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的那群兄弟们,没能重新给莫名有些低落的樊月英注入鸡血,九姑娘扬了扬眉毛,似乎看透了其中蹊跷。
看着哥哥们失落又无奈地叹气,九姑娘不以为意地扬起了一抹笑,坦荡又大方地说道:「想必是哥哥们还不够优秀,未能得到少将军您的青眼,不如随我这边来,我知晓皇都还有其他的天资卓绝的郎君,想必可以……」
无法令颜狗重振雄风,那必然是美颜还不够「绝」,盛世美颜起码得甩安公子八百条街才可以,湛兮眼睛一€€,他就不信了,要是能把云生月和折可克拽过来砸樊月英的面前,她还能这幅瘟鸡样!
就在九姑娘准备领着樊月英到其他地方去,而闻狮醒已经纠结地开始磨牙的时候,湛兮忽然开口了:「稍等,敢问九姑娘,你家未婚配的哥哥,不是有六个么?为何在场只有五个?」
众人脚步一顿,目光移了过来。
一二三四五……哦豁!
还真的是少了一个!
九姑娘看着那个空下来的桌案,着重再看看那刚好投落到这个桌案上的灿烂日光……
她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问其他哥哥:「七哥呢?他上哪去了?」
其中一个仪表翩翩的公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眼神飘忽:「那个……七弟方才说日头晒,他往那边的海棠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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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岛池这广水无山处的海棠岛,倒是炎炎夏日里的一个好去处。
海棠树林下的秋千上,李致虚散漫懒倦地斜靠着一侧的垂绳,颀长而紧实的身姿,飘逸轻薄的长袍,他整个人,就似一捧慵懒丝滑的绸缎。
他微微阖着眼眸,呼吸与这宁静的海棠花香相融,似睡非睡。
湛兮就是在这个时候,领着一大群人过来了。
似乎是听到了不远处的动静,被吵醒后,李致虚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剑眉微隆,却如风过荷花池,被吹皱的一池清澈湖水。
在那万千海棠花树下,如流光一般倾泻跳动的金色光影中的,那公子,恍然之间,似九天之上失足坠落凡间,陷入了沉睡的谪仙。
凡人的闯入,惊醒了沉眠的仙人,于是他睁开了那一双清澄无垢的眼睛,静静地回眸看来……
那一€€,自海棠花簇中落下的,破碎他如玉脸庞上的光影,就像是万万千千的幻蝶在翩翩起舞。
自由的蝶,似乎也受不了仙人的蛊惑,飞蛾扑火似的落在他美好的脸颊上,轻而易举地便化作了虚无……
影不到之处,是光的所在,在这张皎如明月的面容上,那刺目的金色光芒,似乎是烈日灼烧过后的痕迹,那种极致的美感,竟令人忘记了呼吸。
海棠摇曳,暗香浮动,光影玲珑处的那人,美得彷佛在下一瞬,便要消融在金色的日光中,化作明月,冉冉而去。
李致虚困倦地看着面前的一大批人,有些慵懒地揉了揉额角,他刚要开口问,怎么人都过来了。
对面却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
「阿哒~起飞吧!裤衩子!!!」
第173章
齐王府家的七郎,美名在外,纵使大部分人早已知晓此人在地若琉璃玉树,在天似郎朗明月,但此时此刻,众人见他的第一眼,还是被强制沦陷在那人间不可有的绝美中……
然而在大家皆沉浸在盛世美颜中,一致地选择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唯恐失态令仙人不喜的时候,竟然有人晴天霹雳一般地大喝了一句--
「阿哒~起飞吧!裤衩子!!!」
此一句响彻云霄的€€喊,在此番场景下,说是石破天惊、五雷轰顶也不为过。
众人皆被惊雷劈中,外焦里嫩,他们或者是尚未能反应过来,亦或者是及时反应过来了,也在怀疑自己方才听到的什么「裤子」「飞」什么的,许是幻觉?
