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缘整个身体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他疼得厉害,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忽地,双腿间似乎有冰凉粘腻的液体缓缓流淌出来,顺着腿侧滴到了地上。
沈缘心一惊,低头一看,竟然是鲜红刺眼的血迹,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涌!
他吓坏了,顾不上身体里传来的阵阵剧痛,双手撑着地面,然后艰难地朝着门口一步步爬过去,嘴里沙哑地哭喊着:
“救、救命……孩子……好疼……”
身下挪过的地方都被鲜血浸湿了,瞬间留下了两道触目惊心的殷红。
女佣似乎是听见了房间里巨大的动静,急忙打开门,看到地上躺着人时,也被眼前这副血腥的画面吓得魂飞魄散!
“快来人啊!少夫人摔倒了!!”
医院。
移动床的轮子在雪白的走廊上急促滑动,沈缘躺在上面,脸色苍白如纸。
一张俏丽的小脸因痛苦而扭曲,双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上沾满了细密的泪水。
身下白色的床单已经被鲜血染红,他双手死死捂着快要生产的肚子,嘴里不断发出一声声破碎的呻吟,害怕又无助。
“坚持住!很快就到手术室了!”
护士握住他冰凉的手腕,气喘吁吁地跑动着,时不时低头观察孕夫的情况。
沈缘疼得听不到任何声音了,眼前出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视线迷糊起来。
这种痛苦的感觉他太熟悉了。
那天从楼梯上滚下来,第一个孩子被硬生生流掉的时候,他也曾经承受过这样痛彻心扉的疼痛,难忘又刻骨。
他太害怕了……
不是害怕自己死亡,而是害怕这个在自己肚子里待了快九个月的宝宝,会没有了……就像当初保不住第一个一样。
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从脸颊缓缓滑落,俞修情杀掉祁云照的那一幕,让他的心更痛,痛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手术室的红灯亮起,已经以最快速度赶过来的俞修情最终还是没有见到沈缘,只看到被缓缓关上的门,还有一片血红。
他刹住双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心脏像是被狠狠刺了一刀,剧痛难当。
“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分娩吗……”
“为什么会突然摔倒……”
嘴里喃喃自语着,可惜没有人回答,他甚至感觉不到空气中有任何波动,就连空调的冷风都吹散不去这股悲痛。
早产和出血意味着什么,俞修情比谁都清楚,当初自己的母亲就是怀着弟弟从浴室里摔倒,出血生子,险些丧命。
心头不停在颤抖,整个人好似要崩溃了,双腿仿佛灌铅一样挪不动分毫。
他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那里能够透出一丝缝隙,让他看到一些希望,看到沈缘和孩子平安无事。
一堵墙后,段清野一身白大褂站在那里,手指攥成拳头,犀利的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如同刀子狠狠扎在男人身上。
澜潇,我很快就能替你报仇了……
那条信息,是他刻意发给沈缘的。
至于视频的来处,自然是那个在俞修情手下当保镖的表弟的功劳了。
他就是要让沈缘看清楚,俞修情的真面目!看清楚这个虚伪至极的男人!
更要让俞修情失去最重视的一切!
唇角缓缓勾起,段清野皮笑肉不笑,那眼底深处的冷意却丝毫没有减弱半分。
一个小时后。
手术门突然打开了,一个满手都是鲜血的护士脚步急匆匆地走出来。
俞修情心里咯噔一声,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僵硬地走几步,急声问道:
“怎么样了?!我老婆生了吗?”
“你就是孕夫的家属了吧?”
护士摘下口罩,将一张手术同意书和一支笔递到男人面前,语气严肃道:
“他现在难产,大出血,已经昏迷过去了,我们必须进行剖腹产,否则孩子和大人都有危险,请你在上面签字同意。”
闻言,俞修情脸色瞬间苍白,整个人如遭雷击,身体微微晃了晃,旁边的秘书何景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俞总……”
他深呼吸,颤抖着拿过面前那份同意书,手指微微用力,将它捏得皱巴巴,眼眶也跟着泛红了,声音干涩而沙哑:
“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握住笔,签过无数合同的手在此刻却发抖得厉害,顿了顿,才迅速一笔落下,就像是用尽全身的力气。
一滴清泪,从眼里滚落出来。
俞修情害怕地抓住护士的衣袖,几乎是哀求的语气说:“请你们……一定要保住我夫人的性命,我不能没有他!”
“对不起,先生,我们只有三成的把握,剖腹产本就耗血,加上孕夫已经失血过多,我们只能尽力了。”
护士小姐很抱歉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之色,很不幸地补充道:
“而且他是最罕见的rh阴性血,血库里没有这种血种,血站一时半会也无法匹配到同等血型的人,如果先生有rh阴性血的朋友,请尽快带来医院输血吧!”
说完,她便拿着同意书匆忙转身。
而一直强撑着的俞修情也终于是绝望地瘫坐在长椅上,双手无力地捂住了脸庞,脑子里不断回荡着护士说的话。
何景看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安慰道:“俞总,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俞修情松开手,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抬头问道:“一个月前,我让你从南方带回来的人,现在关在哪里了?”
何景立即就明白他说的人是谁了。
“在小别墅的地下室。”
“把他的血,全都抽出来。”
俞修情冷冰冰地命令道,他转头看向手术室,眸底浮现出一抹浓烈的悲痛:
“现在只有他的血,能救缘缘了。”
“是,我现在去办。”
何景点头,大步流星往外走。
空荡的走廊顿时安静下来。
俞修情背靠着墙壁,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从紧抿的双唇间缓缓滑落。
缘缘,你一定要撑住……
他不敢再去回忆,那天沈缘全身盖着白布,被推出手术室的画面了。
……
俞公馆。
地下室沉重的大门突然缓缓打开。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让昏睡中的苏淮遥瞬间惊醒,他蜷缩着身体,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眯起眼睛看向门口。
由于常年不见天日,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他抬起脏手遮挡住,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才适应光线。
“动手,夫人还等着救命。”
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冷冷响起。
苏淮遥心头猛地一跳,几张男性面孔顿时映入眼帘,这几年被关在地下室不断折磨的阴影让他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
何景没有废话,挥了下手,两个保镖立刻上前,将苏淮遥从角落里拖出来,然后死死按在床上,手脚全捆上绳子。
一个拿着针管的医生走了上来。
看着那只泛着冷光的针头,苏淮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脏乱不堪的脸瞬间泪水直流,他摇着头:声音沙哑难听:
“不要……不要过来……”
下一秒,手腕就被紧紧扣住,一阵剧烈的刺痛感让他撕心裂肺地叫出声。
“太吵了,把他的嘴堵住。”
何景揉了揉耳朵,转过身。
保镖连忙照做。
二十分钟后。
保镖走上前:“血抽光了,人也已经死了,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何景侧身,看向床上失血而亡的苏淮遥,随意挥了挥手:“随便找个山头埋了,把抽出来的血立刻送往医院。”
“是。”
……
看见何景疾步走来,俞修情慌忙起身:“怎么样?血抽完了吗?”
何景点头:“已经送到手术室了。”
“好,那就好……”
俞修情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紧握双拳站在原地,眼眶微红,似乎是刚刚哭过,此刻却极力克制着。
何景不知道该安慰什么,转移了话题:“苏淮遥死了,我让人埋了。”
“嗯。”
俞修情心不在焉地应道,注意力一直都在手术室的大门上,担忧不已。
好像这位曾经深爱过的旧情人,此刻于他而言,不过只是可有可无的工具。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
手术室的门终于再次打开。
俞修情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医生,急忙迎了上去:“我老婆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