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在西游当唐皇 第52章

李斯同样是来到了此处。

只是一切随着嬴政话音落下虚空之上那乌云与人形散开,却又好似是有了答案。是古老的指引,是曾几何时,嬴政同那泰山神之间建立了契约。但嬴政对此,并不曾有任何印象。

君王的记忆本是极好且相当不错的,自不会亦不应当出现这样的遗漏。而嬴政同泰山之间的牵连,似乎舍去了封禅、舍去了五大夫松等以外并没有其他。只是嬴政却又想到了东华,想到了自身同那位帝君之间的牵连。甚至想到了原身。

有看不见与摸不着的丝线在冥冥里将这一切串联,并推动着他想着某一个目标而前进。所以€€€€

敌友,善恶,好心还是恶意?

诸多种种的念头于脑海中不过是一晃而过,嬴政脚下踏出,身形穿透那尚未曾全然散开的乌云与雾气。有石案、有青铜鼎、有香炉等种种摆放在那祭坛的中央。周遭幢幡宝盖,翠羽招摇。

像极了那八百年前,嬴政封禅祭天时之场景。只不过一切却又是有所不同的,至少阳世与阴间......

嬴政登山的途中遇雨便罢,真正的祭祀天地之时,又怎会不选择出一个好的天气?

自非是眼下冥府这般阴气森森之场景与局面。

“莫不是要朕再祭祀一番天地不成?”

嬴政如是言,目光于那一应的陈列与摆设间扫过,终是落到了那香案之间。

空气中似是因此而传来低语,传来六道轮回处,秦人胜利的欢呼,以及楚江王等一众阴神们能屈能伸的求饶。万丈台阶之下,李斯望向李淳风的目光带着几分明显的惊疑与忌惮。

“敢问李道长,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昔日的大秦丞相如是言,分明是带了几分微妙的不平衡与不怀好意。

啊这,不是,李斯你个又菜又爱玩的政斗菜鸡什么意思?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有人真以为自己政斗水平很高吧?坑死韩非又如何?不照样被赵高玩到腰斩?

双眼微眯,面上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扬起。李淳风开口,露出一口白牙,再是温和与友好不过的做出回应道:

“抱歉啊丞相大人,三清道祖曰,不可说。”

???!!!

李斯微笑,有那么一瞬间其实很想同李淳风之间展开和谐而不失友好的交流。只不过便在下一刻,却是不由自主的同李淳风一起将头抬起,将目光望向了那万丈台阶之上。同样有此行动的还有那阴曹地府里的秦人,还有叫锁链等绑了的楚江王等一众阴神。

风起,虚空里因此而传来嬴政的话语。

“皇天后土,佑我大秦。”

第073章

极具穿透性的声音在虚空里回荡,凡所听到的冥府众生无不因此而生出自然而然的感知与明悟,知晓这声音当是由秦皇所发出。并且因此而生出激动、振奋等情绪。

便是原本争锋相对,仿佛是下一刻就要打起来的李斯与李淳风对视过一眼,同样不由得将其同始皇帝封禅这样的事情联系起来。

八百年前的秦皇自然是在阳间封禅过了的,现在于阴间再来这么一出,似乎同样是再合理不过?

遑论是楚江王等一众的阴神们俱是叫秦人绑了,再无法造成威胁。接下来所需要的,不过是将阴曹地府稳定,将新的秩序建立和发展起来。

李斯也好李淳风也罢,俱是对此适应良好,并没有因此而生出其他的什么过多的惊讶。只是那万丈台阶之上,一切却又同他们所想象的并不相同。

嬴政上前,以三炷清香点了,插在了那香炉之上。

君王之行走坐卧俱是符合典范,极具威仪的。又或者说在他之后,后世的帝王与来者们不管对其或臧或否,可总归,是以其为规范、参照与教训,来将国度治理来将功业定论与评判的。那些嬴政所做过或未曾做过的事,同样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便如同那叫原身所心心念念的封禅,抑或是于嬴政之后被视之为华夏正统的,足以叫很多人抢破脑袋的传国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但于嬴政而言,这个受自不可能是接受的受。他的天命,又何须对着天地来求?

因而嬴政的态度恭谨却又从未有想象中的恭谨,自不会因此而俯首叩拜,对着那天地表示臣服。

不过是平静且沉默的走近那香案,以放在一旁似乎正等待着有人燃起的清香于指尖捻起了,目光垂落,插在了那散落着香灰的香炉之上。

无火自燃,在嬴政指尖离开的那瞬间,自有袅袅青烟升腾,将这君王的面目及香炉之后的神牌模糊。只依稀可以辨认得几个古老晦涩的字眼,不断游走与变幻。

似乎是泰山府君,似乎是东岳大帝,又似乎是地府之主等种种者,不一而足。

周遭之种种者如水一般荡漾与将涟漪泛起,伴随着虚空里好似是跨越时空而来的嬴政话语落下的那瞬间,嬴政落在那三炷清香之上的指尖收回。有光华隐没,庄重内敛且再是奢华与繁复不过的服饰与法器出现在那桌案之上。

