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男人,心脏砰砰乱跳,仿佛随时都会从胸腔里蹦出来。
对方怎么可以在此时提起要与自己结婚?而且还是在这种情况下!
俞修情是在故意羞辱他吗……
用结婚的名义,困住也一辈子吗……
“缘缘……”
俞修情见他眼里全是挣扎和抗拒,心头一疼,不由地握紧了他冰凉纤细的小手,低沉磁性的嗓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
“不要拒绝我,好吗?”
沈缘本想开口反驳,可在看到男人眼里那份若隐若现的威胁时,心重重一沉,他才明白,自己没有任何抗拒的余地。
作为傻子的时候没有,如今被挖了心脏,好不容易重生,依然也没有。
这辈子,怕是逃不脱恶魔的掌心了,命运早就注定,他再没有翻身之日。
“不、不要答应……答应他……”
痛苦之际,耳边又传来一个沙哑熟悉的声音,沈缘回过神来,恍惚的视线越过俞修情,望向不远处血肉模糊的男人。
祁云照双眸通红地看着他,艰难地摇了摇头,因为强行说话的缘故,一口气没及时喘上来,突然“噗”地吐出一滩瘀血。
见状,沈缘心急如焚,松开俞修情的衣角,然后晃晃悠悠想要站起来,但由于长时间跪着,双腿早就已经麻木不堪了。
还没直起身子,就又跌了回去。
俞修情眼疾手快扶住了他,高大的身影也顺势挡住企图阻止沈缘的祁云照。
“缘缘,还在犹豫吗?看样子,那个叛徒是撑不了多久了,如果死了……”
“我答应你!我和你结婚!”
沈缘毫不犹豫地说道,原本苍白的小脸也因为情绪激动而通红,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痛苦地握住男人的手,呢喃着: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只要你放过祁哥哥……我现在就和你结婚……”
说着说着,沈缘便泣不成声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喊出这几句话,整个人也显得狼狈不堪。
他根本不敢去看台上的祁云照一眼,他害怕自己看见男人湿红的眼睛,以及无法言语的哀求,会反悔,会心软……
或许是哭得太厉害了,沈缘只觉得浑身瞬间无力,整个世界突然天旋地转,紧接着眼前一黑,他就这样哭晕了过去。
“缘缘!”
俞修情焦急地喊着,一把将人抱在怀里,看着满脸泪痕的少年,心疼不已。
他小心翼翼地拂过沈缘额前凌乱的碎发,指腹缓慢摩挲着他微凉苍白的唇瓣,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伤心道:
“嫁给我,这么为难你吗……甚至还要用那个叛徒来要挟,你知道的,我从来不屑这样,可为了你,我没办法……”
以前的时候,沈缘整天傻乎乎围着他转,什么也不图,看起来廉价极了。可现在,对方变得决绝坚强,他又开始怀念那朵只能依赖自己才能生存的菟丝花。
人总是执着于得不到的东西,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珍惜,到头来还要追悔莫及。
俞修情沉沉地叹了口气,将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然后细心地盖在沈缘身上。
他大横抱起这个小家伙,准备往外走时,身后的祁云照嘶哑着嗓音大吼道:
“畜牲!放……放开沈缘!你根本不配拥有他……我诅咒你……诅咒你千方百计掠夺来的东西,最终全部失去……!”
闻言,俞修情却不屑地笑了。
他抱紧了怀里的人,眼睛瞥了瞥地上那个日渐消瘦的影子,兴奋地命令:
“来人!好好给他治疗一下伤口,到时候我和缘缘结婚,他得来祝福呢~”
说完,俞修情便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弧度。
地牢的铁门再一次被重重关上。
只留下那个还在歇斯底里的男人:“俞修情!你给我回来!老子真后悔没有杀了你!畜牲东西!我要是能活着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我要杀了你!”
“吵什么吵!闭嘴!俞总能留你一条狗命已经算仁慈了,你还敢嚷嚷?!”
保镖怒斥道,随后扬起巴掌,一耳光狠狠扇在了祁云照伤痕累累的脸上。
祁云照被扇得偏过头,却还在疯笑着:“很快……很快他就会尝到速愈水生不如死的滋味了,他会不得好死!”
第202章 谁爱跟那个混蛋结婚谁去!
“不要,不要杀祁哥哥……”
沈缘摇着头,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如纸,嘴里断断续续呢喃着什么,眉宇间尽是痛苦挣扎的表情,似乎是做了噩梦。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双眸,从床上坐起来,大口的喘息着,满头都是冷汗。
就在他惊魂未定时,床边忽而响起女佣小心翼翼的询问:“夫人,您醒了?”
夫人?!
听到这个称呼,沈缘有些迷茫和诧异,他艰难地咽了咽唾沫,抬手揉揉眼睛,然后转头看去,床边竟站了一堆人!
“你、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沈缘瞪大了眼睛,小手紧紧抓着被单,身子往后缩了缩,警惕地打量。
这些根本不是平时照顾他的佣人!
