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在西游当唐皇 第33章

“况且他都这么疯这么狂了,便是让让他又如何?当年未尽的事,由这人做来,不是正好?”

女子唇角微扯,面上现出几分无语。但不得不承认,东华此言是有几分道理的。图穷匕见真实的目的未曾揭晓之前,谁又能猜测与知晓这帝王图谋的是这整个冥府?

不,并不仅仅是如此。女子目光悠悠,似是穿过了无尽空间的距离,落到了长安城外,那同白衣观音相对峙的国灵之身身上。

“善!”

女子目光收回,抚掌而笑。同东华对视过一眼,一切尽在不言。

“蒙卿,可要同朕共乘?”

诸多声响压下,嬴政开口,对着蒙毅发出邀请。

外出则同君王共乘,居内则侍从左右。蒙毅甚至是蒙氏兄弟受到的宠信,可见一般。只是八百年时空倥偬,蒙毅俯首,却是对着嬴政道:

“愿为陛下御。”

嬴政颔首,道一声可,同意蒙毅请求。而后转身登车,有冷漠阴寒的目光在一瞬间压下。

于此一瞬间,嬴政自觉或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尚未被清扫的,阴魂自不会更不可能于此出现的人。

中车府令,赵高。

看来,是当使人好生审问审问那逆子胡亥,叫他吐出些什么。嬴政垂了眼,指尖于剑柄间缓缓摩挲,良久,终是发出一声嗤笑。

六马拉车的铜车马之外,蒙毅以手中长鞭扬起,调转方向,驾驶着马车向前,回转那巨大且恢宏、古老的城池当中。

冥府惨白的月色透过纷繁错杂的窗棂,似是于嬴政面上洒下淡淡的影。

随着车马、人员走过,厚重的城门并未因此而关闭。反倒是有披甲执锐的锐士镇守,向着这冥府四方宣示着存在。

风起,大秦,归来。

日月星辰,山川河流,花石草木,当嬴政乘着马车彻底进到那城池的那瞬间,周遭之所有再度生出变动。

是同在九幽黄泉里,在那被忘川水所环绕的城池之外所看到的全然不同的景象。

第043章

事死如生,秦人对死亡向来是极重视的,更何况是这六合一统倾天下之力而供养,将所有权柄集诸一身的帝王。纵使嬴政原本所处的,是一个无仙亦无圣,更不会有冥府存在的时代。

当种种神话与传说化作是真实仙神存留在此世间,嬴政于皇陵当中所留下之布置......

大秦,又怎会是亡了呢?

遑论是帝王再归来,亲身将一切唤醒。

所有的一切并未曾超出嬴政之预料。呈现出来的,是死后之世界,是骊山脚下的皇陵地宫在此显化倒映。是那些属于大秦、心向大秦的灵魂,在死后于此重聚和沉眠,等待着再归来。

直至嬴政的出现。

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机相灌输。无数等比例存在的俑人睁开双眼,目中神采涌现,跪地俯首,恭迎着帝王的归来。

风,大风。大秦的黑水龙旗飘扬之下,这是一支亡者的军队,更是一驾全然属于嬴政的战车。一座按照着嬴政心意之所指,兵锋之所向,无往而不利的战争机器。

虚空之中,快速行驶的车舆之内,嬴政抬手虚握,终是缓缓露出笑容。虽笑意不达眼底,但这帝王冷硬甚至是略带了几许绮丽与雍容的眉眼间,无疑是极自信与傲然的。

是欲揽天下入怀,将此世之种种尽在掌握的野心及狂妄。是不惧于这世间任何艰难险阻,遇山开山遇水架桥,将一切踏平的强大及无畏。

“一介凡人帝王而已,纵使将那皇陵地宫之下的封印揭开,又能如何?难不成以为仅仅是凭此,便足以同我等为敌将冥府踏平不成?”

纣绝阴天宫中,良久的沉默之后终是有阴神开口,将满殿的沉寂打破。但那出口的阴神也好其余的诸位阎君也罢,都并不因此而感到安慰,更不因此而将心头的不安与恐惧放下,呈现出放松的色彩。只是这恰如同一个信号,一个同秦皇相抗争的、彻底将其扼杀的信号。

伴随着其话音落下的,是一众阴神们强行露出了笑容,自觉或不自觉的做出附和。

“言之有理”、“就是”、“纵使我地府中从未接收过秦人的魂灵,可这秦皇难道还能将其聚集起来,如同昔日扫灭六国一般,将我等扫平不成?”

...... ......

