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如此,那么那位赖氏想必身份不会太高,也无法接触太多大雍朝这些公卿贵€€圈子里的社交礼仪,更无法享受到最顶级的各个方面的教育资源。
同理,赖氏的妹妹也无法接触这些,那她的儿子,自然也就和这个圈子格格不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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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一切都很合理,湛兮€€了€€眼睛,但是,还有一件事--
「你叫佛怜?」
湛兮这话一出,吴佛怜的脖子似乎动了动,他想抬头,但是被按住了后脑勺,无法抬头。
长孙武宁眼中的痛惜更甚,太子甚至看见他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太子那双漠然的眼睛也几不可见地暗沉了下去……常山大长公主这大房是要废了么?
湛兮笑吟吟地蹲了下来,示意那个神策军松开按紧了吴佛怜的手,在吴佛怜猝不及防地抬头,与他四目相对的时候,湛兮轻声问:「是生下来就叫这个名吗?」
吴佛怜眼中闪过惊骇之色,他极为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然后深深地低头,并不敢与湛兮那一双彷佛看透了一切的眼睛对视。
吴佛怜不敢直面对上湛兮,但他敢使自己那恶心人的小手段--
他细细弱弱地抽泣了起来,缩着肩膀,四肢蜷缩,一副被人如何如何深度地欺负了的模样。
那边被堵了嘴的三公子又挣扎了起来,大公子长孙武宁更是忍不住上前,向湛兮解释道:「国舅大人,一切都是误会啊!」
「哦?误会?」湛兮笑盈盈的,「是什么误会?」
长孙武宁强作镇定:「怜弟本名吴茂实,姨母与姨父出事后,怜弟哀叹自身命途多舛,祈求佛祖多多垂怜,这才给自己改了名。」
「是吗?」湛兮言笑晏晏。
是吗?当真没有一点要碰瓷善水公主的意思吗?
当真没有一点要破坏他们的计划的念头吗?
而且改名的时间,哼,卡那么精准,说是三个月前改的,谁知道是不是来了皇都,听了些什么风声,这才忽然动了某些不改动的念头,决定要改名?
「请国舅大人明鉴,」长孙武宁语气严肃了许多,「怜弟最是单纯不过,他初来乍到,懵懵懂懂若山间小兽误入繁华人间,什么都不懂,闹出了许多笑话不说,还快言快语惹了大家的不快,他哪知道这帝都风云其中的弯弯绕绕呢?怜弟断无那等心思啊!一切都是巧合罢了。」
一切……都是巧合?哼!
「好啊,既如此,那便叫他改回原名吧。」湛兮面上还在笑,但眼睛里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这……」长孙武宁犹豫。
「我不要!」吴佛怜尖叫。
「你不要?」湛兮的笑容倏地消失,面如沉水,冷酷似罗€€,「你为何不要?你凭什么不要?」
「一则,竖子之名,父母所取,父母初去,你立即改名,磨灭父母疼爱之心,这便是你的孝道?你究竟是何等心思!?」
「二则,佛以悲悯,普度浊世众生。佛陀怜悯一切众生,岂能独怜你一人?!你脸大如盆便罢,也不看看自己受不受得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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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那吴佛怜堵得哑口无言后,湛兮拍了拍长孙武宁的肩膀,颇有深意:「长孙公子,还望你识做一些。」
长孙武宁如今已经全然不知应该如何对付,满目彷徨,似乎还有些难以理解湛兮为何要如此为难他一样。
就在此时,湛兮又瞧见那位二姑娘似乎幸灾乐祸地勾了勾嘴角。
湛兮对此有些费解,这三位似乎是一母同胞的,为何大公子与三公子都对吴佛怜「爱之怜之」,二姑娘却偏生似乎与吴佛怜不太对付呢?
