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凑在自己面前,恨不得要和他脸贴脸的张三,一拳打飞了出去,湛兮的心情,便瞬间多云转晴了。
「什么东西,埋汰不埋汰啊!」湛兮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方€€那个张三在向湛兮自我介绍。
十句话里面,第一句话是说自己的姓名,以及自己即将和刘家成为姻亲的事情。
后面的九句话,都是恨不得把自己祖宗十八代,谁谁谁当过九品芝麻小官,哪怕是街道办文书的祖宗都给数上了……
在张三介绍到这一代,自己的姐夫在北庭都护府当功曹参军事时,湛兮就忍不住出拳了。
你祖上再如何牛奔又怎么样?湛兮,曹小国舅,不看重这个。
反正再如何牛奔,都不会比他本人耕牛奔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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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这突如其的一下子,实在是不讲武德。
虽然他讲武德的话,对方也无法避开,但是太过猝不及防地动手,反倒让众人都害怕得无以复加了。
刘家主看湛兮的眼神都充斥着一种惊恐,而匆忙赶来的刘家其他女眷子嗣们,更是被吓得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湛兮原先是想上门来打脸的,但是对上这么一群芝麻胆子的歪瓜裂枣,再配上破旧的宅邸那潇潇洒洒极了的背景板……
他实在是没有了兴趣,感觉自己有点儿「飞升大佬」跑来幼儿园作威作福的感觉一样。
把铁皮打穿,把铜盆打烂,那是证明自己的武力。
打棉花有什么意思?是在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聊吗?
湛兮向身后的几个神策军,示意了一下那个被他一拳下去,直接倒地不起,换个时代背景他就还得哭着喊着求对方别死的弱鸡。
「把他丢出去!」但是这个时代背景,湛兮就是能那么嚣张。
若是正常来与刘家议亲事的男人,湛兮再如何,也不会轻易动手打人。
毕竟他是来找刘家的晦气的,刘家的客人是无辜的。
但是张三这厮一靠近,湛兮就知道这倒霉玩意儿,真正想要粘的人,不是他们刘家,而是曹家!
开口闭口就是想要通过刘家,攀到曹家的门,见人就要提自己祖上做过什么官……
这等人,湛兮哪里能允许他如愿以偿?
湛兮在这儿还好,湛兮要是回了皇都去,这张三万一借着与刘家的姻亲关系,对扯曹家的大旗,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横行乡里,那儿又该如何?
刘家人倒是自己知道自家的事情,可外人不知道啊!
而且偏僻一些的小乡小镇,谁能晓得顶层家族的关系究竟亲密不亲密?
刘氏女确确实实是当年的曹大夫人,这却是无法改变的事情。
多的是基层的官员乡绅愿意买这样的面子。
不说偏僻之地,按照湛兮他姐夫对这北庭都护府的融合政策,怕后面还是要继续鼓励百姓迁居过来的。
外来之人,不明就里的,只怕更轻易会被这些狗东西欺压!
湛兮他爹经常要出去打仗的,而一些偏远之地的小事儿,也闹不到军师的案牍上。
但是小官小吏眼中的,不必要上报给大人物的小事儿,可能就是平头老百姓的家破人亡的生死之大事。
湛兮可不会轻易允许有人借自己的势!
越是位高,越要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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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湛兮也要给大伯母一个面子的,他不能真的太过折辱的刘家。
而对他们的惩罚,大伯母的决议就差不多了--不好好办事是吧?那就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对没有本事自己赚吃的人,这样的惩罚,最令人难受不过了。
所以,湛兮最后阴阳怪气地警告了刘家主一声:「别什么脏的臭的,都要招来当自家的女婿,也不怕辱没了刘太爷的名声!」
之后,湛兮就没有再继续为难人了,直接伸手,身后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赶忙将一封信放在了湛兮的手中。
湛兮直接将信甩给了刘家主:「你自己看吧,给你小半个时辰思考,看完之后,你告诉我,你要如何做。」
刘家主不得已,眼神安抚了一下后面出来的后宅众人后,他就恭恭敬敬地拿起了信,小心拆来看。
原来是那远在皇都的刘氏外嫁女,刘麦芒写的信。
信中没有丝毫要和自娘家寒暄的意思,开门见山便要求对方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出她父亲与兄长当年所创下的家业,然后全部交给曹国舅。
看到此处,刘家主的脸上已经是全无血色了。
他看着霸道嚣张,人马众多的湛兮,只觉得自己要一夜白头了。
这样一个略显儒雅的中年男人,此刻一脸风霜的模样,多么令人心酸。
可湛兮完全不怜悯,他冷笑一声:「别装模作样的!说吧,你要多久能处理好?三天还是两天?」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湛兮的眼神很冷,「你们吃着刘家大房的,喝着刘家大房的,就这么把大房唯一的子嗣,给一份薄薄的嫁妆,就嫁出去了,她被夫家欺辱,也不见尔等出面为她撑腰……」
「如今表姐和离,竟无立足之地,千里迢迢入皇都来投奔伯母。」湛兮深吸了一口气,再睁眼,目光如刀,「既已胆大包天至此,又何必此刻在我面前惺惺作态!」
