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湛兮不能告诉永明帝和曹穆之说自己有过何等经历,有着超强的「灵性灵感」,更不能告诉他们,他就是所谓的「世界中心」--剧本主角。
「不必忧心!」最后,曹穆之安抚地拍了拍湛兮的小脑袋,「先看看那常山大长公主的孙媳那儿,能不能撬出点什么来……若是不能,也不打紧,我到要看看,谁人能动得了你!」
如此看来,曹穆之和湛兮的想法基本一致,也是从常山大长公主那位奇怪的孙媳身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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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自家姐姐姐夫通过气后,湛兮便表示自己要先行告退了。
「姐姐姐夫,今天中午我们吃鸟雀杂肉煲仔饭,要不要给你们也送点过来?这些食材可都是大虫儿和青雀亲自抓的哦!」
曹穆之闻言一笑:「听着倒是挺有趣的,你们若是有多的,且叫人送两份过来吧。」
湛兮点了点头,就掀开帐篷出去了。
临走的时候,湛兮还绕到旁边去摸了摸龙鳞和灵宝。
等湛兮回了自己的帐篷附近,先去厨房那块地看看闻狮醒的进度,便见她在专注地观察火候。
看见湛兮过来,闻狮醒连忙打招呼:「小国舅你回来了?快好了快好了,我现在准备去弄点果茶。」
「你去吧。」
和闻狮醒聊了几句之后,湛兮才施施然地回自己的帐篷,准备稍微坐一坐。
进门的时候,田姑姑一边为湛兮掀开门帘,一边低声道:「七公子在里头等您许久了。」
「嗯?」湛兮听了这话,直接笑出声,「我还以为七公子你应当跟在樊少将军身边忙着阴阳怪气的呢,怎么会有空来找我?」
「小国舅这话却是把我当成个不识分寸、不知进退之人了。」李致虚的声音甚是平静,听不出有何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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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月英如今正是受追捧的时候,营地里不少今日没出发,或者今日刚回来的队伍都围绕着她,或是单纯地要赞美她,又或是要向她讨教讨教。
这等情况下,李致虚若是站在樊月英身边泼冷水的话,那确实不合适。
当然,在九贤王的教育之下,齐王府显然是教养不出那等不辨场合、胡搅蛮缠之人。
这不,李致虚直接离场,让樊月英享受她应有的荣誉,他自个儿躲湛兮这边来了。
湛兮吩咐田姑姑:「去泡一壶奶茶吧,让七公子也尝尝鲜。」
李致虚彷佛是确实有事要来寻湛兮的,湛兮问他:「难不成你当着樊少将军的面儿傲娇不吃她那一套,背地里却又偷偷摸摸来找我开解你?」
那你这别别扭扭的小性格还怪有趣的哦?
「我不需要开解,」李致虚撩起眼皮看了湛兮一眼,声音清冷,「我只是有事要找小国舅确认。」
「唔,这样吗?」湛兮挑了挑眉,「那你说说看是什么事。」
「小国舅……」
李致虚原本张口就要发问,但是最后却岔了气,缓了好一会儿,他才抬眸,眸光似火焰在燃烧一般地盯着湛兮看,一字一顿地问:「阿英她命数骤然中断过,是你帮她续上的,对不对?」
湛兮:「……」他好像知道为什么李致虚会被气得那么狠了。
李致虚总是太沉默,哪怕拥有一张盛世美颜,走到哪儿都应该是风暴眼所在,但实际上李致虚太过倦怠,总有一种「人间留不住」的感觉,不知是出于自知亦或者不自知的自控,他总是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这导致今日的李致虚和樊月英闹别扭的事情发生在眼前,湛兮都没有想起……李致虚的特殊之处。
在李致虚看来,那可不只是樊月英勇猛到和成年公黑熊徒手搏杀。
在他的眼中,那是「死过一次,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幸运活过来」的樊月英,竟然敢如此不吝惜自己的性命……
与其说李致虚在怄气,不如说他是在后怕,而且这等后怕,比之单纯看樊月英英勇无畏的战斗,那是成倍数增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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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最后也没回答李致虚的那个问题,樊月英的命数,是不是因为他而改变的。
