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扶苏 第48章

而韩谈呢?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他的兄弟很多,但无一例外全都上演着兄弟阋墙的戏码,为了继承韩王之位,尔虞我诈,互相坑害。

可笑的是……韩国没了,公子们梦寐以求的王位,变成了笑话,永远的笑话……

胡亥乘了乘凉,这才好转一些,不再头晕想吐,恢复了一些气力,扶苏可算是松了口气,道:“亥儿,下次可不能如此胡闹了,你身子骨素来虚弱,不可长时间浸泡温汤。”

胡亥其实也是头一次泡温泉,哪知反应如此剧烈,乖巧的点头道:“哥哥,亥儿知晓了。”

扶苏一看他那小可怜儿一般的模样,蔫蔫儿的,却又乖乖的,实在不落忍多说甚么,便道:“好些了没有,再饮一些冰饮。”

正说话间,刚被“煲过汤”的韩诏竟然走了过来,想来身上的椒盐儿已经被洗去了,又恢复了平日里假惺惺油滑的模样。

他手里提着两只酒坛,殷勤的笑道:“两位公子,刚刚洗过温汤,怎能没有两盏薄酒呢?此时饮上一些温酒,那真真儿是浑身舒坦,胜过神仙啊!”

【想要灌醉你们,偷盗行军舆图的韩诏】

扶苏想要拒绝,宝贝弟弟泡温汤泡得头晕,现在怎么可饮用酒水呢?

他还未开口,胡亥先一步拉住扶苏的袖子,甜滋滋的道:“哥哥,你方才不正好想这口儿了么?真是巧呐,韩长公子便拿酒来了,你说巧不巧呀?”

韩诏一听,惊喜的道:“当真?那敝人与长公子还真是想到一处去了,来来来,敝人为诸位斟酒。”

扶苏看了一眼胡亥,胡亥偷偷对扶苏眨了眨大眼睛,黑亮亮的眼眸满满都是狡黠,一看便是不安好心。

扶苏干脆道:“如此好酒,那予便不推脱了。”

“是是是,”韩诏给众人斟满酒水,每个人一只耳杯,酒水溜边儿,一端起来几乎洒出,谄媚的道:“幸酒!今日月色这般的好,便是应该幸酒,才不辜负如此良辰美景啊!”

胡亥双手端起酒杯,这年代的羽觞耳杯并不小,胡亥的脸面不大,那耳杯一端起来甚至能盖住胡亥的整张脸面,他呷了一口。

甜滋滋的,带着一股甘冽。

仔细一回味,好是上头,一股强烈的酒劲儿窜上来,这可是烈酒啊,果然,韩诏是想灌醉大家。

扶苏会意,也只是轻轻抿了两口,趁着韩诏不注意,直接将酒水倒掉,不着痕迹的笑道:“好酒。”

韩诏连连称赞:“哎呦,长公子好酒量!来来,敝人再为长公子满上!满上!幸酒,今日无醉不归!”

韩诏一个劲儿的劝酒,诸位耳杯一空,他立刻添上,就连韩谈的耳杯也不例外。

韩谈奇怪的看了一眼韩诏,这个韩诏,怕是又在算计甚么,韩谈故意留了一个心眼儿,并没有多饮。

“唔€€€€嗝!”胡亥故意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嘟着嘴巴含糊不清的道:“哥哥€€€€好晕呀!不要、不要转啦€€€€唔!晕……”

咕咚!

一歪头,塌着腰,高高撅着小屁股,直接趴在席上,眼睛一闭,开始“装死”。

扶苏揉着自己额角,也是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道:“亥儿,为兄带你回营帐歇息。”

说着,东倒西歪的站起身来。

“哎呦,长公子当心,当心呢!”韩诏假惺惺的去搀扶。

扶苏摆了摆手,道:“不必,予没醉。”

说着,搀扶起胡亥,将人抱起来,慢悠悠的往营帐的方向而去。

韩诏见他们走了,回头一看,章邯和韩谈也倒头趴在案几上,似乎已经睡了过去,唯独章平还坐在席上。

“章平将军,”韩诏又来劝酒:“您看看,耳杯空了,我给你满上!”

