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药 第25章

“……我叫他出镜可以吗?”裘锦程推脱,“我没有经验。”

“他又不是校长儿子。”邢泱说,“校长儿子、帅哥,这两个标签下去,铁定能红。”不愧是专业公关人,邢泱想问题处处以话题度优先,竭力劝说,“我请的两个up主粉丝加起来三百多万,免费的广告不打白不打。”

“那好吧。”裘锦程勉为其难地答应。

“好嘞,那就这样,下周见。”邢泱干脆利落地撂了电话。

裘锦程的眉头拧成一团,上午还在忧心庄纶的他,转而替自己担心起来。他从小就不爱拍照,对上镜头便不自在,杨俊盈手持相机追着他拍,才留下寥寥几张照片。

“老师。”史浩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打断了裘锦程的思路。

“进。”裘锦程说。

“我想好下学期去哪个班上课了。”史浩走进来,拉开凳子坐下,“我要去学护理。”

“男护士很稀少,你为什么想做护士?”裘锦程问。

“不愁工作而且……”史浩说,“我爸妈生病的话,我也能帮上一点忙。”

“不错,很有孝心。”裘锦程说,“那你这学期把语数外学好,自学化学和生物,下学期去护理普通班。”

“好的,谢谢老师。”史浩说,“我昨天收到了助学金,这学期的饭钱不用愁了。”

裘锦程欣慰地笑笑,目送他离开,算是了结一桩心事。

下班的路上,裘锦程向庄纶讲述下周四的安排,说:“你也出镜吧,增加热度。”

“好。”庄纶不假思索地答应,“全程陪同吗?”

“具体听邢总监安排。”裘锦程不懂公关,但他知道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明天晚上八点去找武娟,我七点敲你的门?”

“六点吧,一起吃晚饭。”庄纶说。地铁上人挤人,他克制不住去捉裘锦程的手,温热的皮肤相贴,柔软的触感传递心动的信号,他凑到裘锦程耳边讲话:“我学了新菜。”

喷吐的气音吹拂耳廓,白皙的耳垂红霞蔓延,裘锦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后退半步,躲开庄纶的亲近,说:“嗯。”

周六下午六点,准时响起敲门声,庄纶站在玄关处,笑眯眯地开门,并配音:“哒€€哒€€→”

裘锦程没懂他“哒哒”个什么劲儿,客厅没开顶灯,沙发旁亮起一盏昏黄的落日灯,电视柜上的小音箱播放纯音乐,暧昧的氛围感油然而生。他换上拖鞋,一不留神被庄纶拽着手拖到沙发上。

日落灯后方的白墙浮现一轮金黄泛着焦糖色的夕阳,左边的窗户透过暮蓝色的天穹。庄纶抱着吉他坐在日落灯和窗户中间,朝裘锦程弯弯眼眸,音箱播放的纯音乐悄然暂停,他右手扫弦试音,低头唱道:“风吹来了一个梦,我在梦里点了一盏灯……”《总在四下无人的夜里想起你》无孟子

他轻轻唱着两年里难捱的心境,没有愤懑,没有痛楚,普普通通地倾诉他的寂寞空落:“又是一个睡不着的夜晚,我又吹着冷风站在走廊。楼下的人们早已进入梦里,手机里从未传来你的讯息……”

窗外暮色的灰蓝渐成浓黑,繁星点点,亮不过草坪旁矗立的路灯,日落灯光勾勒庄纶的半边轮廓。一曲终了,他弯腰将吉他立在墙角,走到裘锦程身边坐下,小心翼翼地抚摸魂牵梦萦的英俊面庞,问:“哥,我可以亲你吗?就一下。”

第40章 落日灯

落日灯沉默地立在沙发左边,橘红的弧光将两人框住,凝滞的气氛让庄纶得以仔细观察裘锦程的反应。浓眉大眼的白净小伙,本应是张狂跋扈的大少爷,眼尾却挟着倦怠散漫,宛若流星若隐若现的拖焰。