他不会为自己邀功,毕竟在最初,湛兮只是为了挽救自家可可哥哥,樊月英只是顺路上了湛兮这一趟顺风车。
但是,湛兮到底有些唏嘘,毕竟李致虚不是平凡迟钝的普通人,他太敏锐,看到的太多,知道越多,便越是为这些迷局所影响,如此的话,李致虚难免比旁人心思敏感,思虑过多。
若是长期以往,李致虚便也难免被人误会啊……
毕竟对于直肠子的人来说,心思敏感细腻之人,说不准会显得格外矫情多事。
湛兮静默了一阵,忽然感觉到李致虚身上的味道不太对,他抬眸打量了一下李致虚,眉头皱紧了:「你已经洗漱过了怎么还有血腥味,不对!七公子,你……?」
「皮肉小伤罢了,」李致虚沉默了一下,承认了自己受伤的事实,他苦笑一声,道,「小国舅或许不能理解,那黑熊举掌拍下之时,那如有万钧之力的攻击,几乎要令我肝胆俱裂。」
而他自降生以来,便未有过如此剧烈的情绪。
他上去分担了那一掌,内伤严重,但情急之下,樊月英注意力依然是率先要处理掉黑熊,在大战结束之后,遍地都是血腥味,樊月英自己也被黑熊抓上,鼻子间萦绕的都是血腥味。
樊月英并不知道李致虚受伤,而且李致虚身体不好,他的脸色常年苍白,神经大条的樊月英没及时发现有什么不对。
而且,她原本还懊恼李致虚竟敢如此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但是不等她生气,她发现李致虚生气了。
李致虚一生气,樊月英自己直接萎了,她心虚地什么都算自己理亏,进入骂不还口的状态。
于是他俩就这样诡异地持续到遇见湛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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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有那么一€€那,」李致虚僵直的眼眸动了动,忽然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竟觉得就那般死了,似乎也无甚遗憾了。」
「七公子,你不能因为有我在,你就说这样的话。」湛兮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从前你怕是不会如此放心地说要去死的。」
不错,从前李致虚只怕要为自己妹妹的充满了阴霾的命运而殚精竭虑,根本不敢轻易说死。
但是如今,似乎湛兮出现之后,一切都在向好了,他就敢这样毫无心理负担地放弃自己了。
湛兮不知道原剧情中,李致虚最终如何,但想必以他这命运和身体,善水公主死后,他只怕也撑不了多久。
虽然湛兮到底没回答樊月英的命数改变是否是自己做的,但说出刚刚那句话,湛兮也和回答了李致虚差不多了。
「你暗恼樊少将军如此不爱惜自己,不知轻重,可你没问过,她也许并不知道自己的命数,在她看来,她一直幸运又强大,这点你得体恤她、理解她。」
「况且,七公子,你又何尝对樊少将军全然坦白了呢?你的命数、你的身体,你对人世间的心态……你都没说。」
湛兮最后长叹了一口气,直视着李致虚那双清澈的眼眸,说道:「七公子,我只劝八个字,你要听进心里去……坦诚相待,以及,珍惜当下!」
第239章
「七公子,我只劝八个字……坦诚相待,以及,珍惜当下!」
湛兮的话音刚落,帐篷外就传来了樊月英的声音:「小国舅,七郎是在里面吗?」
樊月英的声音明明只是短短一两句话,但是后面几个字分明比前面几个字的声音显得更加响亮,湛兮一听就知道樊月英这是不老实,分明就是一边问,一边靠近他的帐篷。
果不其然,樊月英刚问完最后一个字,就一把掀开了门帘。
李致虚抬眸看去,只见那弯腰探头看来的人眼神一怔,接着那僵持的焦急与担忧的神色便直接一扫而空了,剩余的都是庆幸和放松。
「七郎你果然在这,」樊月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弯着腰进来,笑得眉眼弯弯地看李致虚,「你来找小国舅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你忽然不见了,快要把我吓死,我到处找你不着,还以为你生气躲起来了呢。」
「唉,虽然七郎你身手甚是不错,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独自一人在围场乱跑呀,更何况今年的情况还更复杂一些……」
一如过往那般,樊月英絮絮叨叨地说着,李致虚安静地听着。
李致虚从来不会对她不耐烦,他如今的耐心与纵容,甚至有时候会让樊月英疑似自己初时见到的那个万般不入心的青年后,听说过的那些关于他「冷情冷性还孤僻」的传言,怕不是都是听错了。
