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头小老百姓自然是没办法参加这样的筵席,只怕连知道的渠道都没有。
但是那位安氏的大少爷,想要蹭一蹭旁人的请帖,一块儿参加的话,却没有什么难度。
这一场赏花宴的主角是樊月英,被她相中的、被她垂青的男人,才会成为第二个主角。
很难说,安氏的长公子,到时候是会令樊月英回心转意,成为第二个主角,还是直接被在头顶种植一片青青草原,从柳宽起的手中接过「皇都笑柄」的接力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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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月英带着弟弟离开后,湛兮看着她高大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声:「希望到时候九贤王家的儿郎能争气点。」
闻狮醒还在尽职尽责地拿着一把木梳,给小阎罗梳毛,听了湛兮的话,她懵懂地抬头看了过来:「难道樊少将军还会吃回头草吗?好马是不会去吃回头草的!」
湛兮:「你忘了吗,她可是亲口说过,很爱安氏长公子的那张脸。」
而樊月英,明显就是一条颜狗。
虽然她是一条很特殊的,绝不会委屈自己的,不爽就重拳出击的颜狗,但那照样也是颜狗!
湛兮不信任颜狗的决心,除非有更高端的颜值出现,那么颜狗为了新欢踹掉旧爱的决心湛兮就会愿意去相信了。
闻狮醒不服气地嘟囔:「那可不一定,谁说世界上就那安公子生得好看?折将军不好看吗?鱼少卿不好看吗?我感觉就算是蔡老板,要是愿意把胡子刮掉,那也是有能和安公子一战之力的吧?」
「再说了……才不会有人比千鹤公子更好看呢!樊少将军那可都是抵挡住了千鹤公子的美貌的人。」最后这一句话,闻狮醒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变小了。
湛兮挑了挑眉,满脸都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闻狮醒当然看明白了湛兮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有些羞怯,眼神飘忽了一下:「总之,赏花宴上绝对会有更出色的公子的!」
如今的闻狮醒并不知道,她将会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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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湛兮在自己的书房打开了辅助系统,查阅到了他提前触发的秋季任务。
【恭喜您成功触发永明九年秋季任务。】
【您的秋季任务是--帮助「善水公主」,即齐王第九玄孙女,风光大嫁。】
【完成任务后,您将获得的奖励是:《分娩急救二十四针经》,附录将包括一些能为时下妇科医学略作补充的基础医疗卫生知识。】
湛兮:「……」
出乎意料。
无论是任务,还是任务的奖励,都在湛兮的意料之外。
首先是任务,湛兮不太理解辅助系统的意思是什么,帮助善水公主风光出嫁?
和亲这回事,不需要湛兮的帮助,善水公主自己就能争取到……
实话实说,那玩意儿只有罪王后代,就像是如今淮安王那一批已经被流放到苦寒之地的女儿孙女,她们才会刻意去「争取」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九贤王的玄孙女根本不需要去「争取」。
和亲的机会,她想要,家中长辈拗不过她,她就能轻易得到。
那么落脚的关键点应该在于「风光」……但是在湛兮看来,善水公主已经足够风光了。
历朝历代和亲的公主中,就没谁能比她更风光的。
在原剧本中,永明帝会诏令身份尊贵的宗室王爷为她持节护送,善水公主将会在大雍朝两位亲王,以及吐蕃君主的亲自迎接与伴随下,携带着数不胜数的金银珠宝、工匠种子、三百亲卫、无数仆从,车马延绵到视野尽头地……进入吐蕃。
吐蕃君主对她爱重至极,特意为她修筑富丽壮观城池,为她修建宫室上千间的宫殿……虽然到她难产而亡之前,都还没修好,但这已经足以证明她的「风光」了。
但是辅助系统会颁布这样的任务,那就说明,它觉得善水公主还能更加「风光」。
不是原来不风光,是可以「更加」风光……
没有「最」,只有「更」!
