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略带薄茧的指腹缓缓摩擦过那些痕迹,眼神幽深,心像是被密密麻麻戳下了针孔,升起令人烦躁的嫉妒。
“嗯……”
睡梦中的沈缘不自觉地呻吟出声,只觉得脖子上有股凉意,身体忍不住也跟着冷颤了下,他的双眉微微蹙了蹙,眼睛紧闭,却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呵,这么敏感?俞裴商那个狗东西以前也在你脖子上留下标记吗?”
俞修情的手掌离开他的锁骨,眼眸微眯,眸底的嫉妒像是燃烧起的火焰,仿佛下一秒就能将沈缘焚化成灰烬。
此刻他凶残的表情,和刚才安慰少年梦魇的温柔模样大相径庭,态度转变之快,让人很难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嗯……”
沈缘只能哼哼唧唧地抗议,眼睛却一直睁不开,似乎在极力挣扎着。
“从今以后你只能属于我。”
俞修情的声音冷到了极致,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浓烈的占有欲。
接着,他拿开沈缘抓着自己衣服的手,将人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
俞修情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少年从自己身上弄走,唯恐惊醒对方,他很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是不会有什么耐性继续哄骗沈缘入睡了。
他双脚落地正要起身离开,衣角忽而被身后的小手用力拽紧,床板吱呀,一声带着低泣的哭腔怯生生响起:
“呜……老公,你不要缘缘了吗?”
耳边是少年的不舍和哀求,俞修情心头一颤,却忍住了想要回头看他的冲动,而是自顾自弯腰穿好皮鞋,冷声道:
“缘缘自己睡吧,老公还有事先走了,祁云照等一下会过来照顾你。”
沈缘听到男人要离开自己,整颗心都要碎了,他不顾虚弱无力的身体,艰难地爬起来,双手从背后搂住男人。
他趴在俞修情宽阔的脊背上,头靠着他结实的肩膀,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落下来,哭得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道:
“呜……老公不要走,求求你了,缘缘一个人害怕,老公要走的话带上缘缘好不好?不要把缘缘扔在这里……”
俞修情被他这么一抱,身子一震,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像是被什么撞击了下,很快便恢复平静和冰冷。
“放开。”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如同万年寒潭里的冰水,透着彻骨的寒意和冷酷。
沈缘摇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不……我不要!我不要放开!”
俞修情缓慢地转过头来,他垂眸看着怀中这个小东西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眼里满是痛苦和纠结,心脏有那么一瞬间的窒息感,像是要停止跳动似的。
也许只有沈缘失忆的时候,才会依赖他,全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吧?
沈缘笨拙地吻了下他漠然的侧脸,随后吸了吸嫣红的鼻子,声音软软糯糯:“老公……缘缘要跟着你……”
俞修情没有推开她,也没回头看他,只是用低沉而又沙哑的嗓音安慰道:“乖,睡吧,醒来老公就在了……”
小傻子侧着脑袋枕在他的肩头,泪眼婆娑的眸中满是委屈与悲伤。
可能是由于太着急了,那张撅着的小嘴张张合合,口中发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好半天才勉强组成一句话:
“呜……不、缘缘和……老公、要在、在一起……缘缘害、害怕……”
说着,沈缘的胸膛突然起伏剧烈,许是因为太激动了,他一时没能呼吸过来,脸色憋得涨红,仿佛胸腔里的氧气被全部抽走一样,随时有可能窒息而死。
俞修情显然也发现了他的异常,连忙将人抱过来放到双腿上,连声音都不免急切起来:“缘缘,你怎么了?!”
怀里的小东西呼哧呼哧地喘着,不停地来回换气,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不安状态当中,额头上更是冒出层层汗珠。
俞修情生怕对他造成二次伤害,又把他小心翼翼放到床上,朝门口厉声道:“祁云照,喊医生过来!”
祁云照不敢耽搁,慌忙离开。
……
“患者呼吸碱中毒了,目前已脱离生命危险,输氧并观察三天后,若无任何异样就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主治医生翻了翻手上的诊断报告书,说:“除此之外,患者还伴有轻微的神经衰弱,幻听、幻觉等其他症状。”
听到这话,俞修情心头难以平静,不禁想起昨天夜里,沈缘在没有完全清醒前的各种怪异举动,和一直重复的话。
如果他没有发现的及时,根本不知道这个傻子会做出什么让人后怕的行为。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看向主治医生,出声问道:“要怎么治?”