是苍碧七称之冠,通阳太明之印,是仿佛是属于仙神与帝王的冠冕与青袍。纵使花纹、色彩甚至是气机等诸多种种方面存在着差异,但究其本源,这样的装扮嬴政却是看到过的。

是在以真身显露,光华神圣且叫人不敢直视的东华身上所看到过。而于这服饰与大印的周身,遍布和流淌在其间的气机当中,嬴政似乎因此而隐隐辨认出了生死之期、鬼魂之统、福禄官职等诸多种种的信仰和神职。俱是为古老的泰山神所有,归其所掌控。

这是古老的泰山神所具有的法器、冠冕和服饰。而墨衣€€玄的帝王以目光望过,再是俊美与冷硬不过的眉眼间,竟有几分晦涩难言。却是敏锐察觉到了不同,察觉到了几分被安排好的、似乎就等着自己将一切接手的意味。

因而纵使那神明法器、冠冕再如何光华流转望之不凡,好似是只要将其握住将其穿上,一切的权柄俱皆触手可及。然而嬴政那将要收回的手指停顿在空气中,停顿在那服饰与法器之上,却迟迟未曾有更多的动作。

“尔等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嬴政的声音回荡在封禅台的周遭,并没有带起任何回应。更没有任何多余的声响生出,做出解答。只是随着其话音落下的,是这帝王的手终是按在了那通阳太明之印上。仿佛是水滴落在地面,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

君王的面目与形容同样因此而变得模糊,缭绕雾气与青烟升腾间,是有竹竿划破水波而来,忘川水流淌,那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看不清面目与身形的摆渡人再度出现在嬴政眼前。

“泰山神何在?”

嬴政问。无视了在接触到的那一瞬间,便要缠绕上自己,甚至是为自己掌控的神明之法器、服饰和冠冕等种种,对着那摆渡人问出疑问。心中对于其身份,同样有了几分隐秘的猜测。然而尚需要那最后的确认将其补足。

只是嬴政却又显然是无意于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因而只是开口,将当下种种探究。

古老神明的气机似乎仍在这泰山、这冠冕与服饰、法器之上留存。但泰山神......

“归墟。”

呕哑嘲哳的话语从摆渡人斗笠之下响起,传递到嬴政耳中。归墟,天下万水之所汇集。同时是......

是古老的天地里冥府尚未曾被开辟之时,神明陨落之后的归途。当然,对于这一点嬴政自然是不清楚的。只是那摆渡人以未曾握着竹竿的手抬起,对着嬴政遥遥点过,于是下一瞬间,那冠冕与服饰自动攀上了嬴政的身。似乎是要因此而认主,而同嬴政强行绑定。

落在那印玺之上的指尖微微用力,嬴政对此原本是有几分抗拒的。只是那摆渡人船下的忘川水好似是随着其动作而卷起,铺天盖地,向着嬴政席卷而来。

冠冕与服饰加身法器自动飞落到嬴政的手,仿佛是珠玉,又好似是神力凝结的十二旒垂落。然后在下一瞬间,嬴政的心神因此而同此前被带到另一时空当中的国灵之身相通。

泰山之上,墨衣€€玄的帝王再度睁开了眼。

这是一方另外的时空,是此前嬴政以河图洛书现出之际,冥冥之中有牵引生出,要将这帝王的神魂因此而纳入之地。只是人道、皇道气运之下,存在于嬴政神魂识海里的气运金龙原本是要做出阻挡的。未成想嬴政以国灵之身现出,主动走至其间。

但从那一刻开始,嬴政同国灵之身间的联系却是因此而断绝了的。纵使神魂同根同源,本就是归一人所有,但那份联系......

风起,碎石乱叶遍布了的台阶之上,倒映下婆娑的树影。以手按过额角,嬴政好似是从一场久远的沉睡里醒来,国灵之身耳边所充斥的,是信男信女的祈祷,是无尽的喧嚣与嘈杂。

“希望您保佑我家人身体健康”、“一举得中”、“早日诞下麟儿”......

是你一言我一语,成人、男女、小孩在三尺神台之下,泥塑木雕的神像之前许下言语与愿景。

于是那一瞬间,嬴政的目光与视线、五感等仿佛因此而延伸。甚至于属于泰山神的神号、职责、权柄等种种,仿佛因此而成为嬴政的一部分。

凡有言,必被知。而这世间的众生,只要言语中有丝毫的谈论及涉及,那么同样会叫嬴政所知。

只是且先并不说这是一个叫嬴政所陌生的时空及世界,便是那纷繁错杂的诸多种种信息的冲击......