湛兮暂时还没有头绪,他需要一点时间,或者某个契机,才能了悟如何令对方更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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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任务的奖励,打眼一看,那就是针对善水公主难产而发出的。
这针对性的既视感强烈到,湛兮不动脑子都能明白。
或许后人得知善水公主的遭遇,会揣度她的不幸遭遇是否有人为的因素,但按照湛兮的想法,人为因素就算有,那其实也很小。
这不是后宫宫斗小说,你娘家牛奔,我也有后台,所以你我勾心斗角,互相下药。
这是两个利益集团的联合,摩擦可小可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必须警惕的。
善水公主背后站着的,可是整个大雍朝。
当年汉之解忧公主敢如此插手他国内政,而对方憋气不敢对她做什么,自然是忌惮大汉那种「你敢动和亲公主,我敢追杀你到天涯海角,叫你亡国亡族」的威慑。
大雍之强盛,同样不例外。
而吐蕃提出和亲是为了两国和睦,为了经济往来,为了密切的政治和军事联系……他们是求着要迎娶公主的,求着大雍朝把公主「下嫁」给他们的,他们不是来结仇或者来挑衅大雍朝的。
就算是吐蕃王朝中,有那么几个脑子拎不清的存在,想要对善水公主不利,而他们的君王又恰好老虎打盹了……
那总不能在善水公主生产的时候,从大雍跟着她千里迢迢到吐蕃的、一生注定只能依靠她的「无数仆从」和「三百亲卫」都齐齐摸鱼了吧?
退一万步,就算是以上这些匪夷所思的奇葩假设都成立了,那善水公主「蒙难」后,大雍朝早晚都能接到消息名正言顺地出兵去啃吐蕃。
但是大雍朝没有……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归根结底,依然是生产是女人的「鬼门关」,这道鬼门关对女子生命的威胁,千年不减。
生育的意外和惊险,是聪慧和强大都无法阻挡的,正如当年的王皇后。
湛兮并不是想不清楚辅助系统为什么会给出这个奖励,乍一看,它目的无非就是挽救善水公主。
湛兮真正不清楚的是--它背后的深意,和长远的考虑。
辅助系统给出这个奖励去挽救善水公主,根本目的究竟是它想要借着善水公主的契机,以降低整个大雍朝生育危险系数,从而提高人口出生率,还是说……
它在看好善水公主的未来。
案牍上琉璃灯罩内的火苗,猛地跳动了一下,火的光影在湛兮清俊的脸庞乍起,阴影骤落。
乍一看,为了人口似乎更合理。
但仔细一瞧,任务是要善水公主更「风光」,湛兮轻笑一声,这不就恰恰是在给本贵重至极的善水公主,再加筹码么?
第171章
九州岛池,「广水无山」处,水网密布,红莲似海,殿台楼阁,点缀其间,障锦山屏,宛自天开。
其景,美不胜收。
此次的赏花宴,选在「一池三山」处。「一池三山」的表现形式是在池中堆筑三座岛屿,它们分别代表的是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
三座仙山上,有亭台楼阁也延绵成线,一步一景。
而除却三座大型人工岛屿外,「一池三山」处还零散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不同岛屿,这些岛屿众星拱月地包围在「一池三山」外环。
堆土为岛,岛上或筑殿,或筑亭,或筑一处楼阁,可推开窗扉,观景望远。
岛屿皆有拱桥连接,岛屿的边缘多植柳树,岛屿之上则或植梅、或植兰、或植竹、或植菊,或植松柏……不一而同。
而在这风光无限好的九州岛池,人们便能实现此处便为一天地,人在此处,便能体会到四季的轮转,自然的奥妙无穷。
这辽阔无尽的,广袤无垠的美景,将闻狮醒生生惊呆了,她再一次为老祖宗这人力胜天的创造力,和这与大自然完全相融的、天人一体审的顶级美情趣而折腰。
望着那一片在风中摇曳,在璀璨日光下红艳得更灿烂的荷花,闻狮醒热泪盈眶地发出了来自心底里的感叹:「这才是我们老祖宗的会拥有的园林啊!」
湛兮眉尾一扬:「这话说得好似后人以为我们这些古人就吃不上一顿好的一样。」
「那可不是,老祖宗吃的比我们好,真正吃不上一顿好的,是后世之人。」闻狮醒兴奋地回头看来,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吐槽,「小国舅你都不知道,千百年后,能够创造出这般彷佛神力才能做到的美景的老祖宗的后人们,那是守着金山去讨饭呢!」
