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落地我们再谈 第22章

如果穆向远得的是脑部疾病,再做个开颅手术,想要重返蓝天就有些困难了。

安鹤一皱着眉头,稍稍舒了口气。

*

卢主任快五十岁了,肚子圆滚滚的,见到安鹤一和穆向远先感叹了一会儿。

“还是年轻好啊,瞅我这怀胎五月的肚子。”卢主任轻轻一拍,肚子滚了滚。

安鹤一笑道:“你真怀孕了,产科得愁坏了,血压血糖血脂,就没一个合格的。”

“谁说不是呢。”说着,卢主任从抽屉里摸出降糖药。

短聊之后,卢主任开始询问穆向远的情况。他听一会儿“啊”一声,脸上带着迷之微笑。

穆向远心想,这个主任还挺有自己的节奏感。

等穆向远说完,卢主任眨了眨眼睛,小声问:“你俩是两口子吧?”

穆向远一愣,安鹤一笑起来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卢主任指指自己的眼睛:“我观察的,穆机长说他打呼噜影响人睡觉时,不自觉地瞟你。”

“为啥瞟你呢,那肯定是你俩睡一被窝么。”

“那我俩就不能是室友吗?”安鹤一笑意更深。

卢主任大咧咧地摆手:“室友你还亲自陪着看病啊?逃不出我的火眼金睛。”

还真是,卢主任上学的时候研究方向是眼科,可是上班之后却发现自己在耳鼻喉上更有天赋。

穆向远不禁感叹,这才是真的,技多不压身。

卢主任先触诊,然后又用内窥镜检查。

“哎哟哟,长这么多啊。”卢主任一惊叹,穆向远心里一揪。

安鹤一也站在屏幕前,卢主任耐心地说:“看见没,这都是息肉,鼻中段都是。”

“性质呢?”安鹤一问了句。

卢主任“啊”了一声,穆向远紧张地眨巴着眼睛,心想卢主任说话怎么总是大喘气。

“基本可以判定是良性的,分界清楚,也没有样变。”卢主任轻快地说,“再做个鼻部CT确定一下。”

卢主任放下仪器摘了手套:“哎,穆机长,你不会以为你流的是脑脊液吧?”

被说中的穆向远愣在原地,卢主任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就是大鼻涕。流鼻涕不来看耳鼻喉,先跑去看神外,真有你的。”

“我见过鼻嗅神经瘤误诊成鼻息肉的,还没见过一个简单的鼻息肉觉得自己脑瓜子坏了的。”卢主任神哉哉的,“这有时候懂太多啊,也不好。”

这一段一段的话,说的穆向远直脸红,他坐上椅子问:“嗯,要做手术吗?”

“嗯,对,你都头疼了,得割了。”卢主任开着住院证,“看在你家安大夫的面子上,我尽快给你手术,不过也得排两周。我先给你开点药,期间有什么事儿立刻联系我。”

“啊,安主任,要不安排穆机长住神外吧?”卢主任眼睛一亮,“给我省一个病床。”

安鹤一正色道:“那不行,我们科室就没有一天不是满员的。”

“哈,谁不是啊。”卢主任不服气地把单子推过去。

穆向远感觉自己跟个西瓜似的,被这俩主任推来推去。不过现在进了医院,他在安鹤一手里,只有听着的份。

吃完饭回到家,筋疲力尽的穆向远洗了个澡就躺床上了。安鹤一推门进来,也翻身上床。

穆向远打了个哈欠,迷瞪着看向身边人。安鹤一解释道:“你睡,等你睡着了我再过去。”

声音听着挺平静,可穆向远敏感地察觉到安鹤一的情绪有点不对劲。他在被子底下握住安鹤一的手,捏了捏。

安鹤一笑了笑,俯身吻了下他的额头。

第24章 三更

穆向远身体微微僵了僵, 又手脚并用缠住安鹤一。他俩像两只相互依偎的小动物,在夜晚静静抱着。

怀抱并不陌生,但此刻的心情也不放松。

安鹤一反手关了灯,在黑暗里摸索着穆向远的脸庞。从眉毛摸到眼睛, 再往下经过鼻子。

他没敢用劲, 毕竟穆向远刚刚被确诊了鼻息肉。

手指到达嘴唇时, 穆向远追着亲了亲。只是安鹤一移动得太快,那触感稍纵即逝。

安鹤一勾住穆向远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

“从现在到你康复, 我会跟科里要求, 减少我的手术量。”安鹤一边想边说,“不要拒绝我,我想好好陪着你。”

穆向远看他坚持,应了声“好”。安鹤一勉强笑了下又说:“给你查体的时候,我甚至在想, 要是你得了什么大病飞不了了,那我也辞职,咱俩环游世界去。”

下一秒, 穆向远吻住安鹤一的嘴巴, 不让他继续说。穆向远的胸膛依然宽阔,包得住安鹤一。

“不要这样说, 你还要救死扶伤的。”穆向远啄了下安鹤一的鼻尖, “你穿白大褂,特迷人,迷得我五迷三道的。”

安鹤一推了下穆向远的肩膀:“我看你是不着四六。”

