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在西游当唐皇 第20章

不,不是刘洪。而是......

洪江龙王拱手,口称上仙。而后在下一刻周遭之画面与场景转换,被“刘洪”提溜着脖子拎到了水面之上。于此二人目之所见,是嬴政与白衣大士各自立在水面,有乌云、雷霆等种种在头顶聚集。

河图洛书所压制的气机放开,这是嬴政国灵之身现世所应当经历的第一道天劫,本应当是仅属于嬴政自身与同其相关联的大唐的劫数。然而嬴政主动在那白衣大士跟前现身,所为的自然不仅仅是如此。

因而白衣大士皱眉,却是温声讲理,试图将嬴政说服道:

“我佛慈悲,普救世人。并无害人之心,更不会对此间之律令法度有过多干涉。阁下又何不网开一面,勿要自误?”

又道是国灵这样的存在成就不易,世间罕有。阁下有心,何不皈依我佛?自可以由此而使众生向善,成就乐土佛国。便是阁下之存在,同样可以千年万岁,自在永恒。

断不会被绑定在大唐国运与存亡当中,不得自由。

直叫一旁的“刘洪”打了个哈欠,掏了掏耳朵,双手抱臂,面上呈现出明显的不耐烦。倒是叫“刘洪”拎住了脖颈的洪江龙王有几分意动,只恨不得能够替嬴政答应下来。

然而当真是什么新生且懵懂的国灵便罢,六合一统万世永昌的帝王又如何会因此而被那区区的言语所蛊惑。不过是以手中剑抽出,对着菩萨道:

“朕有一剑,菩萨可要品评?”

陆断马牛,水击鹄雁。嬴政手中的剑是泰阿,出鞘,光射斗牛寒,本是一把诸侯威道之剑。然而因这帝王所持,却又似乎因此而变成一把天子剑、帝王剑。

带着凛冽的杀意与寒芒,足以使那白衣大士为之色变。

摇头,白衣大士面上似有几分不解。开口,极是疑惑道:

“贫僧不明。”

伏尸百万流血漂橹。于此剑出鞘的那瞬间,普救众生的大士所看到的自然不仅仅是这柄剑本身所带来的异象。然而白衣大士不解的并不仅仅是这剑、这剑的主人所带有的敌意及杀意,还有于此过程中,这国灵所呈现出来的意志和勇气。

当真不像是一个国灵,不像是一个单纯且纯粹的、国家意志的组合。更像是......像什么呢?

大士的目光落到了嬴政手中的长剑之上。

寺庙坍塌神像被捣毁,于那长剑之下,大士好似是看到了血与火在燃烧,看到了诸佛菩萨被推落下神台,佛像被于烈焰中被融化。

“你要灭佛不成?”

于此一瞬间,大士终是开口,眉目间的悲悯与慈悲散去,一点点变得冷漠和严肃。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在如来传下三藏真经之前,佛门便早已经传至东土,并且得到蓬勃和迅速的发展。当然,同样伴随着一次次的毁佛、灭佛,一次次的劫难。

以致于西天灵山,白衣大士出发之前。如来对东土生灵的评价是:

众生愚蠢,毁谤真言,怠慢瑜伽之正宗,不识其法门之旨要。

只虽是如此,若要西天佛门就此将传佛法于东土的目标放下,却又是不能的。那山大的福源,海深的善庆,更是经由诸佛菩萨所内定。因而如来之二弟子来了,白衣观音同样是来了。

一者亲身入局,于东土轮回九世。直至第十世方才圆满,方才获得取经的资格。

一者谋划算计,暗中推动照料,使一切按照所谓的定数与命理运转。使一遭又一遭的灾劫由此而形成,做为取经之障碍,取经人心性之考验。

但若是所要面对的是天庭的诸位仙神便罢,一个国灵,一个现世不久的国灵,又如何会有主动将灾劫开启的打算与谋划。又如何会生出同自己、同佛门为敌的意志极想法呢?

白衣观音似是不知嬴政的敌意自何而来,更不知嬴政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毕竟西行这一局,纵使大唐国灵的出现实在是出乎所有仙神的预料。但只要嬴政足够识相,不到最后时刻,大士其实是不愿意翻脸的。

虽然这并不影响那诸多种种的谋划与算计,更不影响白衣观音在温和浅笑,慈悲悲悯的同时。将会最快的反应伙同天庭众仙神一起以雷霆手段生出,对这国灵做出镇压。

然而白衣大士并不认为此刻的嬴政有资格同他们一起坐在棋盘之上是一回事,叫嬴政主动撕破脸面甚至是拉到这劫数之中却又是另一回事。国灵诞生不易,本不应该存在。故而嬴政一旦将遮掩散开,那么所面临的便将是无穷无尽的劫数。

这天劫固然是其中之必不可少,可是接下来还有地劫人劫等种种。若是白衣观音所料不错,那么眼前的国灵所想要的并不仅仅是将自己牵扯到此天劫之中,更是要主动将自己甚至是背后的佛门做为人劫对象。

寻个你死我活。

“苦海无边,一介国灵而已,安敢如此?”

