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作羞赧的路裳】
路裳眼看到桀英拉住自己,立刻戒备起来,但唯恐被人发现了端倪,立刻低下头去,装作羞赧的道:“将军……”
桀英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连忙松开手。
【真正羞赧的桀英】
胡亥:“……”桀英和他弟弟不同,脸皮尤其的薄啊……
骆越国和西呕国连年征战,路裳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不得不伪装成仆役,混迹在西呕的营地之中,如今他攀上了胡亥,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路裳却不知,他第一眼便被胡亥看穿了底细。
路裳亲自熬药,精心调理胡亥的身体,胡亥吃了两次药之后,发现真的十足管用,身子不像之前那般羸弱了,也不会说两句话便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王子,”路裳端着汤药进来,道:“该饮药了。”
胡亥笑道:“都说良药开口,你开的这方子,不苦口,却意外的好使。”
路裳抿唇一笑,很是赧然的模样,道:“裳儿知晓幼王子怕苦,因此特意在汤药中加了一些清新甜口的药材,不但不会破坏药效,反而可以激发药效。”
“你有心了,”胡亥道:“看来下了不少功夫罢?”
路裳道:“为了幼王子,裳儿下多少功夫都是应该的。”
【讨好你的路裳】
路裳话锋一转,道:“幼王子,您这些日子安心养伤,怕是不知情罢?”
“知晓甚么?”胡亥问。
【准备挑拨离间的路裳】
【想让西呕与秦廷两半俱伤,渔翁得利的路裳】
路裳道:“这话儿本不该是裳儿说,但裳儿唯恐那些个长老自作主张,不将幼王子看在眼中,所以……所以才不得已不说。”
路裳压低了声音:“营中那些个长老,似乎在琢磨着刺杀秦廷长公子之事。”
“刺杀?”胡亥心窍一惊。
路裳道:“看来幼王子的确不知,这件事儿长老们一直瞒着,还特意瞒过了桀英将军,若不是裳儿卑微,从膳房路过之时留了个心眼儿,多听了两耳朵,也是不知情的。”
长老们想要刺杀扶苏,已经安排好了一些死士,今夜便会动手。
路裳道:“那些长老,以王子身子虚弱为由头,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分明是想要先斩后奏!若是刺杀能成功,他们便是头功,从此便可在王子面前耀武扬威,若是刺杀不成功,他们便隐瞒下来,不叫王子您知晓,可真是歹毒的紧呢。”
胡亥眯了眯眼睛,不管路裳是不是要挑拨,但这个消息十足有用。
西呕的部落长老们要刺杀扶苏,就在今夜!
胡亥装作镇定,道:“裳儿,你先出去罢,我饮了药,有些困顿了,想睡一会子。”
“是,王子。”路裳点点头,乖顺的转身离开。
胡亥等路裳走了,一刻也不敢停留,眼看便要黄昏,长老们今夜便会动手,说不定死士已经进了王宫,胡亥必须立刻动身,前去西呕王宫通知便宜哥哥才是。
胡亥知晓,那些长老一个个居心叵测,面上尊敬自己,其实心里巴不得自己早点死,若是叫他们停止刺杀,长老们必然会推三阻四,不如去提醒扶苏,让他小心戒备。
胡亥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立刻下榻,披上一件斗篷,偷偷溜出营帐,趁着巡逻的守卫不注意,一溜烟儿跑出营地。
胡亥离开之后,路裳从营帐背面转出来,唇角噙着一抹得逞的笑意,立刻大步往前走,冲进桀英下榻的营帐,装作慌慌张张的道:“不好了,大事不好!”
路裳冲进去,桀英吓了一跳,他正在更换介胄,此时退下盔甲,身上寸缕不着,一时间和路裳大眼瞪小眼。
“嗬!”桀英后知后觉,连忙捂住自己,抽过衣袍胡乱穿上,道:“发生了何事?”
路裳低垂着头,下巴抵在胸口,一脸羞涩,磕磕巴巴的道:“桀英将军,大、大事不好,幼王子他……他突然跑了。”
“怎么回事?”桀英道:“你别着急,慢慢说。”
“都怪裳儿!”路裳毫无诚意的自责道:“是裳儿不小心,听到长老们说要在今夜刺杀秦长公子扶苏的事情,又嘴笨,告知了王子,王子听了便十足的不欢心,此时……偷偷离开营地了!”
桀英蹙眉道:“这些长老自私行动,没有一个省心的!”
胡亥避开耳目,顺利离开了营地,摩挲着往西呕的王宫而去。
他是昏迷之后被带入营地的,所以压根儿不知王宫在何处,一路寻找,等他找到王宫之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胡亥十足着急,王宫门口有虎贲军守卫,想要进去绝对不容易,他在外面转磨了良久,正巧看到一辆辎车,应该是运送粮菜的,秦军在王宫补充补给,需要大量的粮食。胡亥跑过去,藏在粮车里,他刚藏好,便有几个仆役过来,推着粮车咕噜噜进了西呕王宫。
粮车在膳房附近停下来,好些个宫人前来卸车。
“动作都麻利一些!”
“快点快点,今日是长公子的庆功宴,都快一些!”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长公子今时不同往日,他那个脾性,你们若是稍微怠慢一些个,仔细掉一层皮!”