刘家主嗫嚅着嘴唇刚还要说什么,却彷佛什么都说不出来。
湛兮却已经悠哉悠哉地欣赏起了这座小宅院来,并问身后的蔡老板:「这座宅邸卖掉的话,能买一副上好的头面么?」
蔡老板摸了摸自己的两撇小胡子:「约莫是够的了,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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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招手,让身后那个管事上前和刘家主交接。
这管事,是湛兮当初从大伯母手中接到「任务」之后,就要求八方听雨楼安排的,管事还带着六个小伙计,都是算账的好手。
管事上前向刘家主行了个礼,自我介绍了姓莫,旁的没说,态度很是友好,但说出来的话就不友好了:「这份单子,是曹大夫人所列,其父兄资产,俱在其上,请刘大人一观,可有错漏之处?」
「这一份,是我等精算了大房刘太爷与其子逝世后,二房接手资产的这些年来的,经营所得的利润大致如下……」
说到此处,刘家主的夫人竟然尖叫了起来,骂道:「欺人太甚!虽说产业是大伯所购得,这些年来却是我等在苦心孤诣地经营,岂能将所有经营所的利润皆给你!?」
湛兮不冷不热地瞥了她一眼:「那就给你们一份替东家经营商铺的掌柜的,该得的银两。」
那夫人见湛兮能说理,还要再闹,放大自己的「经营」之功,却不料湛兮话锋一转:「但是尔等这些年来,吃的住的,都是大房的,莫管事,给他们算清楚一点!」
众人脸色煞白成一片。
刘家主的夫人退下了,三房的夫人又准备开口,却再一次被湛兮打断。
「谁再给小爷逼逼赖赖那么多,我就要让谁永远都说不了话!」
这句话一出,那群芝麻胆子的憨鹅,又瑟瑟发抖地往后退了。
湛兮都看腻了他们的模样,男的不少,但是除了刘家主,一个两个的,都使唤夫人出马。
刘家主哪里不知道如今的情况呢,他们是待宰的猪羊,而这曹国舅,是持刀的屠夫。
好好配合,他们只不过是可能会失去所有的银钱,一大家子一块儿露宿街头罢了。
若是不配合,那一大家子估摸着也能整整齐齐地躺乱葬岗上。
刘家主长叹一声,不再怀有任何侥幸,向湛兮行了个大礼,再站起身来后,他的肩膀都似乎塌了很多。
「就如信中所言吧,三日之内,我会与这位莫管事交接清楚的。」
这话一出,刘氏众人纷纷悲哭出声。
湛兮被他们腻歪得不行:「吃大房的穿大房的,理所当然。薄待大房的孙女,鸠占鹊巢喊她『客儿』,也不见羞愧。如今我要讨回本来就不属于你们的东西,你们倒是悲哭了起来……」
「谁再哭,我就让他这辈子都哭不出声来!」
小国舅的霸道与蛮横,可见一斑啊……此话一出,憨鹅们连哭都不敢了,一个憋得满面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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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慑住了全场,湛兮就满意了。
他全然是个坏心眼的,一点儿都见不到人家的苦难,非要把当年「客儿」表姐遭受过的,都加倍讨回来。
瞧,湛兮还拍着莫管事,说:「你仔细点,一件属于大房的金银首饰,都不许他们拿走!」
莫管事满面肃穆:「是!」
今日的这一切,对于刘姑娘而言,不啻于的天翻地覆。
刘姑娘一个失力,跌到在地,她亲娘哀嚎着抱紧了她,却不敢说些怨天尤人之语,只怕触怒了那曹国舅,他会当真杀了他们的!
刘姑娘悲从中来,泪如雨下。
她想不透啊!她想不通……
刘姑娘竟哭着连爬带滚地向湛兮爬去,口中质问道:「国舅爷为何独独对堂姐好?堂姐是刘家女,难道我不姓刘么?我们都是……」
「你怎么能和她比?」湛兮冷漠地俯视着这个姑娘,「她阿翁是我阿翁的裨将,她阿耶在我大伯帐下听令,她亲姑母是我大伯的正妻。他们用战功,为自己的后嗣挣得了荣耀与富贵。」
「可是你瞧瞧你的阿翁,你的父兄,他们在做什么?」
「你不过是随着你的父亲,在别人的米缸里当虫子,蹭吃蹭喝的罢了,你怎么好意思要和米缸的主人一较高下!」
湛兮本不必对一个小姑娘如此恶劣,但这位小姑娘年纪小小,坏心却大,刘如英未出嫁时,她对刘如英可不是「恶劣」两字能够说清楚的。
当然,刘如英没有要求湛兮报复这姑娘,也没有提起过这些往事,但是刘麦芒和湛兮是何等敏锐之人,她就是神色不对劲,他们也能轻而易举地推测到曾经发生过什么。
刘姑娘崩溃了,她嘶吼着问:「那我要如何呢?您方€€还将我的未婚夫打伤了……我又该怎么办呢?我又做错了什么?」
「你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你但凡对我表姐友好一些,今日也不必如此问我。」湛兮面无表情地说。
「至于你那未婚夫,他若无半点攀扯曹家的意思,那我随便你嫁猪嫁狗,嫁鸡嫁鸭。」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他若是有半点想要和曹家攀扯的意思,那我何时发现,何时就是他的死期!」
刘姑娘失声痛哭,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未婚夫是冲着刘家和曹家的联系,以及她的嫁妆来的。
可现在,小国舅不许他们有任何的攀扯。而她的嫁妆……她娘那么多年,小心谨慎从堂姐的嫁妆中挪过来的,恐怕都保不住了吧?
「那我该怎么办呢?我又该怎么办呢?」
湛兮挑眉,风轻云淡地说:「为今之计,只有下回投胎的时候擦亮眼睛可解了。」
「噗哈哈哈哈……」蔡老板为湛兮的说法,笑得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