整个纣绝阴天宫中,一时充满了轻松、快活与愉悦的气息。至于潜藏在此之下的不安及恐惧,又有谁知道呢?一众从破碎金身里走出的阴神们抓紧吸收着香火愿力,抓紧将自身的实力恢复,意图做出更进一步的反制。整顿人马,尽快将那秦皇扼杀。

甚至是下意识的选择了将一切封锁,而非是上禀天庭,又或者是同那位地藏王菩萨相合作,予之以任何提醒。纣绝阴天宫中的一众阴神们如此,九幽黄泉之侧的客栈之内,东华开口,对女子道:

“既然是如此,那么阴间事自有阴间管。在一切尚未得出一个定论之前,不当同阳世及天庭有过多相干。不知后土娘娘以为然否?”

“自然。”

女子,即后土娘娘颔首,对此并无异议,只道是本当如此。只是随着其话语吐出的那瞬间,整个冥府天地因此生出变动,冥冥之中有法则被更改,生出不同。然而这样的不同却又是极细微的,并不足以引起任何的警觉。

恢宏且巨大的,同昔日里的咸阳城、秦王宫并没有任何差别的宫殿之前,蒙毅勒住了马,恭请君王下车。有一个又一个的公卿、大臣、士兵推金山倒玉柱一般拜倒,道是“恭迎皇帝陛下归来”。

嬴政终是以脚再度踏足到了这片土地上。

即使这非是阳间的土地,更非是八百年前。但当嬴政从那车舆中走出,以目光缓缓扫视过那一众熟悉的、存在于记忆里的面孔......虽然少了不少叫嬴政感到熟悉的故人,但一切同八百年前似乎并没有任何不同。

尚维持着这君王最后一次离开咸阳时的场景与局面。

英明神武的帝王记忆力无疑是极好的,好到可以再清楚不过的记得八百年前的种种,记得朝堂之上每一个公卿、大臣,甚至是同嬴政有过一面之缘的每一个侍从的面目、姓名及生平。但总有什么叫嬴政所刻意忽视和模糊。

以致于当嬴政抬眼,以目光落到那以明珠、精金等生出的日月星辰上之时,终是恍然。

这已经不再是八百年前。

但嬴政的野心与志向、理想并不因此而被改变,甚至因仙神的存在而滋生出更大的目标。因而嬴政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开口,道是“众卿平身”。又亲自上前,将老丞相冯去疾等一众人等扶起了,方才抬脚走向那最中央的章台殿,走向那条通往帝王之权势与地位之路。

只是这样的一条道路却并非是坦途,更非是一帆风顺。即使嬴政本就是这帝国的主人,是与国同休同这帝国一体的帝王。

“嬴政,你可知罪?”

有浩荡的天音仿佛是由此而落下,随着嬴政脚下踏出,踏足到那漫长的、似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台阶之上。终是有面目与身形似乎是在不断变动的人影因此而显现。

发出诘问。

是原本收藏在宗庙之内的,大秦历代先君的画像因此而呈现。从那画像之中走出,对嬴政怒目而视。

嬴政的脚步并不因此而有任何停止。便连那挺直的腰杆与垂落的衣角,亦不因此而有任何褶皱。不过是将这一切无视。

直至有身影挡在了自己近前。

是庄襄王,嬴政的父亲。

居高临下以手指了这帝王的鼻子,几乎将手指戳到嬴政眼前。目中流露出的,是再为真切不过的痛心疾首与愤恨。

“逆子,我大秦几代人的心血,便毁在你手!你又有何面目,再出现在此间?”

“去休去休,不如归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嬴政轻笑。以手叩过剑柄,冷淡的眉目间,现出几许薄凉。

终是掀了唇,给出评价。

“无趣。”

嬴政上前,无视了那将要将自己眼球戳破的手指,不带有任何烟火气息的由此而走过。属于庄襄王的身影淡去,恰似刀枪斧钺加身,百千劫难经过,却由始至终,根本便无法对这君王做出什么。

更无法叫其心志由此而生出动摇。

直至嬴政终是立足在了那高台之上,至于那至高的位置之前。君王以手按剑,回首,目光压下,座下是山呼海啸一般的恭谨唱喏。

尽皆匍匐俯首,恭迎这昔日帝王的归来。冥府上空,原本显露的异象随之生出变动,却是墨衣€€玄、面目似是笼罩在迷雾中的帝王由此而显现,以法相天地展露。手中长剑出鞘,向前挥出。

恰似是天地被破开细密的法网由此而被压下。无数阴魂怨鬼战战兢兢,不敢发出任何言语。然而嬴政的剑尖,却是有魑魅魍魉在哀嚎,在发出一声声恶毒的诅咒。在将身形与面目不断变幻,仿佛是要因此而将这帝王的心志动摇。

是什么呢?