然而就在这一片落针可闻的尴尬与无言之中,有人毫不尴尬并且发出快活的猴叫,狂奔向前……彷佛前方正是无限的美好。
湛兮看着樊月英撒丫子离去,甚至溅起了一滩尘土的背影,终究是没能憋住:「咳--咳咳咳。」
天知道,湛兮向来只有他逼得别人被口水呛得死去活来的经历,今日却被樊月英反将一军,来了一拨角色对换!
闻狮醒一脸痴呆地看着樊月英那每一根飘扬起来的头发丝,都写满了快活的背景,听着她那似乎都在狂妄大笑的欢呼声,她的脚……在不自知地疯狂摩擦摩擦。
湛兮:「猛狮你在做什么?」
闻狮醒神游一般呆呆地看着湛兮,脚下的动作没停:「小国舅,我在打算用脚指头给樊少将军抠一座九州岛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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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致虚不是没有听见那句话,而是他听见了,却下意识地疑思自己是听错了……怎么会有人,光天化日之下的,让裤子……飞起来?成何体统!
然而更令人震惊的画面出现了,那个喊出这句话的人,那个身高傲视群雄,站在一群皇都贵公子中间,却依然鹤立鸡群的人,满脸快乐地向他噔噔蹬跑了过来。
李致虚看着樊月英那咧嘴笑到,嘴巴都进风的脸,微微出神。
他静静地凝视着樊月英,彷佛樊月英身后那一大群人都是虚无的、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是的,这时候,平平无奇的人群,自然比不得这个似乎打算冲过来创死他的奇怪女子。
她身上的气息尤为奇怪,李致虚困惑地凝视着逐渐与自己拉进了距离的樊月英。
日光下如琉璃琥珀一般的眼睛,眨也不眨……好怪、好怪好怪,她的气,似乎曾因不可抗力而一€€骤然断裂,又不知为何,奇迹一般重新续上,并且赫然呈现出生机蓬勃的模样。
李致虚:嗯……她真的好怪,再看一眼!
樊月英:他在看我!他肯定是爱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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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和二皇子就在樊月英快要跑到李致虚的面前的时候,出现在湛兮他们的身后。
但两位皇子简单出行,各自牵着自己的壮硕的黑狗,身边只有几个宫女太监,并没有带够仪仗,又因为前方太抓眼,他们的低调,并没有引其旁人的注意。
太子自然而然地站在了湛兮的身边,有些奇怪地看着前方:「樊少将军这是已经确定花落谁家了么?」
湛兮是最先察觉他们靠近的,在他们没上桥梁之前,他就知道这俩孩子过来了。
所以湛兮态度如常:「嗯……怎么说呢,青雀你看着吧。」
太子出声后,有些敏锐的人也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就比如齐王府家的几个公子和九姑娘,当即就回头看了过来。
就在九姑娘他们要过来向太子和二皇子行礼的时候,前方的事故,再一次将众人的视线牢牢拽住了--
只见那生得快要有海棠花树的树冠那么高的女子,冲刺到了李致虚的面前,一把就抓住了对方那双艺术品一般的手,热情而大声地问:「你就是七郎吧?七郎七郎,你知道,你和星星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李致虚被樊月英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原本下意识地要躲开对方,但现在却被对方抓着自己的手,还因为那个问题太过无厘头和怪异,而条件反射地问:「是什么?」
樊月英咧嘴一笑,眉眼飞扬:「七郎你和星星最大的区别就是,星星在天上,而你在我的心上!」
「咚--」是闻狮醒以头撞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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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原本默不作声,在哼哧哼哧地想爬湛兮的背上,闹一闹他小舅舅。
结果樊月英那一句炸裂的「星星在天上,而你在我的心上!」一出,从未经历过土味情话冲刷的二皇子顿时就惊呆了。
他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卸了力,差点儿就直接一个屁股墩摔地上。
湛兮及时把背上作怪的二皇子给托住,又劝额头已经是海棠花树树皮的痕迹的闻狮醒:「猛狮啊……你想开点。」
闻狮醒:「我……」
「七郎七郎,对不起,我犯了个错,你知道我犯的是什么错吗?」
「……」李致虚忍耐地盯着对方抓着自己的手,她还明目张胆在摸他手背,而他却死活甩不开她的手。
樊月英故作不知地依旧捧着李致虚的手,眨巴眨巴眼睛看他,一副你不回答我,咱俩就没办法进行下一步,只能就地死磕的模样。
李致虚皮笑肉不笑地凝视着两人纠纠缠缠的手,牙缝里出字:「什么错?你说呢?」
「你答错了七郎,我犯的错是--爱你我不知所措!」
「啊!!!」是猛€€土拨鼠€€狮的惨叫声。
没有人被闻狮醒的抓狂吓到,因为她痛苦的咆哮,正是众人的心声!
