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此事就如此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许是念及女儿身在苦海,而为母亲者却束手无策,又或许想起夫君若在,他们孤儿寡母怎会被欺辱至此,韩夫人悲恸又怒急攻心,至今卧床不起。
韩二少爷或是听了旁人的闲话,听闻了湛兮与刑部尚书柳宽起之间的官司,晓得他家底颇丰,就连罕见的吊命人参也不缺,故而才为了母亲的身体,腆着脸两度上门求买药。
田姑姑整理的资料上说,为了凑到一笔银子,韩二少爷已经变卖了田地和父亲多年珍藏的古画古籍,如今只剩下那一座位置非常一般的三进小宅没卖。
但若继续下去,韩瑜奋斗到的小宅子,估计也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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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平伯世子所做之事说出来都恶心人,但韩大姑娘到底没能得偿所愿,有两个原因。
一是证据不足。
二是承平伯世子足够无耻。
所谓证据不足是指,她没能扒拉出能承平伯世子「宠妾灭妻」罪名的铁证,闹起来的也不过是一些三言两语与捕风捉影的猜测。
虽说事实或许正是如此,但只要承平伯世子足够无耻,这些东西根本无足轻重,他们没能一把将承平伯世子锤死,那就注定失败。
现在湛兮再去动用自己的人,抽丝剥茧去找那外室使计拐卖韩大姑娘的嫡子的事,再去找承平伯世子如何让一个外室子变成没落同宗之子的证据,已经有些太迟了。
不是说查不到,而是在这个情况下,承平伯世子必然有所防备,甚至多次扫尾,亦或者灭口关键认证,真的要查清楚的话,必然要耗费太多人力物力。
而现在韩氏最想要的是韩大姑娘赶紧脱离苦海,当务之急是让承平伯世子不得不同意和离,这是箭在弦上的事情,其余的,慢慢再查也来得及。
因为……就怕伯府狗急跳墙,韩大姑娘直接变成「先夫人」。
所谓承平伯世子足够无耻,便是承平伯世子的下作,已经到了让湛兮反胃的出程度。
他但凡对妻子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一丝一毫的心虚,事情都不会变成今日这样。
但说实话,这事儿却不难办,湛兮那放置在桌案上的手,手指不紧不慢地错落着敲了几下。
承平伯世子之所以能让战局陷入僵局,是因为他的臭不要脸。
韩氏看似麻爪子到毫无办法,实则不然,想要破局很简单,办法正是韩非子所言的「以子之矛,陷子之盾」。
说人话就是--比他更臭不要脸就能赢!
韩氏如此抓马,还是他们太有道德了,湛兮翻了个白眼。
那就让没有道德,没人能道德绑架他的小国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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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让田姑姑把韩二少爷叫来,他有话要与他说。
在等待期间,湛兮思索着自己应该找谁好呢……他需要几个吃瓜群众。
按理说,再等个几日,福利鸭和没病小朋友就考完了,带上他们刚好。
但无论是杨镧还是上官无病,他们到底与自己太过亲近了一些,此事他要利用到某个耳目通顺的聪明人,做得太明显的话,大家面子上过不去。
唔……他得找个扯不到自己身上的人,这个人还得能拉扯更多人作为人(吃瓜群众)证。
也怪他太咸鱼,如今这个情况,湛兮要执行的计划中,从前原身的很多交际都能用得上,但偏偏湛兮一个不留地斩断了,那些狐朋狗友如今都疏远了不少,不太好忽然又与他们热切。
虽然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湛兮是一点愧疚和心虚都没有,但就怕自己臭不要脸,人家也不乐意帮忙。
就在湛兮沉吟思索的时候,他头顶传来了簌簌的声音,湛兮抬头,胖胖圆圆的狸花猫歪了歪脑袋,脖子上的金牌晃荡了一下:「喵~」
哦豁,想到了。
湛兮招手让老虎下来,也没问它怎么忽然回来了,猫猫的心思你别猜,到处都是它的地盘,它爱回来就回来,爱去紫微城就去紫微城,现在如今东宫和武德殿都彻彻底底是它的地盘。
老虎毫不客气地跳进了湛兮的怀里,湛兮挠着它的下巴问:「你还记得,从前那个喂你吃小鱼干的臭小子的家在哪里吗?」
老虎睥睨了湛兮一眼,没说话,「喵」了一句。
当然,它也说不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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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老虎就爱粘着原身,原身出门它也给原身当保镖。
某次原身与自己的宿敌--宣德侯世子沈奎狭路相逢,两人打生打死,老虎加入战局,狂挠狂咬沈奎。
结果原身太弱鸡,哪怕迭加了老虎猫buff,二打一都还没打赢沈奎,沈奎把老虎当战利品捞走了。
原身哇哇哭着进宫找他姐姐姐夫,郭大福特意带原身登宣德侯的大门。
找到老虎的时候,沈奎正拿着难得的南海小鱼干逗弄老虎。