庄纶深深吸气,缓缓呼出,不拒绝就代表接受,于是壮着胆子莽上去,浅淡的唇色染上玫瑰的红,裘锦程睫毛微动,眼睛半阖,温顺地纵容庄纶胡闹。

“哥。”庄纶得寸进尺地提要求,唇齿相依之间,音节蹦出舌尖,含糊黏腻,“嘴巴张开。”

裘锦程靠着沙发,懒洋洋地启唇,张开一条狭窄的缝隙,任由急色的毛头小子胡乱地卷起风浪。庄纶伸出手臂,紧紧地箍住裘锦程的腰身,一抬腿跨坐对方腰间,心跳如雷鸣,轰隆作响。他抓住裘锦程的手,盖在左侧胸腔,期盼心软的前男友知晓他的激动和倾慕。

“哥,是不是和以前感觉一样?”庄纶问。

“不一样。”裘锦程说,以前的庄纶矜贵自持,断不会像濒死之人一般吻他。手指犁过庄纶浓密的发,落在后脖颈,皮肤浮起一层潮湿的汗液,裘锦程发表看法:“感觉更好。”

得到鼓励的庄纶目光灼灼,凑上来小狗一般舔舐他的嘴唇,试探地问:“那我能不能,经常亲你?”

“不能。”裘锦程提着庄纶的领口,将他扯到一边,眼瞳镇定,眸光温软,宛若被苔藓笼罩的砖石,“那是男朋友的权利。”

“那我,”庄纶退而求其次,他咽一口唾沫,大胆地再次抱住裘锦程的腰杆,“那我这次多亲一下。”悠远的橡木沉香涌入鼻腔,是属于裘锦程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气,柔软执着的舌尖一下下叩开意中人的牙关,动作一如蜗牛缓慢拖移,将那两片唇瓣珍重地收藏心底。

“你不饿吗?”裘锦程拍拍庄纶的脊背,催促他瞧一眼墙上的挂钟,“七点我们出发,别让武娟等急了。”

庄纶赖在裘锦程怀里不想动弹,他支起身子,贪婪地亲亲裘锦程的眉眼,站起身,说:“我煲了艇仔粥,还有你喜欢吃的红皮金沙肠。”他去厨房端出一个大肚子砂锅,和一盘精致的手工茶点,“有点少,不够的话……”

“够了。”裘锦程说,“晚上还要吃点零食。”他抄起木勺舀一碗粥递给庄纶,又给自己盛上一碗。

晚饭全程庄纶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他砸吧嘴巴,香气浓郁的粥品远不如裘锦程的吻醇厚,他要多准备一些浪漫的计谋,向裘锦程讨要福利。

晚上八点,两人准时到达酒吧门口,裘锦程抬头,招牌写着“溪亭日暮”,出自李清照的《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老板怪有文化。

“球球,这里!”排队的武娟招呼道。

裘锦程走过去,被武娟拽进队伍里,发小扫他一眼,视线停在他红艳艳的嘴唇,神色怪异,再看庄纶,果然是一副狐狸偷鸡的餍足表情。

“呵。”武娟冷笑,戳一下裘锦程的脑门,这人嘲笑她投降比法军快,自己还不是兵败如山倒,转眼被打到家门口。

拉吧保安比给吧纪律严明,男性必须由女性同伴带进门,不准私自进入。裘锦程和庄纶手背各自盖一个圆章,跟着武娟的脚步进入卡座,与先前落座的两个陌生男人对视,斗地主的局秒变打麻将。

“这俩是我大学同学,以前一个社团的。”武娟读的天津师范大学,天性开朗的她曾担任校志愿者协会主席,麾下小弟无数,交际甚广,“熊思淼,胡皓。”

“你好。”裘锦程自我介绍,“我是武娟发小,裘锦程,这是我朋友庄纶。”

