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B,装B的B 第41章

我认得他这种眼神,当傅匀有些情绪需要表达但又不好用言语时,他就会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在易感期内是带着隐忍克制的,如同被锁在笼子的猛兽。而现在这只猛兽很好地藏进了黑暗里,于是我便只看到了如同大海一般的辽阔无际。

“喂我说€€€€你们两个注意一点啊!我还站在这里呢!”何榆满脸生无可恋地指着自己出声,脸上的落寞感明显。简直和给傅匀出主意时的他是两个人。不难想象一个晚上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足以让何榆从一个活力四射的人变成如今像是怨妇的摸样。

嗯,怨妇。

傅匀显然没有打算理他,他拉着我将我带出了医院。

城市里这几天都在下雪,地上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积雪,空气冷冽,风一吹带着极尽的湿冷。我走在傅匀后面半步的位置,因为某些原因,身上穿的是他的外套,有一些大。

我觉得我们之间需要找点什么话题,总不能让这段路一直这么沉默下去。我垂头看向地面上被踩出的深深浅浅的痕迹,思索着该说什么话。

我明明都三十岁了,怎么说都不应该像是第一次谈恋爱的愣头青。老实说,我曾经看过的书里说的那些情话很合适,送礼物或者看电影逛街吃饭等话题也很适宜,但我张了张嘴,硬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有些肉麻。

“傅匀。”脑袋里纠结了许久后,我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叫他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正式地叫他的名字了。

傅匀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怎么了?”傅匀眉头轻轻挑起,问我。

我抿了抿唇,稍微注意了一下四周,幸好今天是工作日,医院周围的人并没有多少,也都来去匆匆,基本没有往我们这边注意。

稍稍在心里松了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别人看到这些。我和Omega之间还是有很多差距的。

傅匀的表情微微变了变,但转瞬即逝,没有让我捕捉到更多信息。

“手。”我跟他说。

傅匀沉默了几秒,大概是在猜我要做些什么,但他还是乖乖把手伸出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一直塞在口袋里的右手拽了出来,把上面的东西轻轻放在傅匀手心。

傅匀盯着自己手心眼熟的东西几秒后,重新看向我,好像在等我说些什么。

我有些掩饰一般地眨了眨眼睛,眼神不自觉又关注了一眼周边的情况,确认肯定不会成为景点之后,才小声跟他说话。

据当事人回忆,那声音可能比蚊子强不了多少。

“傅匀,就……谢谢你啊。”

我紧张地咽了口口水,感觉手心直冒汗。

“谢谢你喜……喜欢我,我从来没有这么和Alpha相处过,对你们这个品种€€€€”我忽然噤声,在心里唾骂了自己两声,装作无事的模样继续说,“对你们这种Alpha不算特别了解。所以……可能会有很多地方顾及不到,或者说,也帮不上什么忙。再然后就是,我现在没有工作,手变成这样,心理还有病……”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简直是在自说自话。

“喜欢你是一件特别奢侈的事情。虽然这种话说出来很灭自己威风,但……傅匀,你特别好,我会担心,这样的乔浅是不是配得上你。其实你易感期没逼我正式考虑这件事前,我不觉得我们两个谈不谈得上般配的。只是现在突然想起来,好像差距确实有一点点大。”

我的头都快低得能埋进雪堆里了。沉默了几秒后,我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看向他。

傅匀的表情很冷静,眉梢带着些许笑意。

“所以傅匀,你要考虑清楚,你喜欢的……到底是我表现出来的样子,还是就是乔浅这个人?在你困难的时候我可能不仅帮不了你,还会给你添麻烦。这一切,你都要考虑清楚了。

“……真实的乔浅,比谁都贪心,你要考虑清楚了。”

心脏在狂跳,我急不可耐又不知所以然地在跟他说这些。

风声在耳边似乎都变得有迹可循,空气很冷,脸上身上却不断冒着热气。

像是身处夏天的海滩,热浪快将我淹没。

十几秒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我一边期待傅匀应声,一边补充道:“傅匀,你别嫌弃我,也别嫌弃我是个Beta。”

“乔浅,你为什么给我蛋糕?”