“对,满上!”章平拍着案几道:“他们都不行,满上……继续饮!”

章平说着,高大的身躯晃了好几下,手中倒满酒的耳杯哐当掉在地上,酒水全都飞溅出去,装饰耳杯精美的羽觞也被摔得乱七八糟。

章平向后一仰,四仰八叉的靠着席子,呼呼的打起呼噜,也醉倒了过去。

“章平将军?章平将军?”韩诏试探的唤了两声,还拍了拍章平的肩膀。

章平嘟囔一声:“喝!继续……幸酒……我没醉……”

韩诏见他说起醉话,忍不住露出一抹冷笑,又看向章平和韩谈,走过去踹了韩谈一脚,发现他们都睡得很沉,转头匆匆离开。

韩诏一走,韩谈立刻睁开眼睛,抬起头来看向韩诏的背影,不由蹙了蹙眉,韩诏这是往幕府大帐的方向而去。

他故意把众人都灌醉,一个人偷偷摸摸往幕府而去,不必想也知晓,必然不是去做甚么好事儿的。

韩谈看着醉倒的章氏兄弟,抿了抿嘴唇,干脆悄声爬起来,离开了酒席,轻手轻脚追在韩诏身后。

韩诏的目的果然是幕府大帐,他来到幕府大帐门口,左右环视,谨慎又戒备,眼看无人发现,一个蹿身挤进去。

韩谈跟在后面,没有进入幕府,轻轻打起幕府的帐帘子往里看,首先听到里面€€€€€€€€的声音,韩诏没头苍蝇一般,疯狂焦急的翻找着甚么。

而他翻找的那一堆,分明是长公子扶苏白日里批看的文书!

韩谈眯了眯眼目,韩诏果然是来偷东西的,他根本不是真心投诚,若是事情败露,不只是韩诏要死,甚至会连累到韩谈。

韩谈并不怕死,可自己的那些亲信旧部怎么办?一旦惹恼了秦主,嬴政可不是瞻前顾后的性子,有的是法子,叫韩人旧民悄无声息的死去。

韩谈紧紧攥着手掌,指甲陷入掌心的嫩肉之中,不行,不能让韩诏连累旁人!他下定决心,刚要阻止韩诏……

“唔!”

一只大手伸过来,猛地捂住韩谈的嘴巴,韩谈的吐息和嗓音,全部被憋了回去。

他下意识想要反抗,对方动作迅捷,力气极大无比,一手捂着他的嘴巴,单手将韩谈抱起来便走。

“唔唔!”韩谈猛烈的挣扎,离开幕府一段距离,对方在韩谈耳边“嘘”了一声,道:“是我!”

韩谈侧头一看,是章平!

韩谈眼眸微动,章平不是醉倒了?怎么……

章平的眼目里哪有一丁点儿的醉意?他根本没有醉倒,也就是说,章平是伪装的!

两个人距离很近,章平的吐息喷洒在韩谈的耳畔颈侧,的确带着淡淡的酒香,比平日里更要炙热,韩谈对上他的眼目,不知怎么的一瞬间竟忘了挣扎,兴许是酒气的缘故,韩谈感觉自己的吐息略微凌乱。

“别出声。”章平压低嗓音。

韩谈莫名有些头晕,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章平的胸口,不可抑制的联想到温汤的场景,章平那健壮的身躯,起伏而流畅的肌肉……

章平有些奇怪,怀中的韩谈突然安静下来,紧紧的盯着自己,那种眼神莫名让章平血液沸腾,又是那种熟悉的冲动,一路席卷上章平的头顶,冲撞着他的理智。

章平垂下眼目,一点点靠近韩谈,捂着韩谈嘴巴的手掌微微下滑,抵住他的下巴,迫使韩谈仰起头来,两个人的吐息纠缠在一起,嘴唇若有似无的轻轻触碰,就在二人的唇瓣即将完全触碰的一霎那……

“谈谈!”