环顾四周,男生寥寥无几,拉吧本就是女生的场地,浅淡的甜果香气围绕四周,应是专门喷洒的味道。裘锦程坐下,庄纶紧挨着他落座,武娟说:“这家老板是我朋友,酒水打折,随便点。”

裘锦程翻看菜单,说:“单点贵,点套餐吧,你们觉得呢?”他看向熊思淼和胡皓,两位年轻人局促地点头,他说,“那就一提橘子甜酒。”

“ok。”武娟打个响指,她从圆桌下方的抽屉掏出一个骰子笼,说,“来来来猜大小,大冒险。”

“这么着急?”裘锦程熟悉武娟的习惯,“不先巡个场,看看有没有心仪的对象?”

“你们来之前我巡过场了。”武娟将鬓角垂落的发丝挽到耳后,催促道,“先开两盘热身。”

“行。”裘锦程向庄纶介绍游戏规则,“武娟坐庄,三颗骰子,赌大小,4-10为小,11-17为大,输者喝酒或者大冒险。”

“哦哦。”庄纶点头。

“别担心,新手有光环。”裘锦程安抚道,他押一杯酒,“大。”

“我也大。”庄纶跟一把。

熊思淼说:“我猜小。”

胡皓说:“我也小。”

“两大两小,这就有意思了。”武娟揭开骰子笼,三颗骰子总点数10,岌岌可危地卡在“小”的范围,她鼓掌,“来来来愿赌服输。”

裘锦程从容地喝下一杯酒,倒扣酒杯展示诚意,庄纶瞥见武娟略显急切的神色,会心一笑,说:“我选大冒险。”

“好啊!”武娟状似不经意地转头,看一眼目标,说,“你去帮我问问那个短头发长筒靴的小姐姐,愿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玩。”

庄纶顺着武娟的角度,锁定卡座,朝裘锦程自信地笑笑,站起身向目标人选走去。裘锦程望着庄纶的背影,酒吧灯光昏暗,仅能勉强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武娟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你瞧人家多有眼力见儿,第一把就看出来我想干什么。”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他来。”裘锦程瞟她一眼,问,“你学校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哦对,我跟你说,老精彩了。”武娟兴奋地拍打裘锦程的手臂,“全校老师都怀疑他那方面不行,他都不敢来我们办公室烦我了。”

“你上下班走大路,有事及时给我打电话。”裘锦程说,“这种人心眼小,极端得很,万一知道是你做的,就麻烦了。”

“嗯嗯球球好关心我。”武娟受用地点头。

庄纶回来了,带着两个好奇的女生,其中一位娃娃脸的短发女生是武娟相中的目标。裘锦程赶忙让开位置,拉着庄纶坐在卡座边缘。几盘骰子游戏下来,中途加入的女生们和武娟已然熟络。庄纶酒量不如裘锦程,陪着喝了几杯,红着耳朵歪倒在裘锦程肩头,哼哼唧唧的模样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大抵是装的,裘锦程面无表情地想,庄纶眼睛紧闭,右手不老实地钻进前男友衣衫下摆,抚摸柔韧的小腹肌肉。

裘锦程的桃花运在酒吧一向亨通,坐着没两个小时居然被拉吧为数不多的男生搭讪了两轮。

“你好啊帅哥。”隔壁卡座喝酒的男生转过身,越过沙发靠背拍拍裘锦程的肩膀,男生年纪不大,清澈的眼神透着刚成年的纯真气息,他说,“你们这人挺多,不挤吗?来我们这坐吧,一起玩游戏。”

靠着裘锦程肩头的庄纶动了动脑袋,腾出一只耳朵聆听撬墙角的动静。裘锦程略带歉意地说:“朋友喝多了,不方便挪动。”

“这才十点就不行了?没劲儿,来嘛我们陪你喝。”男生撺掇道。

裘锦程沉默,似乎在思考怎么拒绝。庄纶等不及裘锦程的答案,目前他还不是裘锦程名正言顺的男朋友,若是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他岂不是要去跳海河?耍酒疯恰好是个完美的借口,庄纶搂住裘锦程的腰,呢喃着“不要走”,当着小男生的面亲在裘锦程脸颊。

