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添识手一抖,碰到电饭煲内胆烫得缩回来,“没什么意思,随便打上去的。”
“那你挺无聊的。”
“嗯。”
“你都不发朋友圈的?”
饭熟了,虞添识端上桌,“不知道发什么。”
沈定辙享受着他的照顾,“就没有你喜欢的?”
虞添识反问他:“你呢,你有喜欢的东西吗?”
“喜欢世界安静,喜欢天空透明,喜欢一个人享受孤独。”
虞添识低头吃饭,“跟你一样。”
再多加一条:喜欢你。
但不会让你知道。
情人节的这一晚,虞添识没睡好,沈定辙又来跟他挤在同一张床,虞添识很想知道沈定辙咬他,跟他挤一起,都是出于什么心理,是对待一件玩具、摆件,还是带着逗弄的心思,但他没问,问出来难堪的只会是他一个人。
这一天过的很是混乱,情人节,他替他喜欢的人拒绝追求者,他跟他喜欢的人同床共枕,一切透着诡异的玄妙,不合理,却和谐。
新的一天,虞添识没有跟沈定辙一起上学,晚上的同床共枕并没有改善他们白天陌生的关系,昨晚脆弱需要安慰的沈定辙仿佛是虞添识的错觉,今早他看见虞添识,冷漠着骑着共享单车前往地铁站。
最后一节课沈定辙没上,沈定辙的同桌问虞添识:“喂,你知道我同桌干什么去了吗?”
“不知道。”
“啧,那你知道什么,你不是住他家吗?你怎么连他干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他干什么从来不会告诉我。
沈定辙的同桌骂骂咧咧:“你这温温吞吞的性子真的挺让人讨厌的,也就沈定辙能受得了你,八杆打不出一个屁。”
虞添识低头看笔记,没有理会,只要不是原则上的伤害,一些口舌之争,虞添识从来不会放在心上,他只想尽量降低存在感,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大学。
下午第三节课课间,虞添识走到学校文化长廊,那里挂着沈立辙的照片,他来看过无数次,随便一块小板块都能找到沈立辙的名字,他的书法,他的国画,他的成绩,他的助人为乐事迹,哪里都有着沈立辙。
放学后司机没有来接,今天行程满,虞添识扫了辆共享单车慢慢往回骑,经过宠物店,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钱买了一包猫粮,到别墅区外,绕进小树林,在树林后面的木箱找到一只即将临盆的三花猫。
三花猫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虞添识回老家之前便知道这只三花猫怀孕了,回去不放心,用油桶自制简易喂食器装在灌木丛后面,还给准备了纸箱、小棉被,小棉被和纸箱都是他在垃圾桶找的,算算时间那桶猫粮应该吃完了,奇怪的是猫粮还剩大半桶,三花猫却是一点没瘦,反而胖了不少,纸箱也换了,换成塑料箱,里面铺着厚厚垫子。
蹲在猫窝前,虞添识小心地靠近,怀孕的猫警惕心强,怕吓着猫妈妈,虞添识说话的声音都降了几个度:“花花,不好意思,今天没有给你带鱼,等你生完宝宝给你带。”
“最近是不是有人喂过你啊,你又胖了不少。”
三花猫肚子沉,懒懒没动。
身后传来脚步声,虞添识回头,与拎着袋子的沈定辙四目相对,虞添识先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喂猫。”沈定辙走过去,打开袋子,里面是一盒肉罐头,两根热狗。
“你怎么知道这里?”
