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扶苏 第57章

冯涛大惊失色,连连用袖子擦汗,嬴政这个意思,怕是已经知晓他贿赂长公子与幼公子的事情,正在敲打他呢!

嬴政道:“武信侯,既然来了,换件衣裳,一起入席罢。”

“敬诺!”冯无择拱手,道:“陛下,恕卑将怠慢,这便去更衣沐浴。”

“去罢。”

嬴政摆了摆手,冯无择谢罪退下,临走之时来到王绾面前,居高临下的看了王绾一眼,冷笑一声,将地上的人头拎起来,这才转身离去。

王绾气得浑身打抖,但看陛下的意思,显然不打算计较,王绾也没有法子。

“啧啧,”胡亥忍不住摇头道:“这个冯无择,好生厉害,看看把王相给气的。”

“是啊!”章平一脸向往的感叹道:“英气逼人,这举手投足,简直是我辈楷模!没见过武信侯之前,我还不信旁人为何对他敬重有加,这样一见,果然气度了得啊!不行,改日我得和他讨教讨教功夫!”

章平兴奋的说着,一转头,便看到自家兄长有些出神。

章邯坐在席上,微微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甚么,抿着嘴唇,眼神波动,面色甚为古怪。

“哥?”章平唤了章邯两声:“哥?你怎么了?”

章邯兀自出神,压根儿没听到章平在唤他。

“章邯哥哥!”胡亥拍了拍章邯的肩膀。

“嗯?”章邯这才回神,惊讶的道:“幼公子有何吩咐?”

章平道:“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我方才一直叫你,你都不答允的。”

章邯含糊的道:“没有,或许是赶路有些劳累了。”

章平信以为真,担心的道:“没事罢?是不是害病了?这的天气忽冷忽热的,别是病了。”

“无妨。”章邯笑了笑。

【说谎的章邯】

胡亥眼眸微微转动,道:“章邯哥哥,你是不是……认识武信侯呀?”

自从武信侯冯无择出现之后,章邯的表情便变得不同寻常起来,这一定不是胡亥的错觉。

“不,”章邯否认道:“下臣不过一个衣丞,怎么会识得武信侯呢?”

【说谎的章邯】

胡亥并没有点破,道:“这样呀。”

章邯总觉得胡亥话里有话,赶忙站起来,道:“长公子,幼公子,恕下臣怠慢,下臣身子不适,唯恐将病气过给二位公子,暂时退下了。”

“哥,你当真无事罢?”章平担心的道:“我送你回去歇息罢?”

章邯道:“无妨,平儿你守在二位公子身旁,若有事也好有个照应。”

章平点点头,叮嘱道:“那你自己小心,回去赶紧歇息。”

章邯答应了一声,便退出了燕饮大殿,他看了看深邃的夜空,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往下榻的屋舍而去。

踏踏踏……

刚走了几步,忽听背后沙沙一声,章邯乃是将门出身,亦是个练家子,立时戒备,猛地回身。

一道黑影瞬间逼来,出手如电,一把钳住章邯的手臂,也不见他如何用力,轻轻一拧,章邯一声轻呼,已然被对方牢牢的桎梏住,压制在墙角。

“谁!”章邯低喝。

对方轻笑,在章邯耳畔道:“怎么,章君子不识得我了?”

章邯浑身一震,喉咙发紧,借着暗淡的月色看向对方,道:“是你……冯无择?”

那压制着章邯之人,正是刚刚退出燕饮大殿不久的冯无择。

冯无择沙哑的道:“章君子这不是识得我么?方才为何说谎,偏要装作不识得我的模样?”

章邯抿着嘴唇,并不言语。

冯无择更加靠近章邯,在他耳边轻轻的呵了一口热气,道:“章君子当真是翻脸不认人,昔日你我在榻上缠绵之时,章君子热情缠人的紧,可不似如今这样冷淡……”

第39章 采花贼

章氏也曾鼎盛一时。

当年提起雍城章氏,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不敬重。

只可惜, 自从秦都从雍城搬到咸阳之后,雍城章氏的势力也在慢慢削弱,直到变成如今的落寞贵胄……

章邯接任家主之位后, 朝廷中许多党派都想拉拢章氏,但章邯无心党派之争, 也不想在朝廷之中站队。他心中森*晚*整*理清楚,站队之后, 虽可以稳定章氏一时,但决计不是良久之策,章氏反而会成为新旧卿族之争的垫脚石。

章邯拒绝了王绾与李斯的拉拢,结果可想而知,自从他步入朝廷之后, 便是举步维艰, 无论是新派还是旧派的卿族, 都觉得章邯不识时务, 不识抬举,不停的出手打压章邯。

章邯明明出身武将世家, 却因着新旧两派的打压, 被排挤到了少府供职, 按理来说,少府也算是个满是油水的活计, 只可惜, 章邯在少府中也只是一个衣丞,管理的都是不大不小, 平日忙碌,领功之时找不到人的琐事。

章邯知晓,这是自己选的那条路,无论多远,无论多么艰辛,都要带领着章氏走下去,因为他是章氏的宗主,他是章家的顶梁柱,他不能断,亦不能被压垮。

章邯因着得罪了丞相王绾,被转入少府供职,入职当天,少府的部员们说是要给章邯接风,散了班之后一起去女闾饮酒。

女闾便是当时的妓院,收揽一些战俘男女冲入女闾,供贵胄饮酒作乐之处。

章邯一直洁身自好,不想涉足这样的地方,只是此乃接风宴,章邯若是不去,岂不是不给同僚颜面?

