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落地我们再谈 第18章

当天晚上穆向远没能回家,跟各路人马聊完都夜里两点了。他干脆住在了公司的酒店里,怕回家吵着安鹤一。

可刚躺下,穆向远想起安鹤一下午的电话,又开始担心起来。

他没有安鹤一其他同事的联系方式,也没法侧面问问。想着安鹤一,他没睡踏实,早早爬起来打车回了家。

拖着箱子刚走到楼下,安鹤一从门洞里走了出来。看见穆向远,他明显有些惊讶,然后快步走了过来。

穆向远还穿着机长制服,肩章也好好别着,全须全尾地站着。

“你怎么没回来啊?”安鹤一抬头看着穆向远的眼睛,手不自觉地拽住他大衣的袖口。

“怕影响你睡觉,就睡公司了。”穆向远抬起手想摸摸安鹤一的脸,余光瞥见旁边有个大姨路过,只得收了手。

安鹤一眼下发青,精神也不太好。他一宿没怎么睡着,想着那台手术,又想着穆向远。

即使他知道穆向远已经妥善处理了这场事故,可他还是止不住地心口发紧。

“你没睡好。”穆向远用的陈述句,没有疑问,“我送你去医院。”

“不…”安鹤一拒绝的话根本说不出口,因为他看见穆向远眼睛里真切的心疼。

路上,穆向远没主动问安鹤一昨天的事,他在等安鹤一开口。他现在已经坐这儿了,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让安鹤一倾诉。

可是安鹤一什么都没说,只问了航班的事。

晨光里,安鹤一在医院门口下了车,穆向远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

*

两天之后,穆向远再次启程。临走前,他拥着安鹤一,在他耳边说:“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我在呢。”

安鹤一倒是乖巧地点点头,还笑着亲了亲穆向远:“一路平安。”

病人家属已经决定起诉,安鹤一没有意见,并表态无论如何赔偿他都没有异议。

原本家属里还有想借机闹事的,可安鹤一坦荡的态度,倒让他们熄了火。

吴主任很担心安鹤一的状态:“赔偿的问题,科室也会一同承担。整个手术我都复盘了,程序上没有问题。只是,只是结果…”

“只是我太自信了。”安鹤一轻声说,“我发现了诊断有问题,还是盲目蛮干。”

“神外医生是要胆大心细,我只做到了胆大,忽视了很多细节。”

吴主任拍了拍安鹤一的肩膀:“医生整个工作生涯里,印象最深的一定是那些失败的案例。”

“不要灰心,我相信你可以走出来,也会做得更好。”

安鹤一也明白时间会抚平一切,只是自我疗愈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他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怀疑和自我挣扎,只能在深夜偷偷舔舐伤口。

直到过年,他都身心俱疲。

吴主任给他调了班,让他回家休息去。

他没去奶奶那儿,等到十一点多,飞完航班的穆向远带着风尘仆仆踩在新年钟声前回来了。

“哎哟,自己喝上了?”穆向远换了睡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

安鹤一倒了杯红酒递给穆向远,眼神里尽是水汽,很乖,又有点可怜。

穆向远没接酒杯,只包住安鹤一的手,探过身去。这次他没问,直接吻了过去。

“等我呢?”穆向远用指腹擦过安鹤一的下唇,没忍住又啄吻几下。

安鹤一点头:“等你,等好久了。”

穆向远定定地看着怀里人,新年钟声响起,他动了动嘴唇,说出了新年第一句“我爱你”。

第20章

和每年一样,穆向远的“我爱你”、红包和吻会一起到达。

只是往年呢,时间上会早会晚,很难就是新年这一天。

穆向远听说安鹤一年三十和初一不用上班,死乞白赖磨队长、调度和签派,终于磨到了年三十落地同安的好结果。

暖光里,穆向远看着唇红齿白的爱人,拿过红酒,自己先喝了一口。

醇厚的酒被渡给了安鹤一,安鹤一微微张着嘴,又在一片温热里闭上眼睛。

新年的吻,是红酒味的,甜里带了点苦涩,很像安鹤一现在的心情。

还好穆向远细细密密地吻着他,抚平了他心里的沟坎。吻从唇珠到唇角,滑过脸颊又到了眼睛,最后滚烫的气息停在他的耳畔。

安鹤一听到穆向远无比温柔地又说了一遍:“我爱你。”

不知是酒醉还是人醉,安鹤一迷迷瞪瞪地搂着穆向远的腰,摸着他宽厚的背。

所以安鹤一在渐渐远去的意识里,也没有细细去想,这红酒的味道,也像极了他俩的爱情。

跌在床上,安鹤一攀着穆向远的肩膀。不过他俩没做到最后,穆向远口手并用,爽得安鹤一双手发麻。

“今天我的肾上腺素分泌过多。”安鹤一给自己下了诊断。

穆向远去漱了口,回来抱住安鹤一,微凉的唇印在他手心。

“你怎么办?我帮你。”安鹤一朝下看了眼,唇角挂上浅浅的笑。

“没事儿,你睡吧。”穆向远摸摸他的额头,“我看着你就行。”