“安安, 我好困,想睡觉。”穆向远往下缩了缩, 把头埋在安鹤一胸前。

“睡吧,我陪你。”安鹤一抱住怀里人的脑袋,“睡到自然醒。”

不多时,穆向远的呼吸均匀了,呼噜也如期而至。安鹤一有些无奈,又自顾自笑了笑。

看起来穆向远是吓坏了又累狠了,这一天的折腾,心情起起落落再起起的,体力也耗尽。

等穆向远睡熟了,安鹤一起身下床。他没去客房,走进书房。

安鹤一这职业病碰到穆向远生病,发作得更严重。他开始翻文献,看手术风险和预后。

看来看去,他发现这病确实如卢主任所说,小事一桩。之后多注意,尽量让它别复发。

双手交握放在额头,安鹤一闭了下眼睛。他应该放心,可是要去躺在手术室里被全麻的是穆向远,他平静不了。

从16岁开始接触医学到现在,17年过去了,安鹤一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平静。原来面对至亲生病,他竟然也会如此紧张。

在安鹤一心里,他已经习惯了穆向远是强大自信的,尽管在自己跟前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却并不妨碍他的认知。

现在穆向远不用起早贪黑去飞行,真天天在家之后,安鹤一恍惚了。

他绝不希望他们是以这种方式天天见面,他想要穆向远健康快乐,傻乎乎的也没事。

想到这儿,安鹤一站起来,又走回了主卧。

床上的穆向远还保持着安鹤一离开时的姿势,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和平常四仰八叉的睡法不一样。

到这会儿,安鹤一不再气恼,他知道穆向远的心情也一定久久难以平静。

以穆向远这爱脑补的思维方式,怕是已经把安鹤一下半辈子的生活都安排好了。

安鹤一笑了笑,抬手覆上穆向远的脸颊,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轻声说:“向远哥,小安很爱你。”

*

安鹤一开完会,看了眼手机,穆向远很安静,啥也没发。

今天穆向远去公司见领导,准备请个病假。走的时候,他步伐挺轻快的。

之前他同事请假做手术,恢复好了再上岗的,每年都有那么几个。

况且他得的也不是什么要打开脑瓜子的病,连头发都能保住,所以在他看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是他早上打车去了公司,一天都没能走出来。

穆向远的头晕头痛情况发作得不频繁,先前小马瞧见他吐了,确实是他吃坏了肚子。

这些症状要是搁着其他职业的人,可能也就忍了。但是为了飞行安全,穆向远还是第一时间申请了停飞。

在这个事情上,安鹤一也觉得谨慎一点没坏处。于是他坚持要开车送穆向远去公司,自己再去医院。

穆向远说他打车就行了,安鹤一皱着眉头:“家里不是有车吗?不开放着落灰吗?”

“嘿,你以前可不这么说。”穆向远乐了。

原本以为只有一天,穆向远就同意了。可等他从天程航空的大楼里出来,一脸菜色地坐上车,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来接他的安鹤一憋着没给他发微信,这会儿看他脸色变了,心中不禁一凛。

难道公司因为穆向远生病了,不让他再飞了?

可是这不符合航空人员健康管理规定啊?穆向远得的又不是恶性肿瘤,也不用做什么类似开颅的高风险手术,这有什么不能飞的。

安鹤一没意识到,他已经被穆向远同化了,这叫一个能脑补。

等穆向远坐定,气鼓鼓地系上安全带,安鹤一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你失业了?”

穆向远抬起头,深深地看向安鹤一,吸了口气,恼火地说:“我升职了!”

“啊?”安鹤一愣住了,他有点跟不上穆向远的思路了。

穆向远抓抓头发,双手一摊:“我本来想着请个假就回家,结果领导抓住我,快蹦起来了。”

“哎呀,你暂时飞不了,来做点行政工作嘛!”穆向远学着领导的语气,“位置都给你留好了,就等你来了。升职加薪,不用加班。”

穆向远一拍手:“听听,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我上钩了。”

安鹤一抿嘴笑,问他:“什么职位啊?”

“飞行部总经理助理!”穆向远哼哼两声,“还是总部的,但是我人不用去那儿,就在同安上班就行。”

这还第一次见到有人升职了不高兴,安鹤一笑出了声,问他:“是不是从你停飞,他们就开始琢磨了?”

“啊,就是这样。领导说了,天上飞不了就来地上,天程航空永远是我的家。”穆向远绘声绘色地说,“他们就是不想让我在家好好休息。”

“那谁让穆总是人才呢,不可多得的人才。”安鹤一发动车子,嘴上恭维他。

穆向远捋了捋头发:“我本来想着能请个长假好好在家和你待待,这整的。”

“哎,白天我也得上班,你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安鹤一宽慰他,“也挺好,咱俩都在同安,踏实。”

身边人不疾不徐的声音让穆向远渐渐平静下来,他抓抓脸蛋,妥协道:“多挣点钱也不是不行。”

从现在到穆向远康复再经过航医检查复飞,怎么也得小两个月。这两口子是不心疼那个请假扣的钱,但是公司眼馋穆向远优秀的飞行管理经验。

上次的起落架故障事件处理,报告一交上去,其他航司都组织了学习。

要不是这节骨眼上穆向远身体出了问题,至少在天程航空内部,他也得被请去做几场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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