无奈之下,章邯跟着部员们一起来到女闾,众人推杯把盏,开怀畅饮,一个个故意给章邯灌酒。

章邯自觉酒量不差,却也顶不住这样轮番的敬酒,一轮过后便觉头晕脑胀,甚至还有些浑身无力。

他假借更衣之名离开宴席,想要将烈酒吐出去,折返之时便听到几个同僚部员调笑着打趣。

“那个章邯,真真儿不识抬举!”

“谁说不是了?竟敢得罪咱们王相?”

“别说是王相了,你看他把廷尉放在眼中没有?这竖子,狂得紧!”

“他还真当自己是甚么贵胄呢?呸,雍城章氏早就落魄了,就凭他?”

“我刚才给他的酒水中加了好料,等会子便看章邯那竖子出丑罢!”

“听说章邯是个武将,我还真不信,你看他那面皮白净的,比妇人还要白嫩许多,只是颜色普通了些,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生得可要比他俊美许多呢!”

章邯心跳飞快,怪不得自己浑身难过,甚至还有些无力,原是那些同僚在他的酒水中加了东西。

“是不是有声音?”

“别是章邯回来了。”

“出去看看……”

章邯听到动静,踉踉跄跄的挣扎着离开,很快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几个同僚走出来查看,往章邯藏身的地方逼近。

章邯眯了眯眼目,下意识推开了最近的房门,侧身挤入舍内。

“何人?”

舍中竟然有人,一黑衣男子坐在席上。

章邯踉跄入内,身子一歪,险些跌在地上,那黑衣男子一把捞住章邯的腰身,入手便感觉到章邯的皮肤滚烫,带着一股热辣。

黑衣男子了然的挑了挑眉:“你怕是中药了。”

章邯吐息急促,他甚至看不清对方的长相,眼前的男子变成了重影,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极度渴望充斥着章邯的心窍。

“酒人……?”章邯沙哑的问?

“我?”黑衣男子发笑:“你觉得我像酒人?”

酒人便是那个年代在宫中负责斟酒的宫人,当然了,斟酒只是一种说法,大多的酒人或者女酒,都会负责敬酒,而女闾之中的酒人,自然便是做那档子事之人。

先秦时期民风开放,酒人与女酒屡见不鲜,章邯虽洁身自好,但自小生在贵胄,甚么样的事情没见过?

章邯将黑衣男子认成了酒人,他的脑海乱哄哄,甚么也听不见,甚么也想不到,伸手慢慢摸向黑衣男子的胸膛……

章邯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日的清晨,他浑身酸疼,稍微一动忍不住“嘶”的痛呼出声。

脑袋里嗡的一声,章邯猛地睁开眼目,一眼便看到了睡在自己身侧的“酒人”。

昨日里天色昏暗,加之章邯中了药,根本没看清楚对方生得甚么模样,如今仔细一看,那男子与章邯的年岁差不多,面容刚毅凌厉,身材高挑,肌肉流畅而起伏,远远超出一个酒人的标准。

男子微微蹙眉,似乎是要醒来,章邯不及多想,慌张的套上衣袍,将自己身上所有的财币都放在软榻头上,这才夺门而出,落荒而逃了。

章邯第二日还有公务,匆忙赶回家洗漱更衣,又匆忙进宫,赶到政事堂。

昨日里与章邯饮酒的那些同僚已经在了,簇拥在一起三五成群的谈天说地,看到章邯之后,便笑嘻嘻的道:“章衣丞,昨儿个怎么自己走了?”

“就是啊,太不给我们颜面了。”

“章衣丞,这可不行啊,今儿个咱们还得再喝回来才是。”

“不知章衣丞昨夜提前离开,是去了何处,怕是去和甚么人春风一度去了罢?”

部员们你一言我一语,调侃着章邯,章邯脸色不好看,但自己初来乍到,又不好和他们撕开脸皮,以免连累了章氏。

“咦,这是甚么?”有人发现了章邯颈侧的红痕,看起来十足新鲜。

章邯今日匆忙离开女闾,更衣之时也没注意,自己的颈侧留下了一块新鲜的吻痕,衣领正好无法遮住。

那几个同僚一看,哈哈大笑起来:“章衣丞,你这可不厚道,昨儿个到底去哪里了?”

说着,便要去摸章邯的脖颈。

啪!

章邯还未来得及躲闪,有人一把握住了那部员的胳膊,微微一震,部员吃痛,连退了三步,“哐当€€€€”一声,撞在案几上这才停了下来。

“放肆!你是甚么人,胆敢在政事堂撒野?!”部员呵斥着。

章邯回头去看,便看到昨日女闾之中,与自己春风一度的黑衣酒人,负手走了进来,就站在章邯的身侧。

那黑衣男子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今日仔细一看,脸上竟还横着一道伤疤,伤疤截断了眉毛,并不会狰狞可怖,反而带出一股野性之感,仿佛是无法驯服的野狼。

“放肆!”

不需要黑衣男子开口,少府匆忙冲进来,呵斥道:“这位乃是武信侯!容得你们大呼小叫?!”

“武……武信侯?”部员们大吃一惊,都没想到章邯竟然巴结上了武信侯,不然武信侯为何会突然为章邯出头?

章邯震惊的看着黑衣酒人,不,合该说是武信侯€€€€冯无择!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