“小区的环卫工人告诉我的。”
环卫阿姨在沈家别墅外徘徊,她认错人,错将沈定辙认成虞添识,告诉他:“你喂养的那只猫好像生病了,两天没出箱子了,一直睡着。”
沈定辙才知道虞添识每次以小区内堵车为由,让司机在大门口停车,他则是借着走回家的那段时间偷偷喂养流浪猫。
“是你一直照顾她,她叫花花,快生宝宝了,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你又不是猫,不需要你谢。”
猫好像没什么胃口,罐头打开只是看了一眼,依旧趴着没动。
见猫没动罐头,沈定辙试着喂热狗,猫还真的感兴趣,一口一口吃着热狗,沈定辙将剩下的一根递给虞添识,“你跟猫一人一根,猫不能吃太多。”
虞添识没动,知足吧,他对谁都很好,就连热狗,都是他跟猫一人一根。
他们没有回家,而是将猫送近附近的宠物医院,医生检查后告诉他们,分娩就在这几天。
沈定辙付好订金,托医生照料猫妈妈和她即将出生的小宝宝,虞添识在一旁松了口气,再次向沈定辙道谢。
两人慢慢往回走,沈定辙问他:“你想养猫吗?”
虞添识跟在他后面,踩着他的脚印走:“我养不起猫。”
“我发个朋友圈,看看有没有人愿意领养。”
虞添识没有问沈定辙喜不喜欢猫,没有问他能不能收养,他一直知道沈定辙讨厌外来入侵者,沈家已经有他这个外来入侵者了。
沈定辙发完朋友圈,回头,皱眉:“你走路总喜欢看地上,地上有钱捡?”
“没有。”
“我妈不喜欢家里有小动物,她会发疯,在没有搬出去这个家之前,家里养不了小动物。”
“嗯,我知道。”
沈定辙冷哼:“你知道什么?知道我妈在综艺节目里强忍着逗弄小动物,还是知道她前一秒发微博说喜欢小猫,后一秒疯狂洗手洗澡?”
虞添识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他一直知道,但梁秋仪不是他能评论的对象,虞添识从口袋摸出一颗糖,递给沈定辙:“糖,要吗?”
“不。”说着不要,手却非常诚实地拿走糖果,剥开送入口中,“这糖不错,哪来的?”
“盛橘给的。”
沈定辙将糖吐出来,包在糖纸还给虞添识:“难吃,你跟盛橘关系不错。”
虞添识知道他心情不好,沉默跟在他身后。
夕阳照在地上,像给大地铺上一层橙色的玻璃纸,沈定辙的影子被长的很长,手在身侧前后晃动,虞添识抬手,牵住他的手的影子,偷偷按下手机拍照键,勉强也能算牵手了吧,哪怕只是与他的影子牵手。
一进门,沈定辙转身从鞋架拿起一个盒子塞虞添识怀里:“给你的。”
“什么?”虞添识有点懵。
沈定辙蹬脚换拖鞋,语气略显不耐:“我的鞋,穿不上,你能穿就拿着,不能帮我扔了。”
【作者有话说】
傲娇小沈:给你就拿着,不要就扔了
第10章 绯闻
待沈定辙上楼,虞添识打开鞋盒,他对鞋子品牌了解并不深,只知道是沈定辙常穿的牌子,白色,蓝底,43码,拿起沈定辙刚换下的鞋,44码。
鞋袋扔在一旁,小票显示购买时间是今天沈定辙不在学校的那段时间。
试穿后给沈定辙发信息:“刚刚好,谢谢。”
对方回了个冷漠的哼哼表情包,有新鞋虞添识没笑,因为这个表情包虞添识笑得眼尾发胀。
晚餐钟点工阿姨已备好,吃饭时沈定辙接到张纯电话,张纯不知道说了什么,沈定辙脸色渐沉,说:“电话给我妈,我跟她说。”
对着梁秋仪,沈定辙明显没了好语气:“你不澄清谣言,反而是让我们陪你参加综艺,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高三,高三。”
坐得近,虞添识能清楚听见电话另一端梁秋仪的声音:“就一个晚上,耽误不了你太多时间,再说了,一个晚上你能学到什么……”
电话被挂断,沈定辙生气的将手机扔到地板上。
虞添识手机跟着响起,梁秋仪似乎也在生气:“小识,我打算带你跟阿辙参加公益活动,这次活动对我非常重要,跟我后面一部电影有关,最多半天时间,你告诉阿辙,不去也得去,去也得去,时间定在下周六,你们自己协调下时间。”
“下周六吗?”虞添识重复着问多一遍。
“对,周六,你有问题吗?”