我愣了愣,实在没想到傅匀会说这话,于是我不经大脑就回答他:“总感觉这种时候要送点什么礼物的,我身上就只有一个小蛋糕。”

“所以,你刚刚是在跟我表白吗?”

我抿了抿唇,尴尬地笑了笑:“我其实€€€€你要这么觉得也可以。”我自暴自弃闭上眼睛道。

身前没有任何动静,几秒后我还没有听见傅匀的声音。

实在忍不住悄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傅匀正站在我面前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低头看着他手里的小蛋糕。

正当我想以一种开玩笑的方式把这件事略过时,傅匀笑了。

细雪纷飞中,他轻声跟我说:

“乔浅,幸好是我。”

第47章 送第一束花

没见面的这些天,黎小梨换了个发型,原本就有些长的头发干脆染成了金色,如今半扎在脑后,身上仍旧穿着他喜欢的亮色毛衣。看上去无比时髦,并且应该很有自信,觉得整条街的Omega都比不上他。

但我觉得黎小梨的CPU快炸了。

他手里提着两袋子傅匀临时带我去我此前从来不会踏足的奢侈品店买来的包包首饰,无措地看了看我,然后又无措地回头看了看傅匀。

我问黎小梨冷不冷,需不需要给他买一件外套,黎小梨礼貌拒绝了。

我又问他要不要喝热饮,毕竟手已经冻红了,黎小梨摇摇头婉拒了。

他果然是有一点言语上的巨人在身上的。

只见之前还在手机里差点跟我大放厥词的人此刻提着包包乖巧地走在我身边,又抬手轻轻挥了挥,礼貌地拒绝了我帮他提包的询问。

按黎小梨的说法,我现在人是白月光的,而且白月光还就在离我俩只有一步之遥的身后,他现在是有一点如芒刺背在身上的。

黎小梨稍稍向我靠了靠,十分小声说:“乔乔,老实说,白月光昨天半夜发来的信息害我一晚上没睡着,今天还特地用了遮瑕遮黑眼圈。”他指向自己眼下,说着黎小梨有些想不通,继续道,“怎么就突然要请我吃饭了???是我,不带梁呈,为什么啊?你确定你不知情吗?”

我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也搞不懂为什么傅匀不让梁呈赴约,但还是幅度小小地抬起右手,冲天比了四根手指,“我真的不知情,我也是今天从医院出来才知道他约了你吃饭,先前都没跟我透过一点风声。”

黎小梨震惊:“先斩后奏?!白月光这手段可以啊€€€€”

“黎小梨你要清楚,如果我提前知道的话,今天有80%的可能吃不成这顿饭。”我平静地跟他说,向后偏头看了一眼傅匀。

他手里捧着那束在街边临时起意买的火红玫瑰,颜色比那次我在庄园里看到的玫瑰花还要红上一些€€€€虽然我不太懂是不是所有红玫瑰真的有颜色差别,还是我自己的主观臆断。

我原本想让傅匀不用花这个钱的。

大概是我目前钱包真的危急,不自觉把傅匀也代入了这个情景。觉得既然我们两个人现在要在一起,必然还是要为未来考虑的,像这种平时用不到的东西,可以尽量少买。

但傅匀只是勾了勾唇,面色不改地拿手机付了钱,接过店员小姐递过的花递到我面前。

他跟我说:“乔浅,我很高兴你在考虑我们的未来,但目前不需要考虑太多,我只想你开心一点。”

我没想到他把话说得这么自然,而我下意识往店员小姐身上看了一眼,对方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冲我浅浅一笑,脸上没有任何好奇或者其他类似于冒犯的表情。

于是那一刻我觉得热气腾腾腾地往脑门冲,脑袋里经历了一场火山喷发,连带着整个人都嗡嗡的。

才刚确定关系,这些话真的说不得!

