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的温度紧挨着腕骨,万分难受。
席玉眼疾手快施了个咒法,但仍旧无济于事。
这是什么情况?
有人给他的符纸下毒了吗?
就在他一筹莫展,甚至打算就这样把师尊喊过来的时候,手腕上的金镯忽然开始震颤松动,最终从中间裂开,碎成两半摔在了地上!
席玉快速往后退去,警惕地盯着金镯碎片。
片刻后,一缕黑烟从碎片中冉冉升起,不断扭曲变形,最终凝固成苍术的模样。
是人形。
苍术全身赤裸,金瞳毫无焦距,目光涣散,却在看到席玉的时候顿了顿。
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直冲着席玉而来。
结果没几步就腿软跌倒在地。
好巧不巧,正好在席玉脚边。
“……”
刚出来就给了他一份大礼。
沉默片刻,席玉拿脚踹了下苍术的肩头:
“喂,还醒着吗?”
连续踹了两下,浑浑噩噩的苍术这才勉强恢复了些神智。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维持着一个半跪的姿势,仰头看了席玉许久,眼底的迷茫才逐渐褪去,歪着头,声音嘶哑:
“……小主人?”
话落,席玉咯噔了下。
这家伙私底下竟然是这么喊他的?
有点奇怪。
他抿了下唇,将心底奇怪的感受驱逐出去,转身坐到床榻上,问:
“清醒了吗?”
好半晌,苍术才含糊地“嗯”了声。
他跟着跪到席玉脚边,熟练地拿面颊去蹭席玉的膝盖,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连续蹭了好几下后,苍术眼底混沌的神色才逐渐变得清明。
他顿了顿,然后抬起头,不确定地看向席玉。
片刻后,苍术愣愣道:“我变回来了?”
眼睛睁的老大,神色带着明显的不可思议。
席玉想笑,他随手拎起书卷敲了苍术的脑袋一下,笑骂:
“呆子。”
话音刚落,就立刻被苍术扑了个满怀。
烛龙强硬地挤进席玉双腿之间,两只有力的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脑袋不停往脖颈间蹭,呼吸粗重,滚烫的唇擦过面颊和锁骨,激起淡淡的痒意。
席玉被抱的有点喘不过气来,强忍了一会后,用手用力捶了两下苍术后背:
“抱两下就行了,松手!”
苍术不太愿意,赤金的眼瞳微眯起来,带着点淡淡的不爽。
但很快这些情绪又全部消失殆尽。
在又挨了一次打后,他这才老实地松开。
苍术闷闷道:“好想你。”
看着面前这个小声抱怨的男人,席玉不知为何竟也感觉心里松快不少。
他轻笑了下:“你不是一直在我身边吗?”
“不一样。”苍术手指忍不住去扒拉席玉的衣角,“在镯子里的时候,我看不到你。”
看不到就等于没见面。
没见面就会一直一直想念。
想起待在金镯里暗无天日的时光,苍术就一阵气闷。
肯定是青阳老登在故意整他。
苍术摇了摇头,把繁杂的思绪尽数抛开,然后将下巴搁在席玉膝盖上,赤金的眼瞳专注地看着他。
过了一会,他歪了歪头:
“你最近不高兴,为什么?”
闻言,席玉怔了下,接着下意识否认:“没有,别乱猜。”
“我感觉得到。”苍术说,“你骗不了我的。”
他执拗地问:“不高兴,为什么?”
席玉长长吐出一口气。
他和苍术对视许久,看着那双几乎要被担忧灌满的眼眸,终于还是败下阵来,有些生气地敲了下苍术的额头:
“就只有你的话最多。”
被打了他也不生气,苍术笑起来,顺势勾住席玉的手指。
后者慢慢把这些时日烦躁的点一一说了出来。
苍术默默地听着。
等席玉叙述完毕后,他张了张嘴,眼睛闪了闪,犹豫片刻后,这才说道:
“为什么呢,你不应该有负担的。”
席玉皱了下眉头:“这不是负担。”
“这就是。”苍术斩钉截铁道,他把席玉的手指送到唇边亲了亲,然后才开始笨拙地解释,“那些人能得到公平的对待,都是因为你,他们喜……”
说到这,苍术忽然顿了顿,似乎不是很喜欢这个词。
再次开口时,就顺理成章地改成了:
“他们感激崇拜你,是应该的。”
话是这么说。
但席玉还是觉得这份喜爱有些难以承受。
那些无处不在的爱戴和尊敬,让席玉感到受之不武。
他只是提了一嘴,真正帮忙改进的,还是青阳仙尊。
察觉到了席玉的走神,苍术轻咬了一口他的指尖。
席玉吃痛,下意识踹了他一脚。
见成功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回来,苍术这才满意地继续说:
“如果没有你,其他人不会想到要去关照那些小宗门的弟子。他们觉得没必要。”
小宗门一直都在修真界鄙视链的最底端。
“可是……”
“没有可是。”苍术打断他,眼眸炽热,“就是因为你,没有你,就没有他们现在的地位;除了你,也没人会主动和小宗门的弟子打交道。”
他理直气壮地说:“比如我,我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
席玉觉得好笑:“你一只妖怪懂什么。”
苍术委屈道:“我知道很多的。”
他眨了眨眼睛,大着胆子往前移了点,将脸埋到席玉柔软的小腹处,声音闷闷的:
“青阳仙尊也是一样。”
那个眼高于顶的老头,哪里是会看得起底层弟子的模样?
但这话席玉估计不爱听,苍术就没说了。
片刻后,见席玉还是不说话,苍术的声音也弱了下去:
“你以前在皇宫的时候,都不会这样。”
这句话出来,席玉眼睫颤了颤。
是啊,他以前在皇宫的时候,从来不会这样患得患失。
他甚至觉得,黎民百姓之所以能够安居乐业,都是因为父皇的英明治理,他和父皇血脉相连,所以间接也是因为他。
似乎自从上一世进入归一元宗,被无休止地打压后,这份骄傲就一点点打磨殆尽。
恰在此时,苍术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字一顿,听上去极其认真:
“你本来,就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他们喜爱你,崇拜你,不都是理所当然的吗?”
“……”
夜晚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冷清的月光从窗户漏进来,披在席玉半边身体上,一层淡淡的清辉。
几声突兀的鸟叫惊起叶落,席玉回过神来。
他抬手,揉了两把苍术的发顶,扬眉笑道:
“算你说的没错。”
“不过,”席玉轻声训斥,“滚去把衣服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