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小国舅 第379章

湛兮被鱼知乐这模样给逗笑了:「你这是做什么?」

「我想吃瓜。」鱼知乐诚实地说。

下一刻,鱼知乐觉得自己这个表述不太好,于是又换了一个说辞:「我想听一听,我们口齿伶俐,才辩无双的小国舅会如何教会沧王清醒。」

湛兮支颐着下颚,看着鱼知乐一脸迫不及待要吃瓜的模样,又被逗笑了。

「鱼少卿,你这可不行,为了吃一口瓜,竟然将自己押送罪犯的职责都往后挪了。」

鱼知乐轻笑着说道:「这世上最希望这批罪犯伏法,路上不出意外的人,可不是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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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自打鱼知乐启程开始,他身后就多了好多条小尾巴,每一条小尾巴,都有十几二十人,配马匹与甲€€。

他们若即若离,不近不远地跟着,鱼知乐都知道。

鱼知乐这一次将押送罪犯交给自己的下属,急不可耐地点了三五个人与自己一同上山找小国舅,除了他却是被沧王恶心到了,心痒痒地想要听湛兮正常发挥自己那能把人气死的功力之外,也是针对那些人的一次试探。

按照常理而言,河朔的官场与士族都迫不及待地将这些人都交给了他,心中无论情感如何,理智也是希望这些罪犯最好尽快伏法,盖棺定论,让此事平息下去,减轻天下对河朔的非议,挽救整个河朔地区的名声。

所以,河朔士族派来的人,不会是劫囚的,只会是生怕鱼知乐不给力路上出什么意外的。

因此,最怕路上会出意外的人,不是朝廷和鱼知乐,而是他们。

毕竟,比起害怕出现意外,鱼知乐他们更加……

「我看你是恨不得真的出现点意外才好,」湛兮轻哼了一声,「你心中是不是想着,若是能发生点什么『劫囚』之事,就更好了呢。」

「可不是嘛!」鱼知乐也丝毫不以为意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冷意凌然,「若当真有劫囚,朝廷正好可以师出有名地发难了呢!」

这批罪犯……不,丐帮之案,现在是谁急谁知道!

反正鱼知乐不急了。

那就谁急谁出力呗!

不用自己付工钱的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鱼知乐觉得自己在小国舅身上,学到了好多,今日终于用上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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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知乐还是抓心挠肺地想要看湛兮怼人,看着湛兮不动声色地收拾起案牍上铺好的画卷,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国舅打算如何回复沧王呢?」

湛兮轻笑出声:「鱼少卿,以你所见,沧王可是个愚不可及的蠢材?」

鱼知乐眸光一沉,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恰恰相反,这是一个城府极深的阴谋家。」

湛兮问:「既如此,那你认为,他莫名其妙地问我这个问题,其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鱼知乐叹了一口气:「我正是因为想不清楚,才会如此心中纠结啊……」

「起先或许还能说是因为沧王心中,始终为深受自己看重的次子,将要死于您之手,而感到不平与怨怼……」

鱼知乐顿了顿:「但亲眼看过沧王的状态后,这种『怜子如何不丈夫』的人之常情,就似乎根本无法成立了。」

这才是最可怖的事情,一个连「人之常情」都能摒弃的阴谋家,已经不是会不会犯蠢的问题了,这是一条潜伏在阴暗中,伺机而动,耐心无限的毒蛇。

说实话,沧王的冷情冷性,让鱼知乐看了都无比心惊。

聪明人的每一次行事,都有其背后的目的,沧王究竟想要从湛兮身上得到什么?

只恐他,所求甚大。

湛兮哼笑道:「你想要看我刀笔纸剑、文辞犀利地骂『醒』他……」

「而他本人想要的,」湛兮战略性地停顿了一下,接着莞尔一笑,「未必不是与你等同呀!」

一语落,石破而天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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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慈悲,便是罪过吗?

这问题问的,啧,槽点太多,湛兮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喷起。

首先,这问题压根就不应该从沧王的口中问出来,它与沧王这人的身份的匹配程度,简直就是熊耍把戏狗叫唤--互不相干。

说这个问题和沧王的身份地位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完全不相干,有两个原因。

一则,哪怕是在大雍朝,权利与义务具有一致性的原则也早已在人们的意识形态中确立清楚,毕竟早就有「在其位,谋其政」的圣人言。

而根据该原则,没有无权利的义务,也没有无义务的权利。沧王既然享有了万民供养的权利,就必然要承担护佑民众的义务,这是无可辩驳的。

二则,沧王是个绝顶聪明人,还是个冷情冷性的恐怖聪明人,他不可能不知道、不理解、不明白上一条理由,还做出了一副「白莲花」的无辜模样,问湛兮「不慈悲,便是罪过吗?」

蠢人问这种问题很正常,问题是沧王不是蠢人,如此矛盾的行为,湛兮只能说沧王另有图谋。

最后,这个问题和丐帮之案,也实在是非常不贴切,令人如鲠在喉的别扭。

它更像是那一种,完全与某事无关,却又有能力去干涉,但却因为没有选择出手而被他人「道德绑架」的,莫名其妙的无辜路人会问的问题。

这个「无辜路人」的人设,和沧王真的是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总之,从沧王口中听到这个问题,湛兮的脑海里就闪过了三个字--

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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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反复纠结一个聪明一世的人,为什么会忽然脑子进水,神来一笔,不如换一个思路……

如果他的目的,不是你所想的那个目的呢?