太子见湛兮处理完了,立即派人将吴佛怜和长孙武宁都拖下去。
吴佛怜不敬太子与二皇子,口出狂言,以下犯上……
长孙武宁妄议储君,狗胆包天……
「看在常山大长公主的份上,小小警告即可。」太子说,「这位『常山公主府之人』就掌嘴一十下,杖责二十下。长孙公子乃常山大长公主之玄孙,念在你是初犯,杖责一十下……希望你们长长记性!」
长孙武宁似乎还想要求饶。
但是在他开口之前,那位一直默默不语的二姑娘,却忽然抢先说话了:「兄长!还请兄长你清醒一些,太子殿下是大雍储君,岂能同大哥你这般视繁文缛节如枷锁,欲要如仙鹤那般挣脱束缚呢?」
长孙武宁:「……」这话好怪,听着似乎是在夸他,但又似乎是在给他拉太子殿下的仇恨?
湛兮挑了挑眉,扫了那二姑娘一眼,继而踢了长孙武宁一脚:「还不快谢恩?」
他们不情不愿,恍恍惚惚地谢恩后,神策军正准备将人拖走。
交错之时,湛兮低声对那吴佛怜道:「告诉你背后之人,如果『他』存在的话……千万、千万要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
第226章
看着神策军将那群讨厌的家伙都拖走了,湛兮总算感觉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但湛兮总有些心神不宁,与太子一同走向篝火堆的时候,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
太子回首看他:「怎么了?不舒服吗?可要孤唤御医来一趟?」
「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只是有些头疼罢了,估计是被气的,不用叫御医了,免得让姐姐和姐夫担忧。」
太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但走了几步路之后,他却又忍不住一般地忽然开口,告诉湛兮说:「虽说那长孙武宁的母亲与父亲是那等『机缘巧合之下』才走在了一起……确实令人不齿,但此事是常山大长公主的家中事,世人知道的不多。」
顿了顿,太子又说:「在世人眼中,常山大长公主的公主府,堪称家和万事兴,子孙虽无甚能称得上何等惊才绝艳之人,但也算得上中规中矩,颇有守成之能,故而孤亦不能轻易着重发落常山大长公主的子嗣。」
见太子如此解释,湛兮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他伸手揉了揉太子的脑袋:「小青雀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我如何会不满你的处理方式?你处理得再好不过了,精准拿捏了那个度,既给了教训,又全了常山大长公主的脸面。」
「我只是……冥冥之中,有种不太美妙的预感,」湛兮的笑意淡了淡,声音忽然有些飘忽,像是清晨的雾气一般轻盈,又充斥着一股未曾预料的寒意,「像是有一条毒蛇,躲藏在阴暗之处,伺机而动。」
太子先是一怔,紧接着面容冷凝了下去:「既如此,那接下来,孤……」
「不不不,」湛兮打断了太子,继续撸了撸他的脑袋,「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太子:「……?」事已至此……先、先吃饭?
在太子还在纠结这风马牛不相及的八个字是如何顺溜地合并在一块儿的时候,那边的二皇子已经举着两只烤兔狂奔而来--
「大哥!这只的一半给你和小舅舅,你俩各自咬几口就得了。」
湛兮挑眉:「这只的一半给我和你大哥?那你呢?」
二皇子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你们啃几口剩下的另一半和另外一只,都给我。」
湛兮闻言,冷笑一声,挽起衣袖:「来,大虫儿,看看是小舅舅的巴掌硬,还是你的屁股更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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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篝火边上,众人其乐融融享受烧烤的时候,有几个人秘密离开了营地,马蹄重重落地,一路疾驰回京。
东方未€€,崔府。
崔蕴接到了一封未有署名,但他一看就知道是谁人所写的信。
「崔某知道该如何做,还请回禀小国舅,若当真如此,崔某自当妥善处理。」崔蕴慎重地与那唯有一直眼睛露出来的不良人说。
二十九点了点头,立即起身离开。
而这边,崔蕴已经将那写了一件奇闻趣事的纸张卷好,他慢条斯理地揭开了琉璃灯罩,就着还没灭掉的油灯,点燃了这几张纸。
上边的故事很有趣,很新奇,这是一个奇奇怪怪的故事。奇奇怪怪的人,自称常山公主府的人,闹出来了一出上不得台面的莫名其妙的小闹剧,似乎含「佛」元素还挺多。
以崔蕴的心机,他很难不把这破事往想要搅黄小国舅和善水公主所谋之事上面想。
若是要针对善水公主的话,他府中那位新嫁娘--平城公主估摸着嫌疑很大。
但崔蕴知道,是平城公主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平城公主正深处在情感冷暴力的「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中,挣扎不得不说,病得喝药都有十来日了,却还想着要给他洗手做羹,想着要讨好他那一双儿女。
而且,最重要的是,崔蕴总觉得平城公主那点脑子不太够使唤,除非……除非有人暗中指点她。
但崔府管理甚是严苛,绝不是那等胡乱来的什么宠妻灭妾、仆人都能欺压到主子头上去的那等人家,府中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躲过崔蕴父子的眼睛和耳朵。
崔蕴并不知道平城公主有何不对,平城公主出嫁后,似乎也未曾和外人来往过。
若那人当真能瞒住他们父子,联系上平城公主的话,那么--只能说他或者他手段通天了!