白衣观音冷了声,以手拈了那玉净瓶中的杨柳枝,指尖划过,原本平静的水面同样因此而改变。

有朵朵金莲在大士脚下,莲台之外绽出。巨浪升天,每一丝水流都凝结成冰凌,蓄势待发,于一念之间向着嬴政的身影来袭。与之相伴随的是九天之上终是有雷霆浩浩荡荡的落下,要将嬴政的身影吞没。

九天之上降下的雷霆自不必说,是天要杀你,是天道对世间生灵降生与面世的考验。凡妖族异类抑或者世人修行,都要经历此一遭。

至于大士意念之下奔着嬴政而去的冰凌之间,则是有贪嗔痴恨怨等种种生出,扰乱心神。欲要借此而使这新生的国灵永堕在那无边苦海之中,借此而被镇压。

只是尺水寒芒倒映嬴政屈指微弹过那剑刃,有清脆的剑鸣身响响彻在这虚空之中。随着嬴政眉目不变剑锋所指,法身于此世间的大士很快便发现,自己同样在那天劫的锁定范围之内。

似有形而又无形,属于嬴政的身影变得缥缈和虚无。或许是周遭叫那雷霆所笼罩,又或许是国灵的气机弥漫在整个大唐境内,大地之上。身处其间的白衣大士同样无法置身事外,而是冷了脸,迎接着那雷霆的到来。

然而似虚还实的却又不仅仅是这具属于嬴政的国灵之身。天地间似是下了一场雨,是那凝聚在虚空中的对着嬴政而来的冰凌在穿破虚幻之后转化成甘霖而落下。

有道道金莲随之而在水面散开,充斥着安定与祥和的气息。

白衣大士与嬴政所在的范围之外,洪江龙王似有所感,面色间竟是现出几分虔诚。

双手合十,便有佛号将要宣出。

心中一时间更是充斥了皈依我佛的意愿。而那天劫的中心,嬴政周遭,九霄雷霆落下视野同样生出改变。

“这天劫落下的阵势,嘶€€€€”

距离雷霆的正中心远而又不远,俨然是被莫名的力量隔绝在外的李淳风抬脚走上甲板,遥遥望过,不由得再吸一口凉气。心中生起不少漫无边际的猜测。

难不成那渡劫的仁兄把雷部众神全给得罪了个遍,绝了他们的道统灭了他们的徒子徒孙不成?

还是说天庭里那些十恶不赦的天条,都叫那渡劫的仁兄一次性给犯了够?

“玉枢雷、神霄雷、紫府雷......”

李淳风越看越是心惊,纵使知晓这雷霆似乎劈不到自己身上,头皮却是不由得一阵发麻。看到后面,更是不由得想要在心里骂娘。

“都说五雷轰顶,这下可好,是十雷、三十六雷齐出。怎么着,不就是天地间生出一尊国灵,至于吗?”

李淳风嘴上骂骂咧咧,心中却是不由得突了又突,想到那所谓的国灵,很可能便是八百年前的秦皇。而国灵因国家而存在,同整个国度的强盛与衰亡息息相关......

所以秦皇纵使是国灵,亦应当是大秦的国灵,而不是我大唐的国灵对吧?

李淳风欲哭无泪试图将自己说服,但此前嬴政于船舱之中、在李淳风眼前现身之际那通身的气机与状态,便足以将一切说明。以致于李淳风想要自欺欺人尚且不能。

于是等好不容易安定了心神,想要来寻李淳风道谢的陈光蕊从船舱里走出,便见李淳风于甲板之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一派手足无措深受打击的模样。

口中更是念念有词,俱是些叫人摸不着头脑的三清道祖在上,定要保佑那位安全度过此劫数云云。

李淳风尚且如此,叫“刘洪”一巴掌拍过后脑勺将脑海中想要皈依佛门想法给拍出九霄云外的洪江龙王,只觉得心神颤动面色泛白。纵使只是远远望上那被雷霆所笼罩的范围一眼,亦生出一种当场化为原型的冲动。