小男生瞳孔颤动,裘锦程扣住庄纶的后脖颈,压在右边胸膛,对小男生尴尬地微笑:“算了,他离不开人。”

第41章 丢钥匙

俗话说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庄纶抱着裘锦程硬是装到了午夜酒局散场。武娟和短发女生交换了微信,圆满完成目标,拍拍裘锦程的肩膀,说:“我打了车,走吧。”

“一切顺利吗?”裘锦程看了眼短发女生的背影。

“她叫崔子瑶,天津音乐学院的硕士生。”武娟捂住胸口,俨然被勾走了三魂六魄,“学大提琴的,太优雅了呜呜呜呜。”

裘锦程弯弯眼睛,说:“挺好的,祝你如愿。”

“谈恋爱讲究个你情我愿,接触着试试呗。”武娟压低声音,她以为庄纶喝醉听不见,抱怨道,“熊思淼本来看上你了,你带他来,人家以为你不是单身,怪我骗他。”

“我没注意熊思淼长什么样。”裘锦程摸摸鼻子,伸手将庄纶歪倒的身体扶正,“你找你的,别替我操心。”

“我这不是,”武娟瞪一眼裘锦程,“嗨呀,死心眼。”她看庄纶牛皮糖一般黏在裘锦程肩上,摇摇头只觉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在中间做什么坏人,说,“走吗?我帮你扶他。”

“我能、能走。”庄纶赶忙恢复一点反应,踉跄地站起身,捏着裘锦程的衣摆,醉眼朦胧,“哥,回家吗?”

“嗯。”裘锦程应一声,牵着他踏出酒吧,坐进武娟叫来的网约车,朝明媚的美女发小挥挥手,“晚安。”

“晚安。”武娟笑着目送两人离去。

“行了。”车辆后排,裘锦程松开庄纶的手,斜睨他一眼,“别装了。”

“唔。”庄纶窘迫地收回手掌,放在膝盖上,狡辩道,“我刚开始真的喝多了。”

“跑两趟厕所就代谢掉的量,难为你装这么久。”裘锦程摇下车窗,清凉的晚风唤醒昏沉的神智。

“哥,你为什么带我来酒吧,还有上次的海鲜锅。”庄纶问,这阵子裘锦程意外的好说话,让他有些飘飘然,骨子里的缺爱作祟,生怕跌入一场早有预谋的算计。他没有钱,性格也不好,配不上裘锦程对他温柔至此。

裘锦程沉默片刻,车窗外一排排路灯和行道树接连后退,月上枝头,不知品种的鸟类咕咕鸣叫。他说:“我不带你,你又要坐在单元门口吹风。”

庄纶心脏一跳,大概真的是喝多了,他隐隐望见争先恐后盛开的花圃,清澈见底的池塘锦鲤畅游,透蓝的苍穹掠过一架喷气式飞机。待他缓过神来,网约车停在小区大门,裘锦程下车,拉着他朝十一栋走去。

“哥。”庄纶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只想叫裘锦程的名字,“锦程哥。”

“嗯?”尾音疑惑上挑,裘锦程回头看庄纶,猝不及防抱个满怀。

“你要是不选我。”庄纶嘀嘀咕咕,“就把我的命拿走好了。”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裘锦程满头问号。

“不知道。”庄纶无理取闹,脑袋在裘锦程颈窝蹭来蹭去,“不要丢下我。”

“你酒劲儿上头了是吧?”裘锦程猜测,快走几步踏进单元门,站定在庄纶家门口,“给我钥匙。”

庄纶从左口袋掏到右口袋,从上衣口袋掏到裤子口袋,茫然地瞪大眼睛,看着裘锦程:“找不到了。”

“……”裘锦程看着庄纶把所有的口袋内衬翻出来,落魄不安的模样活像街边乞讨的流浪汉,他拉住庄纶的手腕,“算了,去我家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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