是人心之贪嗔痴恨怨因此而被放大,是帝国基石之下,累累白骨与无尽恶意和负面情绪扑面而来。更是八百年岁月里,被封印在此间的并不仅仅是那属于嬴政的权柄与旧臣。

叫嬴政以天地人杀机破开的封印符篆因此而具现,而形成魑魅魍魉,试图将这帝王绞杀并将这皇陵地宫再封印。但嬴政既然动手,又怎会再予之以卷土重来的机会?

有些教训于这帝王而言,不过是一次便已经足够。即便嬴政有着现在无法将其彻底泯灭的理由,更无力承担同那诸天仙神菩萨相敌对的后果。但这封印与符篆形成的魑魅魍魉也好,那躲在纣绝阴天宫里的一众阴神也罢,又或者是暗中插手的佛门......

“众卿,可要为朕征战冥府,将此方天地,尽皆纳入大秦?”

嬴政开口,问出疑问。剑锋所指,是因嬴政此前的动作而陷入到混乱的阴曹地府,是云台水镜被毁去,纣绝阴天宫里正在抓紧时间想要将自身恢复的一众阴神。更是十八层炼狱里,无尽怨魂之间,闭目垂首,拨动着念珠的老僧。

整个冥府的天地仿佛因此而陷入到寂静。直至良久,方才有枉死城内,李渊、建成、元吉父子三人面面相觑,倒吸一口凉气。

“话说朕这时候不应该在太极宫中吃好喝好,同二郎送上来的美女谈心?怎么就死了呢?”

上下左右四方张望,只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李渊有些不安忐忑,更有些疑惑。值此时刻,终是不得不承认,自己其实有些是想念二郎的。

纵使是那个在枉死城中相遇,问自己老老实实做太上皇不好吗的二郎。

毕竟别的不说,有二郎在身边,只要不涉及皇位这样敏感的话题,那安全感还是可以得到保证的。但现在......虽然曾经同样都是秦王,但......

有那么一瞬间,李渊甚至恨不得闹出此番动静的不是秦皇,而是唐皇。

是自家那胆大包天的倒霉孩子李二郎。

第044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原身所创立的玄武门继承法之下,太子承乾同魏王李泰之间的争斗愈发明显。看似平静的宫廷与朝堂之中,充满着紧张的气息。

只是这一切同大明宫里的晋王李治却又似乎是没有任何相干的。这位经由唐皇一手抚养长大的皇子恭恭敬敬的守在原身那已经失去呼吸的肉身之前,不曾有任何擅离,更不曾参与到兄长们的争斗当中。

纵使面上哀戚不能自己,多次于众人面前哭泣到几乎晕厥。这位晋王殿下却是强撑着病体侍奉在君父跟前,守着君父的肉身,做足了一副仁孝模样。

真假如何且不必说。尘埃落定一切未曾得到结果之前,太子承乾与魏王李泰这两位同胞的兄长自不会因此而对李治做些什么。甚至是或有意或无意的对其多出几分放纵和无视,只待自身登上皇位。

因而就某些方面来说,于李治现下之所处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风暴最中心处再是安全与平静不过的风暴眼,是权力旋涡中唯一的净土。但明灭不定的烛火摇曳之下,眼睑垂下面目显露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间的李治却清楚,这样的平静定不会长久。

所以,要做出选择吗?

李治仍然在踟蹰。

这位晋王殿下其实并不相信自家阿耶的死亡,更不相信那似乎是自家阿耶,又似乎不是自家阿耶的大唐皇帝陛下,会就此而失去生命。这样的感觉来得没来由且没有任何道理,毕竟人终归一死,纵使再强大不过的帝王死后亦不过一€€黄土。但李治心中,却早已经有了定论和决意。

不过是一条道走到黑,做足了一个虽深受君父宠爱,却夹在两位成年的兄长之间,可怜弱小而又无助的模样而已。

当然,对君父的极尽孝顺以及自身的仁慈、懦弱等种种,同样是必不可少的。

李治并不缺乏同两位同胞的兄长相争的勇气,更不愿去做那坐以待毙任人宰割的鱼肉。只不过€€€€

晋王殿下尚且稚嫩的眉眼间似是有冷意一晃而过,却又在转瞬之间归于哀意与悲伤。似是切切实实的在为着君父的离去而伤心与难过,在不愿意接受事实。

自家英明神武的阿耶已然死去的事实。

李治身后,国灵之身无声息间出现。没有言语,没有动作,更不曾惊起任何反应。恰如同与这天地合为一体般,只要嬴政不想,那么在此大唐境内,其实很少有生灵能够真正察觉到国灵之身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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