太子甚至惊奇地看了闻狮醒一眼:好一个奇女子,配音如此到位,氛围拿捏得如此精准,情感还这般饱满!是个说书的好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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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边,樊月英别说有没有听见闻狮醒的惨叫,听到了也直接大脑屏蔽掉,她根本就不管这一群观众的死活!
她还在努力地搜肠刮肚企图抱得美男归:「七郎你看我那么高大应该知道的吧?其实我的身体一直很好……」
李致虚满头问号。
樊月英深情款款:「我能单手扛起三百斤的巨石,还能扛着它做深蹲,但是我却扛不住为你沦陷!」
李致虚:「……」啊,好痛,我的头好痛!
李致虚猛地扭头,盯住了被土味情话创得死去活来,连连吐瓜的群众们,质问:「你们就这样看着么?」
全场最理智的九姑娘:「啊?那不然呢七哥?」我们也加入吗?
李致虚头痛地闭眼,又睁开:「去御医院请御医!」
「不,不用!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樊月英立即抢话,根本不在意李致虚误会她有病,她得寸进尺地顺着李致虚的手,握住了他那凉凉的手腕,情意绵绵地说,「我的病,只有七郎你能治,因为我得的是思你成病。」
这边的闻狮醒已经叫不出来了,她痛苦地蹲在湛兮的脚边,正在(可云抱头JPG.)状。
九姑娘:「……」
这、这……九姑娘和其他憋笑憋得五官扭曲凌乱的哥哥们对视了一眼,算了,七哥要不然还是你自己受着吧?
李致虚被这样接二连三地连环创,已经把所有的瞌睡虫都赶跑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抓住樊月英那已经探入他的广袖,摸到他小臂中间手。
李致虚眉眼清冷,严词拒绝:「樊少将军,你不要太过分……」
樊月英盯着他那从衣领下如苔藓一般慢慢爬上来的绯红色,条件反射地说:「过分?是的,我确实有点过分。但是七郎你知道吗?其实你也很过分!」
李致虚努力克制已经蒸腾上脸的热意,难以置信地看着倒打一耙的樊月英,他怎么过分了?他这辈子的忍耐,都没有今天一炷香内的忍耐多。
樊月英却认真点头,说:「没错,咱俩都过分,你过分美丽,我过分着迷~」
李致虚:「……」
闻狮醒已经摇不动脑袋了,她气若游丝地蹲在湛兮的脚边,一副随时就要咽气的模样。
樊月英没有太过分,她顺势放开了李致虚的手臂,但是眼神却依然放肆地黏在对方的脖颈处那美人筋上,嘴也不得闲:「七郎七郎,你知道这世上最美好的两件事,是什么吗?」
李致虚沉痛扭头:「我不想知道……」
「不,你想知道,这世上最美好的两件事,是睡觉和想你,简称sh……」
「啊啊啊啊啊啊!!!」终于,奄奄一息的闻狮醒垂死病中惊坐起,以八百里加急地速度冲了过去,向「炫耀」自己上头的樊月英创了过去。
成功制止樊月英说出最后那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