但,若当真如此,崔蕴也不觉得平城公主那点脑子那点手段,能隐瞒住他。
崔蕴眼中深意增加,或许,小国舅也知道是平城公主的可能性不大……
那,小国舅此举,到底只是例行询问一般地筛选嫌疑人,还是说,是在敲打他本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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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蕴凝视着已经被烧成了灰烬的纸张,忽然感到有些头疼,他缓缓坐在了椅子上,思绪却开始往深处下沉、下沉。
那样一个「谋划」,与其说是小国舅和善水公主所谋的事,不如说,那就是陛下亲自允许的事,那就是陛下的谋划……为整个大雍朝的谋划!
若这当真并不是一次偶然的跳梁小丑闹出来的一场笑话,若正如小国舅所怀疑的那样,这背后当真有人在策划一些什么的话……
那么……这人当真是冲着善水公主去的么?
天光破晓,金色的光线穿过那五光十色的琉璃窗,落在了崔蕴那张如琢如玉的脸上,光影斑驳,色彩瑰丽,他却觉得清晨的温度太低了一些,令人觉得遍体生寒。
正如这繁荣富强、万国来朝的大雍朝,在这花团锦簇、无限辉煌的光芒之下,也不知隐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波涛汹涌。
崔蕴忽然苦笑了一声,他好似明白过来了,小国舅这似乎是打算要用他一用,也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可能很有他发挥的地方。
但具体怎么用,要他做什么,要他怎么发挥,他又能不能令小国舅满意,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陛下那礼部尚书之位不好得,小国舅的人情,也不好还呢……」
但,那又怎么样呢?他非得抓住这个能替弟弟复仇的机会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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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舅舅,你很奇怪哦?」二皇子凑近了湛兮,一脸好奇宝宝地看着他。
湛兮放下了自己勾起来的唇角:「我怎么奇怪了?还是说你对昨晚我的巴掌更硬有什么意见?」
「你怎么这样!」二皇子愤怒地瞪了湛兮一眼,又没忍住,悄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然后才理直气壮地说,「我是说,你昨晚明明还一副很有心事的样子,吃烧烤也不怎么上心,今天早上开始,忽然又好像一副放下的心事的样子,你不奇怪吗?」
湛兮挑了挑眉,心道:乖乖大虫儿诶,你这无与伦比的「直觉的力量」,真的是很绝啊!
二皇子似乎在某些事情上,有着十分敏锐的感知能力,但他没有很刻意地去发展和培养,并不像太子这般,纵使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却也会时刻注意如何发挥自己的天赋。
「二弟怎么知道曹国舅昨天有心事?孤都没发现呢。」太子这属于睁眼说瞎话了。
二皇子属于赖床小能手,如今湛兮和太子都在等着他穿戴整齐后出发进行今日的狩猎。
太子这样问,二皇子就一边穿鞋,一边理所当然地说:「我就是发现了啊,大哥怎么会不知道,你这也太迟钝了吧?小舅舅,昨晚你家的那一头凶猛的母狮子,她烤的那个蒜蓉昆仑瓜明明就很好吃嘛,但大家都喜欢,就连大哥都吃了好多,但是你都没怎么吃诶,这难道还不奇怪吗?」
二皇子口中所谓的「昆仑瓜」,其实就是后世的「茄子」,茄子是从天竺……也就是印度传入大雍朝的,在大雍朝,茄子可不仅是一种蔬菜,它很多时候,是医学上一种具有食疗功效的保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