见他一脸惊慌的样子,女佣却是捂嘴笑了笑,眼里有种说不出的喜悦:
“您忘啦?今天是您和俞总结婚的大喜日子!下午婚礼就开始了!这些都是俞总请来给您化妆打扮的大牌化妆师!”
说完,她便侧过身体,露出身后那几个站成一排,面带微笑的年轻化妆师。
而他们旁边,伫立着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一件天鹅绒制作成的西装礼服。
礼服是纯白色的,领口处用金线勾勒出几朵玫瑰花形状,腰间用水钻制成的细带打了一个结,胸前垂落着两排银质的小锁链,周围点缀着细碎的宝石,在灯光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一看就价值不菲。
房间周围布置喜庆,就连窗户,都贴上了一个大大的红色“€€”字。
沈缘目光呆滞,脑子空白了几秒,接着后知后觉地回忆起地牢里,俞修情利用祁云照的生死来要挟自己结婚的场景。
抓着被角的手指不由得收紧了,他的眼中迸发出浓烈的恨意和愤怒。
为什么总是要这样逼迫他?!
这难道就是俞修情弥补的方式吗?
利用他的脆弱,他对祁云照的感情,然后不择手段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这样的爱真是廉价到可笑,让人恶心至极!
沈缘越想越气,特别是想到那个男人要求自己亲吻脸颊,并且还是当着祁云照的面,他就觉得羞愧难当!
“我不结婚!谁爱跟那个混蛋结婚谁去!反正我不去!你们都走吧!顺便告诉俞修情,让他别再痴心妄想了!”
沈缘怒火中烧,对于这种逼迫式结婚的方法十分抵触,他才不要跟那么一个恶魔做老婆!自己这辈子怕是不会好过的!
咆哮完,他就躺回了床上,背对着几人,一把拉过被子,盖上脸颊,索性闭着眼睛继续睡觉,省得看见俞修情心烦。
“这……”
几个化妆师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显然是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带头的化妆师看向女佣,难为情道:
“离婚礼开始就不到两个小时了,新娘不配合装扮,我们要是延误了时间,俞总肯定会大发雷霆的!怎么办啊?!”
“你们先准备吧,新娘交给我。”
女佣冷静地回答,似乎是对此刻的情况早有预料,也不着急,走到床边。
她微微俯身,轻轻拍了拍蜷缩成一团的小家伙,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哄道:
“夫人,您就乖乖听话,起来化妆吧,嫁给俞总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愿望,您可千万不能错过这次机会,我看得出来,俞总是真心喜欢您的,您一定会幸福!”
但只听被窝里的人冷冷哼了一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鄙夷和厌恶,闷闷道:
“俞修情就是给畜牲!哪来的真心?要嫁你去嫁!看看到底会不会幸福!”
闻言,女佣有些哭笑不得,紧张得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无奈道:
“俞总有权有势,怎么可能看得上我?我哪有夫人好命呀,俞总追着爱。”
这句话虽然是在羡慕,可听在沈缘的耳朵里,却无比讽刺,就像一把刀子,往心窝处最柔软、最敏感的地方狠狠扎去!
女佣是新来的,自然不知道俞修情从前对待他的种种伤害,只看得见悔改后,如今一片痴心的俞氏总裁,对方自认为有这样的未婚夫,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可沈缘只感到害怕。
这样窒息的爱,他不要,他宁愿去死。
从眼角滚落的泪水濡湿了干净的枕套,沈缘无助地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他抱着自己的双腿,似乎有一瞬间回到了在俞家庄园里的无数个孤独的夜晚。
也像此刻一样,除了抱紧自己,再没别的办法来缓解内心的绝望和痛苦。
见少年依旧固执,不愿化妆,女佣脸色也有些沉了沉,没了刚才的温和。
她直起腰,双手环胸,然后按照俞修情昨晚吩咐她的方法,意有所指道:
“夫人如果再不起来的话,恐怕有人就要遭殃了,毕竟夫人可亲口答应会和俞总结婚的,要是食言了,后果您懂的。”
被窝里,沈缘听着这番威胁意味极强的话,不禁浑身打了个冷战。
他缓缓睁开眸子,眼眶一片湿润,小嘴委屈地抿着,压抑自己想哭的冲动。
为什么他一生总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地被母亲卖掉。
身不由己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最后还要身不由己地嫁给挖走自己心脏的仇人……似乎命运早就在暗中规划好了,半点不由人,只能被迫地走着。
“呜……”
沈缘双手紧紧捂着嘴巴,眼眶干涩到疼痛,虽然克制住了哭声,不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可泪水却如同决堤的河水般汹涌,溢出指缝,然后沾湿了掌心。
枕头已经晕染出了大片水渍,而他的手背上也是冰凉的汗水,他的双腿无力地蜷缩起来,将头埋在膝盖上,肩膀颤抖的厉害,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声音。
床边的女佣并不知道他在失声痛哭,一边看着手表,一边还在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