但我好歹见过世面,也见证过当年梁呈为了追黎小梨,在楼底下铺满蜡烛玫瑰花大声向世界表白,最后蜡烛差点烧了树他爬水管摔断腿的经历,送花什么的对于我而言只是小场面。

我故作冷静地接过花,抬手在唇边略带矜持地轻咳一声,“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会喜欢玫瑰?”

后来傅匀发现如果我拿着花他没办法牵我的手,于是又把花从我手里拿过去。

他拉着我的手,另一边拿着我的花。

我们就和很普通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雪早已渐渐停下,四周的枯树上因为临近过节缠绕了不少彩灯。

时间未到还没亮起来。

我看了一眼我们相握的手,虽然此刻仍旧狼狈,但莫名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暖意。

“我母亲曾经说,如果之后有了爱人,送的第一束花一定要是红色的玫瑰花。”

“为什么?”我很好奇。更好奇的是傅匀很少提起的他的母亲。

“她说我不擅长言语,红色的花更能代表心意。”傅匀说这话时语气没怎么波动,就像于他而言这不过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就像他的母亲从未因为他的事而离开,而是安静地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

我不知道傅匀的家庭状况具体如何,也不知道他要怎么去处理他自己的那些遗留关系。

我只是没想太多,脑子一热就冲动跟他板上钉钉说要在一起了。

感情有时候果然需要冲动。

我说:“阿姨的担心显然不太正确,傅总,你可擅长了。”尤其擅长如何能用三言两语瓦解别人的防护墙。

傅匀没说话,松开我的手又揉乱了我的头发。我很想告诉他今天出门前我还在对着手机专门抓了发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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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回到现在,黎小梨听了我那句话后瘪了瘪嘴,小声愤愤道:“虽然我知道你们现在在一起,但你也不用这么不待见我吧……乔乔,我俩好歹也是竹马竹马!要不是出了点岔子,我俩说不定早就在一起€€€€”

黎小梨的嘴立刻被我捂上。

我尴尬地回头冲傅匀笑了笑,又连忙转过头来和黎小梨说:“亲爱的,千万别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现在有梁呈,我目前也算有傅匀,你也知道梁呈不喜欢听你回忆这事,我自然也担心傅匀不乐意,你别人为上难度。”

黎小梨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平静,他盯着我眼睛半晌没眨一下,盯得我心虚。

收敛地将右手从他嘴上移开之后,我们仍然在向傅匀订好的座位走去不间断的走着。黎小梨沉默了好一会儿,在坐下之前看了一眼傅匀,又看看我。

有些时候我都不知道到底是真的这么巧还是傅匀故意的,他总是能在别人需要的时间里恰到好处的暂时退出。

比如这次他说要出去接个电话,恰好给我和黎小梨留下了一小段独处时间。

黎小梨目送傅匀的背影离开,然后猛地回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他像这个样子时往往会比较靠谱,我暂时松了一口气。

黎小梨说:“乔乔,你真的变了。”

我端起服务员端来的柠檬水喝了一口,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这顿饭该我付钱还是傅匀来。我对黎小梨的这句话大概已经产生了免疫,实在太多人这样跟我说了,不止一次,只是最后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以为这次也会是同样的结局。

于是我按照往常的习惯漫不经心回他一句:“嗯?哪里变了。”

黎小梨抿了抿唇,几秒后端起前面的杯子无比豪爽地一口干完,他哐地一下把水杯放回桌上。

又沉默了几秒后,黎小梨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些许忧愁,又带着一种我很陌生的平静。

我把这称之为“黎小梨式冷静”。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是他父母离婚那天,十几岁的黎小梨穿着短裤,手里提着一只兔子玩偶沉默地站在他家大门前,转头脸上浅浅笑了一下,他说:“乔乔,我现在是一个人了。”

第二次见到这样的他,是我大学里被人针对,那个暴雨天黎小梨看着浑身是伤的我,格外平静,当天半夜他一个Omega闯进Alpha的宿舍大楼,把其中一个人揍得半死,要不是梁呈介入差点被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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