“介于症状出现尚早,可以选择住院配合药物治疗,或者居家治疗。”
俞修情正要说住院,床上沈缘的几声咳嗽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他连忙俯下身,手捋了捋少年额前的凌乱的发梢,轻声询问道:“缘缘,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沈缘勉强听懂了两人刚刚的对话,心里不由地凝起一股浓烈的恐惧。
他费力地张了张嘴,鼻间套着一条呼吸管,想要扑进俞修情怀里,却动弹不得,只能泪眼汪汪地望着男人。
“别说话,没事的,好好休息吧。”
俞修情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身体,嘴角扬起一抹前所未有的温煦浅笑。
这一幕被旁边的祁云照看在眼里,双眸微微睁大,显得十分震惊。
上司居然……在对沈缘温柔?!
不是那种病态的、佯装的温柔,而是是真正的,温暖如春阳般的柔和。
祁云照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边,沈缘无声哭了出来,泪水缓缓滑落,浸湿了鬓角,脸上的表情是那么哀伤,他感觉身体真的太痛苦了……
第78章 沈缘抑郁症发作
俞修情显然注意到了沈缘湿润的眼眸,将那张苍白的小脸衬得更加无助可怜,无端生出几分让人怜惜的意味来。
他的心情也随着床上那人柔弱的模样复杂起来,他不是没见过沈缘哭泣,但此刻对方楚楚可怜的眼神和以往相比,却多了些许只能依赖和信任他的感情。
这一刻,俞修情承认自己心软了。
“缘缘……害怕……”
床上的少年声音轻如蚊鸣,他虚弱地颤了颤眼睫,长而卷翘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射出淡淡的暗影,嘴唇由于缺水干裂起皮,整个身体都因恐惧瑟瑟发抖着。
俞修情坐在床边,握住他冰冷的手,声音轻缓而柔软地安慰道:“别害怕,小病而已,我不会让你死的。”
“老……老公,缘缘想回家……”
小傻子似乎有些失了神智,视线从男人脸上移动到别处,最后停留在昨晚看见宝宝的窗户上,直勾勾地盯着。
俞修情知道他在想什么,起身挡住窗户的方向,无奈地蹙了蹙眉额头,淡声道:“乖,治好病,就带你回去。”
这里确实不能继续待着了。
他差点忘了,沈缘当初就是在医院里流产,难怪现在会产生心理阴影。
沈缘漂亮的眼眸变得黯淡无光,里面噙满了泪水,他像被夺走了魂魄一样,不悲不喜,面无表情,只是喃喃自语着:
“缘缘……想家了……”
俞修情被沈缘这模样惊到了,颤着手放在他眼前,缓慢地挥了挥,对方还是毫无反应,甚至连睫毛都没抖动一下。
他不禁有些慌了,急切道:“医生,他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俞先生,您先别急,患者眼下的症状很有可能是抑郁症发作了。”
医生脸色沉重,“前面我已经给他服用抗抑郁的药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你们尽量不要刺激到患者。”
俞修情眉目阴郁,沉默起来。
他知道抑郁症,这是一种如果治不好,就会产生死亡念头而自杀的疾病。
不可以!沈缘的命是他的!
除了他,谁都没有资格剥夺这个傻子的性命,连沈缘自己都不能!
俞修情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雾霾笼罩的瞳眸已恢复清明。
“回俞家治,不在医院了。”
他朝祁云照吩咐了一声,随后弯下腰,把失魂落魄的沈缘抱了起来。
“是,我去拿药。”
祁云照微微鞠躬,便跟着医生出去,他的心也不由地悬了悬。
沈缘变成如今这样半死不活的状态,大概他和那个男人都有罪吧……
俞修情一只手托着沈缘柔软的臀部,将少年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
他忽而发现这个小东西实在太轻了,像白纸般随时都会被风吹走。
体重怎么会这样?
不仅没有增长,反而比之前减了。
他明明吩咐过那些佣人,每天三餐都需要给沈缘准备对身体极有滋补的食品,为什么吃了一个月,还是不见长肉?
难道佣人们压根就没给饭吃?甚至将他所有给沈缘的营养品私吞了?
俞修情薄唇紧抿,心里涌起了浓烈的怒火,表情也冷酷到了极致。
“唔嗯……”
沈缘闷闷地哼唧着,身体软绵绵地搭在男人胸口,宽大的毛绒外套遮住他大半个娇躯,只露出一张被冻红的脸蛋。
他被裹得严严实实,毛茸茸的脑袋透过外套空隙,好奇地四处张望了下,才发现自己此刻正被俞修情抱着走路。
干净透亮的地板从眼前滑过,走廊两边是病房,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并且还伴随着痛苦的呻吟。
沈缘害怕地缩了缩小脑袋,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衣领,小声且激动地问道:
“老公……我们要回家了吗?”
“嗯,对。”
俞修情淡淡地说道,提了提滑下来一点的外套,盖到小家伙的头上。
对方似乎有些兴奋,一直在东张西望,细软的黑发时不时擦过他的下颌,痒痒得撩拨着他本就燥热的心。
“缘缘,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