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月听了这话,眉头不由得皱紧了,隐隐约约地,他似乎觉得湛兮似乎指出了某件不太符合常理的事情。
而湛兮呢,他很笃信自己的怀疑绝不是无的放矢的。
所谓「神医」,都能被叫做神医了,那本事和名声,肯定不差啊!然而他家砖头剧本,可没提到过这位骆神医。
而且,神医嘛,自古以来能被称为神医的,能有几人呢?
湛兮曾告诉过闻狮醒,有任何想起和时下有关的「历史事件」或者「历史人物」,都要及时告诉她。
闻狮醒答应得好好的,有什么就会和湛兮说什么,她明明知道军师云中雀身上所呈现出来的「病危感」,若真有「神医」,她不可能不提到。
你说闻狮醒可能不认识?笑话,神医!谁会不认识神医?扁鹊华佗,闻狮醒一定知道!
骆神医若是全无历史记忆点,要么是他医术远没有时下吹的风大,要么就是有人故意在隐藏他。
毕竟,舆论嘛,在顶层人的手里头,那是可控的东西。
云生月的眉头一直没松开,他闭了闭眼,再睁眼的时候,他指着不远处已经进入了状态,一边喝酒,一边挥墨水的郑元照,说:「骆神医颇有闲云雅鹤的姿态,已经多年不入世了,隐居在深山老林中,其性情,与师兄略相似。」
湛兮顺着云生月所指的方向,看到了酒水都顺着嘴角落到衣衫上,却仍旧笔墨不停、行云流水在狂书的郑元照。
湛兮有些无语:「但日召公子是写诗的。」
人家搞艺术的,不疯魔不成话,你一个搞医术的,你也想跟着发癫?
你准备怎么发癫?帕金森式给病患针灸?还是癫狂鬼画符式开药方?
云生月的眼眸波光不定,他的情绪,同样晦涩难懂,许久之后,他告诉湛兮说:「师父对骆神医有恩,多年前,师父身体每况愈下,是我挟恩图报,专门将他从深山老林中『挖』了出来的。」
行吧,聪明人总是多疑的,云生月显然就是已经因为湛兮的话,开始怀疑某些事情的不对劲,但是……他一时之间,还找不到突破口。
湛兮:「太阳要落山了,跳过这个话题吧,对于军师的身体,骆神医怎么说的?」
「北庭都护府的气候不适合养病,建议师父南下到水乡好好将养,五年八年,必能痊愈。但是师父,怎么可能会离开……」在这么关键的时候!?
总之就是,要痊愈,就得离开北庭都护府,不肯离开,那就像现在这样拖着,天天「咳咳咳」。
「你自己多加留意吧。」湛兮伸手,拍了拍云生月的肩膀。
云生月收敛了情绪,风轻云淡地微微勾了勾唇:「多谢国舅爷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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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闻狮醒真的觉得军师云中雀超级聪明的,这种人,估计就是那种什么……人类群体中,占据总数不足万分之一二的,最顶级的大脑。
因为云中雀实在是太过一点就通了,闻狮醒甚至都有点儿能体会到,当年那些老师,比起勤奋努力的她,为什么会更加青睐那些天赋型的学生了。
因为拥有一个天才「学生」真的超级爽的啊啊啊!!!不论你说什么,他都秒懂,还能举一反三,什么神仙学生啊,谁能懂为这种人的师表的那种自豪感啊!
当然,闻狮醒只敢在心里小声嘀嘀咕咕这些,她可不敢说军师云中雀是自己的学生。
反正现在就是,闻狮醒觉得就那么一天,她已经要被云中雀掏空了。
这也太容易了!
果然,古人和现代人的差距,是体现在客观生产力和科技技术的大环境中的,而不在两者的智商上。
比智商……闻狮醒觉得现代人可能还比不了古人,至少,她就比不了小国舅和军师云中雀。
不过这也是有好处的,一天就给云中雀讲完了种田的知识,按照这个输入进度,再花一天,她就能把现代军队训练模式和可以参考的地方等等,全部给云中雀讲清楚。
而且通过那么多天的奋笔疾书,闻狮醒已经将这些知识全部都默写下来了,相信以云中雀的实力,他绝对能完全看得懂。
就算云中雀有什么不懂的,那么再花一天,闻狮醒再给他都解答一遍,云中雀就要出师了!!!
闻狮醒觉得,他不仅能出师,绝对还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那种类型!
而在这之后,闻狮醒就要跟小国舅到皇都去。
她就能见识到,她的现代同胞们只能在脑海中畅想的,大雍盛世……
「您明天还有空吗?我对那什么,军队管理啊、训练模式呀、还有训练设备呀,甚至是一些常见训练姿势啥的,这一些方面,有一点点想法。」
闻狮醒高兴地看着云中雀:「您要是有空,明天我能去衙署找您吗?我把这些都简单给您说一下。」
云中雀含笑点头:「可咳咳……可以,明日我派马车去都护府接你。」
「嗯嗯!我明天就把那一堆数据全给您送过去,我写得很清楚了,我懂的东西,都在上面了,说不定你一看就全会,都不用三天哦……」
「什么?」云中雀第一回跟不上这姑娘跳跃的思路。
于是,闻狮醒就给云中雀讲了一下她的想法--
你太聪明了,这才一天,我在种田这方面能给的,你已经吸纳的差不多了。
那么军队管理改革要借鉴的经验什么的,想必也是一天就能解决。
而还有更多的数据,给你一天应该也能看完。
所以,一共是三天。
云中雀傻眼了,狐狸军师第一次露出了无措的表情。
而闻狮醒还在快乐地设想:「不过我觉得指不定明天您能更快,所以三天都不用!世界上,真的是有天才的啊……怪不得百分之一的灵感会胜过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呢!」
云中雀头疼极了:「小姑娘,你如此着急作甚?三两日的,岂能建奇功?」
闻狮醒认真地看着云中雀,真诚地说:「普通人肯定不行啊,我六岁就开始上学了,我都学了十几年了,可您一天就理解的差不多了,所以普通人不行,但是您这种天才,绝对可以!」
云中雀:「……」
果然,真诚是必杀技!