不算问题,下周六虞添识十八岁生日,不过他没告诉任何人,他对着电话答:“好的,秋姨,我会转告他。”
挂断梁秋仪电话,虞添识看向沈定辙:“我知道你不想去。”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拒绝,你很想跟着她四处曝光是吗?”
“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奶奶每个月需要几百药费,高血压,血管疾病、心脏病集一身,他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半大孩子,没有入收,全靠梁秋仪援手,他想过去兼职,转念一想,那样相当于打梁秋仪的脸,他跟梁秋仪签订过协议,被资助期间,一切凭梁秋仪安排,只能耐心等靠上大学,大学后一切靠自己。
沈定辙冷冷地捡回手机,点开最近营销号的黑通稿:“网传梁秋仪资助的少年是其私生子”,“小道消息,虞添识实为梁秋仪亲生儿子”、“梁姓女星名为资助,实则瞒着沈导将亲生儿子带在身边”……
虞添识一条一条看完,内心毫无波澜。
沈定辙生气时语速会变快:“你是不是早看到这些谣言了,她不澄清,是因为她马上有个常驻节目要官宣,还有一档电影等着入组,你呢,你喜欢被误解,喜欢被人抹黑?”
“假的就是假的,秋姨最后总会澄清的。”
“虞添识,你不是一直知道吗?在我妈资助你之前,她在娱乐圈的地位属于过气女星,她买过通稿,上过节目,都是不温不火,提起她,大家都说她老了,过气了,那次去你的家乡,是她通找关系接到的亲子综艺,在此之前,她已经闲在家里三年了,她一直在借着你炒热度,盯着她的,多半是盯着资助学生这个点。”
虞添识垂眸,“我知道。”
他一直知道,那天,他被沈定辙带回房间,第二天醒来沈定辙已不在,他在出房间门时,碰到梁秋仪,梁秋仪与他谈件条,她可以帮他离开,也能劝说他的母亲离开,而他需要做的,只是配合梁秋仪维持慈善女明星人设。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讨厌她,也不是让你跟她产生嫌隙,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别把自己放的太低,我妈是资助过你,但你知道吗?你给她带来的热度,接下的广告,谈下的代言,订下的剧本,足矣抵消,你不用这么卑微。”
虞添识突然觉得有时候人挺奇怪的,从前他一直不想让沈定辙看穿他的窘迫,现在不这么想了,他抬眼,满眼坦诚,“我不能拒绝,我只能配合,我缺钱。”
沈定辙诧异道:“纯姐不是每个月有给你一笔钱吗?她没给?”
“我在这里吃,在这里住,所需物品都由纯姐提供。”
“所以她从来没给你过生活费?”高中生哪有不花钱的,虞添识从不点外卖,从没在外面花过钱,沈定辙只见过他花过三次钱,一次买学习资料,一次买猫粮,还有一次替他带了串冰糖葫芦,所以他的鞋子是旧的,所以他几乎没换过衣服。
“不是,有给。”
沈定辙神色冰冷:“在你配合我妈炒作时,在你乖乖任他们摆布时,她会给你奖励。”
虞添识没说话,默认了。
“我给她打电话。”
虞添识按住他的手,“你这样我以后要怎么面对秋姨,怎么面对纯姐,我在她们眼里,会成为一个不知感恩,挑拨离间,喜欢告状,还不懂事的人,我只是把我现在的现状告诉你,没有让你替我出头的意思,我一直很感激秋姨,她替我安排好一切,用的,吃的,穿的,你有的我都有,已经很好了。”
他的手很凉,沈定辙在这时想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虞添识身上总是冷的,晚上抱着他睡,脚冷到吓人。
“别打了,不要给秋姨打电话,我不想惹她不快。”
“那你就不怕我不快?”
沈定辙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幼稚的话,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冷着脸甩开虞添识的手,“行了,我多余了。”
沈定辙最开对虞添识的心理仅仅只是出于同理心,他在那样的小山村,看到一个被父亲家暴的同龄人,当时他自己正被处于另一种家庭暴力中:无爱冷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