这是大雍朝永明年间的御医院的团队们研发出来的!」
「你们能想象得到吗?也许日后,你们的长生碑前,会是入眼即迷的浓浓香火!」
「此等能活万万命的天大功德,我本欲要让姐夫择优选取能者担任,但我姐夫仁德慈善,思及诸位老御医,已经为皇家兢兢业业几十年,故而才破例让你们不经过考核,直接加入研究团队!」
黄土埋到了人中的老御医们,被湛兮这么一个忽悠,都得用力地爬出来!
还有个脸熟的老人,高声问湛兮:「那小国舅,你前段时间弄出来的臭大蒜水,也归我们研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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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时下的能人而言,无论是医者,还是工匠,技术都是不外传的。
所以,有新的东西,湛兮就算不给他们画大饼,他们也会想要一拥而上去研究,毕竟这是别人家的看家本领,自己研究了那就是占了人家便宜。
可是湛兮必须要声情并茂地给他们演讲,因为他必须要这些人明确一点--
你们努力和奋斗的目标,不是为你们自己的私欲,而是为了成就更大的自我,为了全天下的黎明百姓,为了千千万万的大雍战士!
只有将他们的格局拔高,他们才会摒弃过往那些故步自封的狭隘思想,让技术与思想能够进入相互交流、融会贯通、取长补短的阶段,继而推动大雍朝的整个行业水平提高。
方€€提问的老御医,正是给曹子爽疗伤的那一位。
其实老御医也知道,刀刃使用之前需要火燎,或者用烈酒浇灌,但是后来他发现,旁的烈酒效果并不如那一晚小国舅让他泡的那个烈酒效果更好……
而且,老御医笃定曹子爽的伤势如此严重,当夜必定要起高烧,但是曹子爽喝了湛兮给的臭大蒜水后,居然一夜好眠。
从那时候开始,这个老御医就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湛兮的「神药秘方」究竟是什么。
结果没能等到他憋不住了来找湛兮问,湛兮就再次出现,并且要交给他们去研究另一个「神药」。
那这一下子,这个老御医就忍不住了,当众问湛兮是否也会让大蒜素交给他们研究。
然而问出这句话后,老御医自己反而脸红了,他有些难堪地低了低头。
他是真的痴迷于更加精湛的医疗手段和神药,而不是在觊觎他人的神药药方……
但是现在说这话就有点太晚了,他方€€那急切的模样,如何能解释得过去呢?
然而湛兮并没有让他继续难堪,大大方方地说了一句:「当然!」
众医者闻言,震惊非常--曹小国舅当真要把自己的神药药方贡献出来给他们研究!?
湛兮保持微笑:现在先给你们一点甜头,到后面……你们最好能给小爷研发出大蒜素和青霉素的注射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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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青霉素的大锅成功甩出去后,湛兮又通知了一下八方听雨楼的许氏父子有关于白令海峡会结冰的事情……
无论是青霉素的注射剂,还是玉米,其实都是急不来的事情,湛兮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剩下的就看他们了!
而湛兮本人,啊~终于可以快活地咸鱼躺平了呢。
湛兮现在连玻璃工坊的账本都不想看了,他甚至寻思着,反正玻璃工坊已经步入正轨了,不如把玻璃工坊的这些账目什么的,直接交给他姐姐吧!