只不过有所不同的是洪江龙王害怕的是妖族异类对雷霆、天劫等的天然压制,而李淳风则是唯恐国灵渡劫失败,进而影响到正在呈上升之势的整个帝国。

当然,这一切同身在雷霆正中心的嬴政似乎并不相干。甚至于那雷霆的正中,嬴政所感受到的同外界并不相同。

有细密的雷网遍布在嬴政那似虚还实的国灵之身周围。天地间一片黑暗与沉寂,似乎再闻不得半点声息。

直至眼前有亮光升起,有烈焰夹杂着雷霆恍若火球一般而来,带动天地间恍若是生出闷响。周遭密密麻麻的雷网同样随之而合拢,而展露獠牙将嬴政退路封锁。

便在嬴政手中泰阿将要挥出的那瞬间,无边的危机与压力降临属于这帝王之种种仿佛是被桎梏,天地间一片黑暗。

嬴政的意识同样因此而被吞没,而陷入到昏沉。

洪江龙王身侧,“刘洪”摸了摸下巴,似是在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嗤笑道:

“好个救苦救难普度世人的菩萨,这是唯恐那国灵将天劫度过了,故意给人上强度呢!”

“啊?”

一旁的洪江龙王有些不解,打量着“刘洪”的面色小心翼翼道:

“上仙何解?”

毕竟这渡天劫便是渡天劫,如洪江龙王这等妖族异类对此自是战战兢兢畏之如虎。对于天劫之下,诸多种种雷霆的了解尚且比不上正在数着那一道道雷霆的李淳风。

自然无从知晓那同样被笼罩在雷霆之中的观音大士所施加的种种手段,更无从判断那大士又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然而“刘洪”不过是随意瞥过洪江龙王一样,而后似笑非笑道:

“老龙王,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洪江龙王面上赔笑,心中微凛,便欲再言,给出解释。“刘洪”却是将目光收回,再度落到了被雷霆笼罩的范围之内。

一派混沌与黑暗之中,嬴政再度睁开了眼。周遭随之大放光明,呈现出来的却是记忆里的场景,是很久之前的景象。

少人往来的门扉由内而外被推开,布衣荆钗却难掩清丽的妇人以手伸出,拉住了嬴政的手。

嬴政原本是下意识的要后退,要躲开的。某种可以称之为自我保护的措施使他不愿意再相信任何人,使任何人近身。更不必说帝王的威严与威仪,从来便不容许他露出任何软弱。

即便嬴政清楚,眼前的是赵姬,是自己的母亲。是那年邯郸城中,母子相依为命尚未离心的过往。但裂痕既然已经存在,已经生出,纵使于记忆或者幻象里,嬴政同样不愿意自欺。

于嬴政而言,这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嬴政忽视了,天劫与雷霆之下,这幻象与场景似乎过于清晰,过于真实。而嬴政现下的状态......

这帝王似乎真的变成稚童。

以致于嬴政脚下虽然后退,却并未躲过赵姬伸来的手。

“怎生又是灰头土脸的,可是在外同人打架,受了欺负?”

久违的、叫人分不清真实与否的指尖落在了嬴政脸侧,小心翼翼的掠过那伤口。赵姬曲下身,目光里倒映出的,是嬴政的样子,是属于这君王的本以为早已经忘却的过往。

这是什么时候呢?

嬴政目光放空,并不曾给予赵姬任何回应。只是指尖下意识的摸向腰间长剑,却摸了个空。但就是在这浅浅的间隙,眼前的赵姬却不知脑补到了什么,又或者说于邯郸城中的母子而言,某些事情已经成为常态。

“政儿,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母亲没用......”

哀哀的哭泣传递到嬴政的耳,属于嬴政的身形叫赵姬抱住。有泪水顺着赵姬脸侧落下,落到嬴政颈侧,如火一般几乎要将嬴政的皮肉与灵魂烫伤。

嬴政指尖抬起又落下,身形一阵僵硬。良久方才开口,再是冷漠与寒凉不过道:

“你是谁?”

第026章

“政儿,你怎么?我、我是你的母亲。”

嬴政如冰似雪却又似乎没有任何波澜的目光之下,赵姬愕然抬头,给出答案。只是母亲这样的词汇于嬴政而言不免太过久远,同样失去其所应具有的意义。

以致于嬴政对这词汇的印象,最终停留在那母子决裂之际,又或者是赵姬选择情人而将自己抛下之时。

遑论于嬴政的记忆中,在那些被他所刻意忽视、忘却和埋葬的过往里,关于此间的种种似乎太过模糊。以致于嬴政同样分不清楚,真实的记忆中是否真的存在这么一段。

然而薄唇抿紧指尖一点点收拢泛白而后松开,嬴政的手最终落在了赵姬的脖颈之上。

“母亲吗?”

嬴政如是言,眉头皱起,试图将利刃也好刀片也罢,于指尖凝聚。但那手相较成年后的自己而言却又无疑是稚嫩的、瘦弱的、无力的,以致于嬴政半晌,嬴政手下并没有任何武器生出。

好似是再度回复到了那无仙亦无圣的世界,回到自己手中全然无有任何反抗力量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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