「他们学隔壁的小……搞砂石推开当做什么流水,摆几个大石头,铲几皮苔藓,就这几个东西,搁哪儿扒拉几下,就说是缩微式园林景观!」
闻狮醒一边吐槽,一边忍不住不屑地呲牙:「还总说什么这是以最简单的手笔,蕴含着最深刻的寓意,都是我们太粗俗,不懂得审美,那些破石头和苔藓,在修行之人看来,它们可是无尽的山川与海洋与森林呢!」
「算了算了,人家自己精神胜利法也和咱没关系,但可恶的就是那些不知道什么成分的垃圾剧组,总搞这些玩意儿去拍大雍的剧,我们要是上网说几句大雍朝的老祖宗不至于那么寒酸磕碜,还要被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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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大概知道闻狮醒在说的是什么。
「以最简单的手笔,蕴含着最深刻的寓意?」湛兮轻笑着重复了一下这句话。
而后他又了望了一下远方无穷无尽的映日荷花,不由得就笑了,温和却又一针见血地说:「你不喜欢吃山珍海味,和你吃不上山珍海味,这是两回事。」
湛兮指了指远方看不到尽头的美景,告诉闻狮醒说:「整个九州岛池,占地接近八百亩,这可不是弹丸小国能修筑得起来的。」
「你不必管他人的自欺欺人,你只需知道,天地浩渺,人似汪洋一粟,人若是有野心,并且有足够的实力去实现自己的野心……」
湛兮平静地凝视着闻狮醒:「那么人便想要与自然造化比肩,强大的王朝,往往会修筑令人震撼到口不能语,令人意识到自己在自然的面前渺小之至的伟岸建筑。」
「能吃得上凤髓龙肝,没有哪个王朝,会想要去啃树皮。」
湛兮最后是轻笑着给出最后的总结的,没有其他什么原因,实在是闻狮醒说的后世那些现象,太好笑了一些。
听湛兮的形容,闻狮醒忍不住想起了金字塔:还真的是,越是强大的文明,它们的建筑物越是庞大而精美,在努力地与自然、与神明比肩,而做不到的……呵呵,不过是「自欺欺人」四个字罢了。
「你方才为后世之人的庸碌愤愤不平,这其实没有必要。那般废物的后世之人,不也是如今强大的老祖宗们的后代么?」湛兮莞尔一笑,「能生出那般废物的子孙,也是老祖宗自己无能啊,你又何必与自己怄气呢?」
闻狮醒整个人都惊呆了:「还能这么理解!」
「往长远看,」湛兮的平静中,带着一种极致的漠然,「春去秋来,四季轮转,物极必反,盛极而衰,此自然之道。便是有一日,这些荣耀都不复存焉,也不必遗憾,这是生出了废物点心的老祖宗们……我们应得的报应。」
闻狮醒听了前面,感叹天地之大,宇宙无穷,而人类的渺小,有些忍不住红了眼,结果湛兮来了一句「这是我们应得的报应」,又瞬间让闻狮醒破涕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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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来得早,在和闻狮醒聊了几句之后,就隐约听到了些许人声。
今日的赏花宴,男子和女子被安排在不同的岛屿上,但等大领导--贵妃娘娘发过话后,众人便可自由活动了。
游山玩水什么的,你从这个岛屿过去,我从那个岛屿过来,偶然碰了个面,这很正常吧?
大家身后都跟着婢女随从,也不是私相授受,不过是眉目传情,再来几句诗歌相和,一切发乎情,止乎礼呢。
在众人一一入席后,曹穆之及时登场了。
湛兮远远地眺望着隔壁那座岛屿的情况,果真,曹穆之说了几句场面话,再拉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樊月英的手,明晃晃地夸赞了几句之后,她再略略坐了一会儿,喝了一口茶后起身离开,这是允许大家自由活动了。
闻狮醒见已经有人三三两两,相携似乎逛一逛,就忍不住感叹:「要是我从小到大的学校领导,都像是贵妃娘娘的情商那么高的话,他们就不会那么令人讨厌了。」
方€€人多,闻狮醒就安分地坐在湛兮的身后,深深埋着小脑袋,完全没有四处打量,更不会主动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