胡亥一蹦一跳的从远处跑过来。

轰隆€€€€

韩谈猛地睁大眼目,脑袋里仿佛炸开了锅,炸的七零八落,一片空白。

自己在做甚么?想要和章平亲吻?韩谈感觉有些胡乱,自从那日章邯道出,其实当年章平一直在维护自己之后,韩谈总觉得有甚么不一样了,每次看到章平,也愈发的不一样了,还总是想起圄犴之中那个意外的亲吻。

嘭!

韩谈慌张的一把推开章平,章平没有防备,也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向后退,又被韩谈推了一记,咕咚一声,竟然坐了一个大屁墩儿,结结实实,震得地面直颤。

“哎呀!”胡亥瞪大眼睛:“章平哥哥,你怎么坐在地上?”

章平面红耳赤,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的道:“没、刚才脚下绊了一记,不小心……不小心摔了。”

“哦。”天色太黑,胡亥并没有看清那二人在做甚么,因此点点头,信以为真。

而扶苏自小习武,耳聪目明,韩谈与章平二人的小动作,一点子不落的看在扶苏眼中。

扶苏并没有点破,道:“韩诏在幕府之中?”

章平赶紧点头:“对对,他刚才进幕府了,果然是要偷东西!”

韩谈来不及面红,震惊的道:“你们……你们早就知晓韩诏的诡计?”

章平为了转移话题,道:“是幼公子告诉我们的,我早就叫人提前收拾了幕府大帐!”

方才韩诏劝酒之时,其实众人也在拖延韩诏的时间,已经偷偷令人前去收拾幕府大帐,把有用的东西全都拿走。

胡亥自豪的道:“现在幕府之中,都是假的舆图,韩诏想偷甚么,随便偷!”

章平又道:“多亏了幼公子,提前告知我们韩诏的诡计,也好提前部署……”

说到此处,章平挠着后脑勺道:“诶?幼公子,你是怎么知晓韩诏要偷舆图的?”

胡亥:“……”标签告诉我的!

扶苏也看向胡亥,道:“是啊,亥儿,你是如何知晓的?”

胡亥眼皮狂跳,章平哥哥你是坑我嘛?

“那个……嗯€€€€”胡亥扯了个借口道:“是……是亥儿猜哒!亥儿觉得……觉得韩诏鬼鬼祟祟的,突然来请咱们喝酒,一定是想要灌醉我们,不安好心,偷东西只是猜的,啊呀!没想到亥儿竟然猜对了呐!哥哥哥哥,亥儿是不是很会猜,很聪明呀!”

胡亥说着,展开撒娇攻势,扯谎不行,撒娇来补,没骨头一样晃荡着扶苏的袖子,甜滋滋黏糊糊的眨巴着大眼睛。

【觉得你恶心的韩谈】

【觉得你恶心的章平】

【觉得你可爱的扶苏】

胡亥:“……”看罢,还是我哥哥好!

扶苏轻轻捏了捏胡亥的小脸蛋儿,夸赞道:“亥儿真是聪敏。”

说话间,章邯从远处走来,原来大家伙儿一个也没有醉倒。

章邯拱手道:“长公子,幼公子。”

“可有收获?”胡亥问。

韩谈奇怪,甚么收获?便听章邯道:“下臣已然搜查韩诏的营帐,果然有所发现。”

韩谈心窍咯噔一声,在韩诏自作聪明偷东西之时,竟已经被人偷家掏了老窝!

胡亥通过标签,提前知晓韩诏不安好心,因此特意让大家装醉,吩咐心思组细腻的章邯前去偷家,仔细的搜查一遍韩诏的老窝。

章邯道:“看起来韩诏受伤颇重,他的营帐中都是擦拭血迹的布巾,合该是不敢丢掉,和衣服抱在了一处,另外……”

章邯眯起眼目,又道:“他的包囊中,还存放着一些淬毒的暗器。”

胡亥笑眯眯的道:“章邯哥哥这般聪明,定然已经调包了那些暗器,对也不对?”

章邯道:“正如幼公子所料,下臣已然将暗青子调包,换成了无毒的暗器。”

“很好。”胡亥点点头:“那便看看,韩诏拿了假的舆图,想干点甚么罢。”

韩谈听得一头雾水,又心惊胆战。

“来了,”扶苏耳聪目明,低声道:“韩诏要出来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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