“嗯?”安鹤一没明白。

穆向远亲他眼睛,在他受不住的时候,用手掌盖住他的眼睛。

过了会儿,安鹤一才明白过来。他僵直了身体,紧紧闭着双眼,听着身后人的轻喘和闷哼。

穆向远根本没碰他,却让他浑身发麻发热。他仿佛感觉到那逡巡在身上的视线,灼热有形,让他躁动。

这哪能睡着,安鹤一自暴自弃地躺平,又在最后一刻不再装睡,翻身压过穆向远,狠狠吻了过去。

*

一到过年,同安就是个空城,大家都回了家乡,团聚畅饮。

太阳懒懒地挂在天上,街上空荡荡的。

安鹤一醒来的时候,穆向远已经起床了。他愣了会儿神,喊了嗓:“向远!”

脚步声响起,穆向远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着人就笑开,俯身问他:“醒了,想出去玩还是在家?”

“在家吧。”安鹤一回答得很快,“跟你待着就行。”

穆向远笑了笑:“我在研究包饺子,但是,没成功。”

“哎哟,你真是…”安鹤一拍了拍他的脸,“别浪费粮食了,冰箱里有速冻的。”

两人窝在沙发上,复习昨天的晚会。语言类节目不好笑,让小品相声品鉴大师穆向远很不满意。

“跟小时候的差太远了。”穆向远握住安鹤一的脚踝捏了捏。

安鹤一“嘶”了一声,又懒得动,继续窝在沙发一头。

他早都没在看了,拿着手机挨个点着满是红点点的软件。吴主任给他发了消息,让他这两天发点小视频。

同安附院对医生的考核里,加上了大众科普这一块。这一整年,数安鹤一得分最低。

对他自己来说,分低点就低点吧,可是吴主任说,他这躺平的态度,拖了科室的后腿,会让小大夫们生气的,于是安鹤一主动认错。

可是拍点什么好呢?怎么把脑外科这庞杂的知识深入浅出地说给大家听呢?

安大夫直发愁,抬眼望向正看着电视傻乐的穆向远。

这会儿安大夫开始羡慕穆机长了,人家单位就没这个要求,只要飞好航班就行。

“怎么了?”穆向远察觉到安鹤一的视线,快速地看了一眼。

安鹤一没回答,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他想起穆向远偶尔也发短视频,就翻到了他的号。

这一看,安鹤一来了精神。他用脚心推着穆向远的大腿,穆向远压住他的脚背,“哎哎哎”了几声。

“你看没看过你这视频底下的评论?”安鹤一气呼呼地坐起来。

穆向远先擦了个鼻涕,闷闷地问:“怎么了?我把这软件都删了。”

“机长啊,怎么才能嫁给你?”

“我的天呐,机长都长这样吗?我要天天坐飞机!”

“我要这个机长所有信息,立刻马上。”

安鹤一念一条,瞪穆向远一眼。

“嘿!”穆向远决定反击,当即把软件下了回来,快速找着安鹤一的账号。

安鹤一发过五六条门诊时给病人讲解病情的视频,露了全脸。穆向远刷到的时候,看着穿白大褂的安大夫,心潮挺澎湃。

所以穆向远也去翻安鹤一的评论,大家都是讲工作,想必他家属的评论也是一样的吧。

然而,安鹤一视频下面的评论,一水的都是“安大夫,怎么挂你的号”“安大夫,能帮忙看下核磁片子吗”“安大夫,我爷爷的帕金森还有办法治吗”……

安鹤一推了把傻眼的穆向远,“穆机长该如何应对?”

“不是,哎,你这怎么…”穆向远难得词穷,“我这怎么…”

安鹤一靠在穆向远胳膊旁,修长的手指点着手机:“穆机长真受欢迎啊。”

穆向远瞅了瞅安鹤一,回过头手指快速地在手机上按着。几秒后,他清了清嗓子,颇有阵势地说道:“这个排行榜你看过没?”

“什么?”安鹤一想凑过去看,又被穆向远勾着脖子拉远。

“网上说,医生,括弧外科医生,括弧完,是出轨率最高的职业。”穆向远说完,晃了晃手机,“安大夫,您该如何应对?”

这排行榜,安鹤一是没看过,但这样的传闻,他在上学的时候就听说了。

他们医院也有这样的事,但他觉得是人品的问题,不应该和职业挂钩。

“那个…”安鹤一飞快地瞟了眼穆向远的手机屏幕,然后来了气势,“你要不看看第二名是啥?”

“飞行员!括弧,民航飞行员!”安鹤一用力拍了下穆向远的胳膊。

穆向远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扔了,揉着胳膊,皱起他的剑眉,嘟囔着:“七年了,冷淡了,开始挑刺了,不是当初的小可爱咯。”

再回过神,穆向远瞧见安鹤一抱着抱枕,手指抵在下巴上,陷入了深思。

“哎,当真了?”穆向远推推安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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