冷玉一般的面色间似有一瞬间的空白,便连那经由国灵之身所构筑的身形亦似乎一阵不稳,因此而溃散。又或者说于这一方时空里的大唐,是亡了的。

早已经不再存在。以致于国灵之身同另一半神魂之间的联系因此而断绝甚至沉睡,直至凭借泰山神这古老神明的冠冕、神器等种种再度将联系建立,国灵之身在这时空里醒来。

面临无数信仰与祈祷的冲击。但其中的绝大多数却又是没有任何水平与营养的,便如同沙里淘金一般,想要从中找出有用的信息,着实是难之又难。更不必说凡人之神魂承载能力有限,很容易便会被那些无用的祈祷所裹挟和湮没。直至成为傀儡,成为世人眼中的模样。

这便是神明,是因香火意愿而存在和催生的神明。但很显然,并不畏惧于身后洪水滔天的帝王,于原身身上醒来后在史书工笔里寻找着有关大秦过往的君主。将那些或臧或否,评价与咒骂自己的字眼一一看过甚至是记录下来的嬴政,又如何会因此而妥协?

擅长于以煌煌大势相压的帝王并不会因此而妥协。而在似短暂又似是极漫长的信息梳理与归类之后,嬴政终是叫某一幕画面与场景吸引,思维神念随之而落到其间。

是有人提及到了泰山,提及到了秦皇,提及到了汉武、唐皇等,甚至提及到了河图洛书、泰山封禅。

“城下之盟,《春秋》耻之。澶渊之举,陛下您以万乘之尊而为城下之盟,难道还有较之以这更加耻辱的吗?”

“那以爱卿之见,又当如何洗刷这耻辱?”

“陛下不若出兵,将幽、蓟两州收复?”

“啊这,百姓们刚刚遭受战乱,这样不好,不好。”

“既然是如此,那么就只有封禅祭天,镇服四海,宣扬国威。”

???!!!

眼前一黑,泰山崩于眼前而不色变的嬴政只觉得胸口似是有血气涌起,哽在喉头,不吐不快。

第074章

只言片语间,嬴政心中已经是因此而生出了不详的预感。然而那画面与对话仍还在继续。却是提议封禅的那人开口,只道是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出焉。

从始皇帝在泰山封禅开始,后来的帝王若是想要在泰山上祭祀天地彰显功绩,那么要么有秦皇一统六国、汉武北逐匈奴等一般的功业,要么有昭彰于世四海升平的政绩。虽然陛下您,咳咳,澶渊之盟啥的咱懂的都懂。但祥瑞这个东西,咱总该来点吧?

祥瑞何来?

“爱民如子”、“宽厚仁慈”,因为不忍百姓再遭受战争所以签订城下之盟所以不愿意出兵将失地收复的官家似乎因此而陷入到忧虑。但南橘北枳,便如同赵高、李斯等纵使于嬴政死后再如何排除异己祸乱朝纲,将整个大秦带到深渊。可是于嬴政在世之时,这些人同样可以算得是精明强干。

是为着君王的意与愿而效力的忠臣。

如此普通却又如此自信,自信到自认为自己所签订的城下之盟足以同秦皇汉武立下的功业相比肩的官家周围所聚拢,甚至是受其宠信的重臣......

“祥瑞难道不都是人为制造的吗?”

雅缘上意,提议使官家封禅来令四海宾服的臣子故作惊奇。而后信誓旦旦的表示,所谓河图洛书也好祥瑞也罢,俱皆是人为搞出来的。就好像那个汉光武帝刘秀,说是自己看了《河图会昌符》,说是这《河图会昌符》是仙人写出来的。但,官家您信吗?

“所谓河图洛书,不过是古人假借以鬼神之道,教化众生罢了。”

掌中似是有河图洛书的龟甲隐现,因泰山神之冠冕与神器、因冥冥中那份牵引而来的嬴政:......

这样的说法自然算不得错,同样算不得不错。毕竟求仙问道也好祥瑞也罢,于无仙亦无圣的世界里,确实不过是骗局与空谈。但€€€€

你什么档次啊?和朕坐一桌?

朕就算是求仙、嗑药、残忍、暴虐,那也不是你能碰瓷的好不!

嬴政神情未动,然而落在腰间剑柄之上的手,却是在一点点收紧。

似乎是随时便准备拔剑。

然而虚空里的画面与场景却仍还在继续。是普通且自信的官家使人制造祥瑞之余,为了将那诸多种种反对与不和谐的声音打消,所以贿赂臣子,送上明珠。是上行下效之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在整个国度当中,不断有祥瑞生出。

恰如同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者。一国君臣,如同患病一般陷入到某种名为祥瑞的狂热。

旌旗摇摇,翠华招展,眼见得画面里的官家带着一应群臣而来,封禅泰山,嬴政终是忍不住冷哼一声,随手拨过,使那画面消散。心中更是对脚下的泰山,升起几分难言的复杂。

道德水平在很多时候尚在水平线上如秦皇,自然是知晓此非泰山之过这样的道理的。只不过经此一遭,嬴政......

嬴政负手而立,以目光望过那茫茫云海,面目与神情俱是有几分晦涩。更有种被迫上了贼船的感觉。

早知道这泰山、这泰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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