“敬诺……”
仆役们七手八脚的应声,赶紧卸车,胡亥趁乱从车上跑下来,一溜烟儿往主殿而去。
西呕的王宫与咸阳的宫殿比不得,要小了许多,也方便胡亥寻找扶苏,胡亥一路往主殿的方向跑去,很快看到了一座眼熟的大殿,正是自己醒过来的那座宫殿,合该便是主殿了。
胡亥左右看了看,发现无人,推开殿门,跻身进入殿中。
殿中虽然点着灯火,但是空无一人,并不见扶苏的身影。
“哥哥?”胡亥往里走,转入内室,也不见有人,看来扶苏不在这里。
胡亥想到那些仆役说的庆功宴,秦军入驻西呕王宫,今日怕是有庆功宴,那扶苏或许会去庆功宴,若是在庆功宴上被刺杀,便糟糕了。
胡亥转身要离开,刚推开门,几个宫人正好路过,胡亥迫不得已,又将门关闭,躲在殿内,捂住自己的嘴巴,尽量不要出声。
“长公子最近心烦的厉害,你可要仔细了。”
“嗨,自从幼公子不在了,长公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也不见笑意,每日里冷冰冰一张脸,好生吓人。”
“谁说不是呢。”
“是了,那样东西准备好了么?”
“自然,丞相吩咐的,自是准备好了,已然燃在殿中了。”
胡亥皱了皱眉,外面两个宫人仿佛在打哑谜,甚么东西?王绾准备的?燃?
难道是香炉?
胡亥转头看向殿中,的确有几个香炉,摆在案几上,正袅袅的冒着香味,香味很是淡雅,都是扶苏平日里喜欢的气味,并没有甚么不同。
宫人道:“丞相这法子……管用么?我跟随长公子这些年,从未见长公子近过女色。”
“你管他管用不管用,左右是丞相吩咐的!咱们把香点起来,一会子再送个女酒过来,给公子解解乏。”
胡亥心头一惊,香里有问题?
他连忙冲过去,将案几上的香扑灭,用袖子使劲扇了扇风,心里腹诽着王绾,一把年纪了,总干多余的事情。
宫人们说了一阵,推门进入殿中检查,胡亥赶紧躲起来,躲在内室之中。
“咦?香灭了。”
“恐怕是越地夜风大,给吹灭的,再点上便好。”
“把户牖也关了罢。”
寺人们重新点上香炉,将窗户全都关闭,立刻转身离开了大殿。
吱呀€€€€
殿门关闭,胡亥立刻从内室钻出来,这会子殿中的香气浓郁,因着关闭了户牖的缘故,比方才进来之时还要浓香,胡亥呛得咳嗽起来,再次灭掉香炉。
他本想打开户牖通风,奈何推了推户牖,发现锁死了,殿中实在太香了,胡亥的心跳都莫名快了两拍,有一种心慌发抖的感觉。
他捂住口鼻,跌跌撞撞来到殿门边,“轰€€€€”推开大门,便想从里面跑出去。
哪知……
“何人!?”有人刚好走到大殿门口,与胡亥撞了个正着。
是扶苏!
胡亥乍一看到扶苏,登时欣喜的厉害,吐口而出道:“哥哥!”
“亥儿?”扶苏一愣。月光暗淡,扶苏乍一眼没有看清楚对方的样貌,影影绰绰之下,竟和自己记忆中的胡亥一模一样。
“哥哥,是我啊!”胡亥惊喜,认亲这么简单么?
没想到便宜哥哥还能认出自己,他说着,冲过去,伸手想要去搂扶苏的腰,和往常一样撒娇。
“嗬!”
就在此时,扶苏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起来,面色阴冷,一把掐住胡亥的脖颈。
胡亥一声闷哼,被扶苏巨大的力道向后一撞,“嘭€€€€”竟是从大殿门口退了回来,狠狠撞在墙上。
扶苏眯起眼睛,眼眸中甚至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沙哑的道:“你是西呕的幼王子?”
“咳€€€€咳咳……”胡亥被掐的咳嗽,脸面憋得通红,就知道认亲不会是这么好认的。
胡亥想要说话,但只能虚弱的咳嗽着,那股奇异香味越来越浓郁,胡亥的面颊更加殷红,不只是被掐的,还是被那香气熏的。
胡亥用尽全力,想要掰开扶苏的手,但全都是徒劳,无力的捶打着扶苏的手背,缺氧的感觉让他眼圈通红,堕下生理泪来。
扶苏冷漠的掐着胡亥的脖颈,对上胡亥雾蒙蒙又无力的眼眸,突然心头狠狠一动,不知为何升起一股不忍,仿佛自己掐的不是旁人,就是宝贝弟弟一般。
扶苏的手掌一松,胡亥猛地跌倒在地上,扶着脖颈剧烈咳嗽,狠狠的喘着气,他一喘气,那香甜的气味更是涌进鼻腔,脸色不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愈发的热辣起来。
“香……咳咳咳……”胡亥喘息的道:“香……”
他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急切的指着案几上的两只香炉,示意香炉有问题。
扶苏侧目看过去,香味和平日里没有太大的差异,但扶苏机敏,还是分辨了出来,袖袍一挥,“啪€€€€”一声将两只香炉打翻出去。
哐€€€€
啪嚓!!
香炉打翻,燃香的确灭了,但香粉掉了满地都是,一时间纷飞开来,呛得胡亥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胡亥掩住口鼻,心道就不能好好的灭掉燃香么,这样全部打翻,剂量比燃香还大!
扶苏也发现了不对劲,立刻用袖袍掩住口鼻,沉声道:“西呕的王子,竟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胡亥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道:“不……不是我……”
他说着,浑身无力,膝盖发抖,一个踉跄跌下去。
扶苏下意识伸手,一把将胡亥接在怀中,他接住胡亥的一瞬间便已经后悔了,自己为何要接住他?为何不忍心看他受伤?他分明不是自己的宝贝弟弟,他分明只是生得与胡亥有些相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