是不是就能将一切都说通了?

问「不慈悲,便是罪过吗?」,似乎是想要为自己脱罪、洗白一般,但依照这个角度,你会发现方方面面都别扭至极,完全说不通,站不住脚,逻辑稀碎。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若目的当真是理解不了自己错在了何处,亦或者觉得自己无错,想要叫嚣洗白自己,为自己鸣不平什么的……那就真的不是「愚蠢」二字能够形容的。

这样一个,一旦摆出来,任意一个点,都足以让湛兮将沧王喷得体无完肤的问题,你说他到底图啥?

这根本就说不通!

那就换一个角度。

沧王的目的不是为了给自己洗白,他故意招惹湛兮,一定是有别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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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他的打算究竟是想要什么?」鱼知乐一脸「踏马的老油条地沟油味真恶心」的表情。

这时,湛兮已经给自己铺好了风月万象、精美无比的流沙笺。

「鱼少卿。」湛兮示意鱼知乐替自己磨墨。

鱼知乐身上的水汽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年轻的小伙子啊,就是火气旺盛,光站着也能叫湿润的衣物自然烘干。

他没有推脱,径直上前,理了理袖子,替湛兮磨墨。

但这厮不是个温柔恬静的红袖添香那一挂的,他磨墨的速度很快,一看就是干大理寺一行的,赶时间。

一边磨墨,还要一边嘴碎地问湛兮:「小国舅既然明明知晓沧王别有图谋,为何还要给他写回信呢?这不是令他正中下怀么?」

湛兮轻笑了一声:「我与他没有什么生死大仇,而且共同生活在一片土地上,一点点小面子,总是要给的,朝堂之上,官场之间,人际之间,也不过是……互相成全。」

所以……沧王自个儿屁颠屁颠地舞到他面前,求骂。

那湛兮就……却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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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兮知道沧王想要什么,他选择成全对方。

这是权衡利弊过后的抉择,沧王还有用,有大作用,既如此,面子上总得过得去。

虽然有些费时,但祝他成功吧!

求仁得仁,求喷得喷。

湛兮提笔,以龙飞凤舞、意气风发的凌云体,写下--

《答沧王书》

「唔?」鱼知乐惊讶了一下,「还有题头呢?」

湛兮:「对啊,不自己先取好名字,我怕后人会给我乱取呢。」

鱼知乐:「……」好家伙,您这都还没开始写呢,就觉得自己这篇文章,要流传千古了是吧?还要把后人取名的路给堵死!

不愧是小国舅,就是自信!

湛兮没搭理鱼知乐的吐槽,开始写序:

永明某年某月某日,丐帮之案后,沧王特意委托大理寺少卿鱼知乐问余「不慈悲,是罪过呼?」,余闻此问,心绪难平,彻夜静思,略有所得,特作此书,以答沧王之问。

「我闻『在其位,谋其政』,常以为然,然今日沧王之问,似令此句成虚语矣……」

看着湛兮洋洋洒洒开始写就千古巨篇,鱼知乐人都傻眼了,但下意识地,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沧王究竟是想要什么?」

湛兮笔尖稳当,没有丝毫的停顿:「他究竟想要什么?」

「呵呵,」湛兮讥诮地勾了勾嘴角,「什么道德、什么权利、什么义务,都是虚假的。」

「他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他想要以退为进!」

「他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令自己的名声扫去阴霾,更上一层楼!令帝王更加信赖他,嘉奖他,委以重任!」

第349章

《答沧王书》

「我闻『在其位,谋其政』,常以为然,然今日沧王之问,似令此句成虚语矣……」

「昔项羽为人主,目光短浅、刚愎自用,数视贤臣谏言而不顾,终有乌江之厄……」

「宋襄公为国主,宋楚激战,当进不进,临阵竟大谈仁义道德,以有泓水之败……」

「夫贵为人主,身在其位,而不谋其职,以至功败垂成……」

「人主之壮志未酬,固遗恨千古。然一人之大道崩殂,以至于万民之死,岂不哀哉!」

「其负此生功业耶?其负万民倾力之供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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