有时候,人不是蠢笨,是真的却一点的小小的启发,玻璃工业的事情,湛兮只是轮番给了一些启发,全国的工匠们那思想火花迸溅得,跟火山爆发似的。
现在湛兮听说木迎春甚至不只是弄湛兮教给他们的那种,用薄贴片勾勒外邦神像的轮廓,再浇筑各色玻璃液了。
他甚至直接用各色玻璃液拼接出神像的大体模样来,然后再去像雕刻石像那般,雕刻没有完全冷却的玻璃液。
而且大雍朝的这些商人是真的厉害,航海到了外邦,搞起了饥饿营销,搞起了奢侈品限量销售,搞起了必须证明你是什么什么伯爵公爵什么的,才能购买哪一个档次的琉璃精品等等营销手段。
湛兮看了都直呼牛奔,甚至想提议他们一个无耻的做法--配货。
木迎春最近是灵感频发,前几日还委托姚鹏举,给湛兮送来了一尊琉璃太上老君像。
湛兮很喜欢,虽然他不信仰哪一位神,但是他真的借太上老君的名号太多了,理所应当地借了对方不少势,故而他非常尊重地将这一尊精美无比的琉璃太上老君像给供奉了起来,就供奉在书房。
春节快到了,到时候又有宫宴,湛兮也该给大家伙准备一下新年礼物了。
湛兮寻思着,不如他亲自去琉璃工房制造一些个性化定制的东西送给大家吧,说干就干,他向姚鹏举表达了这个意思。
翌日,姚鹏举就上门来邀约湛兮一块儿出门去玻璃工坊那边。
「稍等,我换身衣服。」湛兮说。
姚鹏举安静地等在湛兮的待客室,但他不太想久坐,很快就起来去院子里转一转。
结果就发现了梨花树下窝在一个巨大木箱顶端被褥中的一群猫。
很多猫见姚鹏举靠近,忍不住警惕地跳了起来,唯有老虎是认得姚鹏举的,依然懒洋洋地窝在原处,还喵呜喵呜了几声,让其他猫将信将疑地停了下来。
姚鹏举含笑靠近,这才发现,这个木箱底部在烧着木炭:「这是国舅爷给你们安排的?」
老虎甩了一下尾巴,高贵冷艳地给了回答。
姚鹏举见它那模样,便忍不住笑。
就在此时,有人打月亮门那边一个转弯就进来了:「小少爷,姑母问你今日要不要一起用午膳……」
刘如英惊讶地看着枯枝梨花树下,站着的那位陌生的如玉君子,忽然失了声。
第77章
刘如英怔怔地看着前方那个长身玉立在梨花树下的如玉君子……
她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有一日,会再见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人,而且还是在小少爷的院子里。
是的,没错,刘如英曾经见过这位身着墨绿色衣袍依然不掩其风华的男子……在她即将回将军府赴死的时候。
刘如英还记得,那是一个火烧云烧遍满天的傍晚,她坐的牛车是临时雇来的,临近将军府的时候车轨断了。
那时候,刘如英早已心如死灰了,对一切都不在意,车轨断了?似乎也并不值得意外,因为或许人总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所以……就连这破烂的牛车都在欺负她。
刘如英当即就下了牛车,怀里抱着剑,自己提着裙摆,要徒步走到将军府去。
那一日,似乎是上元佳节,撤了宵禁,天色未黑,路上那排排的彩灯便已经亮起来了,人群熙熙攘攘,欢快的笑声充斥在耳畔,而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孤苦无依地站在这热闹的人群中。
人们的欢欣与热闹,通通与她无关。
刘如英垂下头,在人群中匆匆穿梭而过,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她无意撞到了这个男子。
这也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刘如英向他道个歉,行个礼,这事儿便也过去了。
但是,偏偏这一位温润如玉君子,看出了她眼中的生无可恋之意,竟主动与她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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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温和清朗,正如他的人,关切却不亲昵,温柔得恰到好处:「这位姑娘,你可是与家人失散了?敢问你家住何方?我可差人送你回去。」
刘如英沉浸在如溺水一般的绝望与悲痛中,根本无心和人交谈。这青年的问话,她呆呆的应答也显得颠三倒四:「家人……啊,对,我正是要回家去的,我的『家』,就在前方,我的『家人』,在等着我呢。」
敷衍地说完,刘如英便提着裙子,继续往前走。可是走着走着,她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回首,果然发现那男子正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刘如英恼了,被迫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暂且回归现实一下,诘问道:「公子,你可知圣人有训斥『非礼勿为』?你尾随我,意欲何为?」
那高挑温润的青年面露羞愧与歉意,向她庄重行礼:「是在下冒犯,但姑娘,若在下未曾记错的话,前面是曾经的骠骑大将军府……」
骠骑大将军曹子爽,已经去世多年……前段时日,朝中动荡可谓是狂风暴雨,先帝驾崩了,曹贵妃随之而去,二殿下死于宫中,曹国舅更是被五马分尸而死。
曹氏谢氏树倒猢狲散,新帝只是封存了骠骑大将军府,那儿如今恐怕是尘埃一片、蛛网密集,何人归家,归的是如此的「家」?
刘如英不理他,掉头就走,可这面如冠玉的青年却始终跟在她身后。刘如英无可奈何地回头,问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青年问她:「姑娘可是曹氏旧人?」
「是又如何!」
「姑娘此去,当真是要与『家人』团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