结果他一脸热切地送上小鱼干,老虎回报他一个打得他头「邦邦」响的猫咪牌铁拳。
「噗嗤哈哈哈……」记忆中沈奎那被喵喵拳打得人都呆傻了的模样太过好笑,湛兮一下子就没能忍住。
他捞起老虎,摸了摸它的大脑袋:「还是你最棒!揍沈奎的时候,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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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把一个小纸团塞进老虎的项圈里,拍拍它的屁股,说:「去,把这纸团丢沈奎他桌上。」
就在此时,韩二少爷也到了。
韩二少爷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或许是这段时日没能休息好,整个人的状态都有点飘忽,眼底的红血丝很是明显。
「我有个办法,能帮你解决你姐姐如今的困境。」湛兮说。
原本还有些紧张和恍惚的韩二少爷闻言一个激灵,猛抬头:「是什么?」
湛兮招手让他附耳过来,低声说着自己的谋划。
末了湛兮道:「让你娘亲这两日多补补,戏台子搭好了,上台就必须把戏演好……」
耳语过后,韩二少爷再次陷入了懵逼状态。
倒是湛兮有些意犹未尽:「其实你太奶要在就更好了,可惜了。」
对于湛兮的计划而言,长辈就行,超级加辈更是超绝啊!可惜韩二少爷他太奶早死了。
韩二少爷看着湛兮,欲言又止--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国舅!JPG.)
湛兮挑眉,哼笑道:「这就叫兵不厌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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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晴空万里。
湛兮在君又来酒楼开了包间,专门打开窗户往下看,果真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年纪和他相差无几的小少年的身影。
老虎果然还记得沈奎的家在哪里,送信任务居然圆满完成了!
湛兮把桌上一盘蒜蓉蒸虾都放在了老虎的面前:「都是你的了!」
沈奎刚踏上君又来的三楼,就听见有个包间哗啦一下从里头打开了,然后传来了他最讨厌的声音--
「肾亏,这里!!!」
沈奎怒不可遏地猛回头:「曹睿之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湛兮无辜地眨眼:「这名字又不是我给你取的,你怎么不去骂你阿翁?」
沈奎怒极反笑:「你还要不要脸了,我阿翁取的是沈奎!反倒是你,曹睿之,虽说谢太师桃李满天下,但这是一点儿不耽误他自己家里结你这么个该死的苦瓜啊!」
湛兮:很好,这还是原身记忆中的沈小侯爷,一点都不掺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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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用老虎诱惑沈奎进入了自己的包间,沈奎难以抗拒。
湛兮与沈奎说如此。
沈奎冷笑连连:「韩瑜的子女怎么那么没用,晚上抄一剁骨尖刀,剁他腿间,他还敢霸着这妻子不放吗!」
「那只会让韩大姑娘的休书拿得更快。」湛兮翻了个白眼给他。
「人家要的是和离!」湛兮强调,「她要是被休,我忙活这场是为的什么啊?」
沈奎翻了个白眼:「那你要怎么办,小爷和你一块儿冲进他家去,把他捆着打个半死,再剁了手画押和离书?」
湛兮倒吸一口凉气:「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暴力,怪不得我从前不爱和你玩。」
「你说个屁!」沈奎暴躁极了,「你那是因为我暴力吗?你分明就是好色!小爷不好色,你就不和我玩,我呸!」
湛兮:「……」是原身,不是我。罢了罢了,我手底下现在有一群「好色之女」,这骂名背得不冤枉。
沈奎见他心虚气短,自己就气顺了:「你要怎么做?」
湛兮说:「按大雍律法,夫殴妻之祖父母、父母,杀妻之外祖父母、叔伯父母、兄弟、姑、姊妹,处之以义绝(强制离婚)。」
沈奎神色微动:「你是说……?」
湛兮点点头:「所以我才需要有见证人,越多越好!」
末了,他理直气壮地问:「就说你帮不帮我这一次?」
沈奎都被他气笑了:「咱两什么关系,你以为我们是什么好朋友吗?」
「那你开个条件。」湛兮也没打算交好朋友,都是他的打工人罢了,不同的是长期工和临时工的区别。
「什么都行?」沈奎问。
「你先说。」湛兮说。
「那我要它!」沈奎一秒指向桌子上狂炫虾肉的老虎。
「不行。」
「呵,那你自己想办法叫人啊……」
湛兮:「别急,你看看它脖子上挂着的金牌,它现在可不属于任何人呢。」
沈奎凑近去看那金牌,只见上头写着--宫廷第一带爪侍卫。
沈奎:「……」
第296章
皇家书院入学考试结束的第二日,许多人都出门放松放松,在郊外赏雪观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