湛兮在旁边看到他两这交流画面,乐得直笑。
「不着急,凡事有松有驰,你反正也住在这附近,我们来日方长……」
云中雀的话没说完,闻狮醒就说:「可是我很快就要跟小国舅一起回京城啦,他答应要给我找玉米,那个才是我的研究专项。」
「你的意思是,你要离开北庭都护府?」云中雀觉得本来就不健康的身体,现在雪上加霜了。
「对啊。」
云中雀脸色苍白,弱柳扶风:「咳咳咳咳……你咳咳咳,你就不能咳咳咳~留下吗?」
老狐狸这一波连环咳嗽,把闻狮醒吓到了:「哎呀!军师,您怎么了?」
云中雀虚弱地抬眸看她:「我觉得咳咳,我还有很多咳咳咳,不太理解的地方……」
闻狮醒看着那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军师,彷佛看到了荷塘里枯败的迟暮的莲花,在夕阳下,濒死的模样,无比惹人怜惜。
让人恨不得立即就答应他的任何要求,以求他不要那般难受,可是……
「可是你刚刚明明就是什么都听懂了啊!」闻狮醒无法理解。
云中雀:「……」
被梗住后,云中雀又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伴随着闻狮醒惊慌失措的安慰,和湛兮忍不可忍的爆笑声。
这就是钢铁直女的战斗力啊,在场的,除了折可克,估计没谁能和闻狮醒在此道上一决高下了。
湛兮乐不可支地看着面无表情云生月,笑道:「你怎么不去搀扶一下你师父,你看他那虚弱的模样,就差厥过去了。」
让湛兮震惊的画面来了,矜贵稳重、纤尘不染的贵公子,居然灵活地翻了个白眼。
「他装的。」云生月面无表情地说。
湛兮:「噗……哈哈哈哈哈!」
啧啧啧,闻狮醒还说你们师徒俩不相似,怎么会不相似呢,明明就是一个窝窜出来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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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狮醒在灌溉的源头,洗了手脚后,才爬上了马车。
马车在夕阳下,缓缓地往回驶去。
闻狮醒还有些担心地又撩开了窗帘,往外看,看到了虚弱无比的军师,还有他家面无表情中甚至有一点嫌弃的模样(?)的徒弟。
「军师他这身体……好像那什么,破布娃娃啊!」闻狮醒忧心忡忡地说,「真的不用缝缝补补一下吗?」
「哈哈哈哈哈……」湛兮笑得要死。
「小国舅,你别笑了,」闻狮醒有些哭笑不得,「我承认那个形容是有点搞笑,但是真的很生动形象啊,我是真的在担心他的身体,他看着随时都会寄的模样。」
闻狮醒的忧心都写在了脸上了:「求求苍天,别这样。但凡军师有个万一,我岂不是又要把讲过的东西,再讲一遍?而且别人不一定有军师聪明,指不定我要讲好多遍,好多天。」
「你这个老师不行,没耐心,只喜欢聪明的学生。」湛兮取笑她。
闻狮醒挠了挠头:「那没办法,我毕竟不是真正的老师,没师德的,只有勉勉强强的人品在支撑。」
「不用担心他,他暂时死不了的。」湛兮说,「他就装模作样,想引起你的同情心,再把你留在北庭都护府。」
「把我留下做什么?我会的,都告诉他了呀?」
湛兮笑了笑:「猛狮啊,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啊,是一个活着的宝藏。有点眼力的人,都能看出你的价值,那是无可限量的东西。」
「我、我没小国舅你说的那么好,」闻狮醒局促地抓了抓手背,「我就是个学生,跟着我导师做研究,我甚至写的论文,都没少扒拉我导师曾经的文章……」
「不,你很好!」湛兮定定地看着她。
闻狮醒被那一双彷佛有魔力的眼睛安抚住了。
「相信我,你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宝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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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一趟都护府,湛兮马不停蹄地就沐浴更衣,然后赶场似的又坐上了马车,准备去唐家准备的筵席。
湛兮刚上马车不久,谭勇就溜了进来。
「国舅爷,事情处理妥当了。」
湛兮颔首:「具体说一下。」
「我以唐家的筵席,会出动他们家圈养的绝美舞姬为由,已经诱得那秦家的大少爷秦吴€€想尽办法混进了筵席中去了……」
谭勇顿了顿:「这是个好色之徒,想必喝上三两倍猫尿,就会忍不住了,但那绝美舞姬乃是唐小棠兄长的姬妾……」
「继续说。」
「您要的话,他们会把人送给你;但是那秦吴€€要是脑子不好使了,想必您会有办法利用可以利用的一切的吧?」
「哎哟,谭勇你这是哪里学来的坏习惯?」湛兮挑眉看着他,「居然和我说话,都含含糊糊了起来?」
谭勇尴尬地笑了一下:「我在学上流的贵人们的说话方式。」
「您不是让我带一带高铁牛么?」谭勇说,「我脑子倒是够灵活,拉扯他学会判断也不难,但是贵人说话的方式,也是独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