湛兮挑了挑眉,笑着来回看了看这两个人,最后冲李致虚眨了眨眼,在李致虚看过来的时候,湛兮口型说--「看我给你做个示范。」
李致虚刚识别出这唇语,但根本来不及阻止,就听到湛兮大声喊道:「樊少将军你啊!真是令我太失望了!」
「啊?」樊月英的絮叨戛然而止,她惊讶回头。
湛兮一脸痛心疾首:「你平日里粗心大意就算了,七公子这次为了护你都受伤了你也没发觉,唉,你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不是说好了要『呵护娇花』的吗?」
樊月英果真神色大变:「七郎你受伤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不打紧,不是什么……」李致虚刚要安抚樊月英不必太过忧心,不是什么会伤及性命的重伤,不过就是些许内伤和皮肉之苦罢了。
但是李致虚根本没了来得及把话说完,湛兮这个可怕的「神(搅)助(屎)攻(棍)」直接抢走了话头:「七公子他没告诉你的可多了!」
果不其然,樊月英直接无视了李致虚的解释,将湛兮的话给听了进去,她眼珠子一瞪,下意识就是顺着追问:「七郎你还有什么瞒着我没告诉我的?你给我统统都说清楚……」
「现在问这些做什么?」湛兮抬头望帐篷顶,「现在不得先关心关心七公子的身体?并且为了不让七公子担忧伤心,樊少将军也该让御医给自己包扎包扎,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致虚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未来娘子,傻乎乎地小鸡啄米一般对着湛兮「是是是,你说得对」了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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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樊月英不顾李致虚的反对,一把将人给打横抱起来,准备立即离开,去御医营那边的时候,湛兮差点破功笑出声来。
面对李致虚的死亡注视,湛兮憋着笑,回他一个€€瑟的小眼神,唇语道:「你--学会(废)了吗?」
被迫窝在自家娘子宽敞的怀抱里的李致虚:「……」很好,小国舅,这份「恩情」,我记下了!
湛兮眨了眨眼,觉得李致虚那阴风阵阵的小眼神不太好,他寻思着你俩逼我吃狗粮,我还以德报怨给你们小情侣清扫障碍物,你居然还幽怨上了?
嘿!那就别怪我先下手为强了!
湛兮招招手,把田姑姑叫来了:「我隐约记得陈好是不是也跟着他师父出来了?」
田姑姑在脑海中过了一下信息,回应道:「确实如此,陈老御医腿脚不便,那位小陈御医随此次秋狩出行。」
「很好,你派个腿脚快的小厮,冲快点,一定要赶在七公子和樊少将军之前冲到御医营那边,找到陈好,告诉他,他俩和黑熊肉搏,皮肉之伤不轻,那野生的畜生最是脏污,怕他们伤口感染了……」
湛兮和善的笑容乍现:「一定要再三强调,不必吝惜,一定要给他俩一人上一海碗的大蒜神水!」
田姑姑:「……」
小少爷你要不要报复心那么重,方€€那七公子,好似也就是因为被樊少将军骤然抱起,有些难为情,没忍住瞪了你一眼而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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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湛兮和二皇子和太子一块儿,吃了顿香喷喷的杂肉腊肠煲仔饭。
接着他们各自去休息,约好下午再聚,湛兮带他们去玩点新鲜的。
直到湛兮漱口完毕,换好了睡衣,躺下了,438才出现。
湛兮听到它哼哼哧哧的动静,没忍住打趣它:「你该不会刚好在我休息的时候,就刚好把你刚刚那刚好出现的一批新鲜的辣鸡给清理完了吧?」
438:「……」
被湛兮拆穿自己在等着湛兮忙完的真相后,438恼羞成怒了:「你现在是茶壶打掉把儿--只剩一张嘴了是吧?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也对,」湛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毕竟你当我是哑巴的话,也不算是『人』当我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