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拨打了前台的电话,让他们帮我处理。
前台的服务员为我专门跑了一趟,还给我调录像,前后折腾一个小时,发现走廊入深夜后是空无一人的。我原本以为想说,监控摄像头其实也有盲区,但是这么大半夜在折腾对方,也没有必要。要是我真的这么说的话,他估计都要在心中尖叫,为什么有这么折腾人的客人了。
前十六强的淘汰赛上,我就和卢西安对上了。
换句话,如果他想按照计划挺进前八,我是卢西安的挡路石。他必须要打败我。我因为路易斯的赌约活泛了一些思路。
如果能多赚点钱的话,我想把公寓楼下老旧的木板地板交由专业团队修一下。其实每天在那里走,地板都会咯吱咯吱响。有时候,赫德森太太怕吵到我,走路都要变得非常小心翼翼。要是我有钱,就可以修一下了。
要是有钱的话,能再换一下地板就好了。
“光是这样下棋会很无聊,我们要不弄个赌约?”我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赌资是两千英镑,如果我赢了,你给我两千英镑;要是你赢了,我给你三千英镑。”
我这话刚落下来,卢西安立刻就摇了摇头,摇了一次还不够,朝着我摇了摇两三次,“不行。我肯定输啊……”
我见他那么没自信,就很惊讶,说道:“你还没有和我下棋,你就这么快放弃了吗?”
卢西安对我说道:“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我的如意算盘就这么快打翻了。
我的内心震惊不已,但我继续平静地看向卢西安说道:“你指的是自知之明,还是你缺乏勇气?卢西安你知道你其实很容易给人不安全的感觉,这一点想必是弗里达感受最深。已经第四天了,你如果真的喜欢弗里达的话,你还是希望她一直藏在你父母看不到的地方吗?”
我继续说道:“你藏起弗里达,是你对自己的不敌父母权威的自知之明,还是缺乏勇气?”
“…我、我……”
我知道他想说自己缺乏勇气,但是他也无法说出口。
“你真的喜欢弗里达吗?”
卢西安看向我,眼神也慢慢地开始坚定下来,“我很喜欢。”
我摇了摇头,否定他的说法,“可是你连挑战我都不想,直接说自己有自知之明,立刻放弃了。”
卢西安立刻急起来,“我没有不想。”
我喝了一口摩卡,说道:“这是你的事。我已经对赌约没兴趣了。”
“何学,你就跟我赌一次吧?”卢西安竖起一根手指,看着我说道,“给我一次机会。”
我继续喝摩卡,迟迟不发话。
“给一次机会?求求你。”
我没有立刻答应,片刻后,才慢条斯里地说道:“反正也这么一次对弈,也可以。还是那句话!你赢的话,我给你两千英镑;输的话,你给我三千英镑。”
卢西安眨了眨眼睛,手指忍不住做了个交换转动的手势,疑惑地问:“不是我赢了,你给我三千……”
“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卢西安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记错了…不好意思。”
我低头喝了一口摩卡,强制把我快扬起来的嘴角压了下去。
然而我正打算咽下去,后面传来一道熟悉的温和的声音,“你们聊得很开心?”
我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到卢西安惊讶的声音,“莫里亚蒂教授?!你在这里很久了吗?”
“嗯。”
莫里亚蒂教授平淡地应下来的时候,我差点把我口里的咖啡喷了出去。
我觉得,莫里亚蒂教授的体质真的是薛定谔的虚弱。
他这样看起来,身体很强健。
我还记得,他的力气并不小。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其实非常擅长使用自己的力量,知道如何施力的诀窍。他可能有专门参加过健身或者学过防身术之类的?
可是,在诺亚号旅行前两天,他看起来孱弱得像风一吹就会倒下来。上次带着他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我搀扶他的手有越过他的背,扶住他另一只手臂
在这过程中,我的手臂是紧贴着他的背。当时的我能明显感受到其后坚硬的骨头,却并没有感觉到有柔软的组织或肌肉。
这种感觉很不好。
这就像在路边摸到一只毛绒绒,乍眼看上去有着柔软舒服的皮毛,结果手指下只能摸到骨头一样。这让人担心它的健康状况。
结果的结果,反转的反转,他今天又已经可以到处走了。
我就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硬撑。
不过因为被撞破自己在做坏事,我对莫里亚蒂教授的健康状况的担忧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
事实上,我对莫里亚蒂教授的观感是很复杂的。
我关心他,并不是因为我对他产生了某种意义重大的情感,类似亲近、憧憬、或者崇敬、好奇、畏惧,而是因为我不习惯,也不喜欢漠视比自己弱势的人。因为我深知弱势并不意味着无能,而是在释放需要更多的关爱和支持的信号。
谁都有需要获得帮助的时候,我也有。
因此,莫里亚蒂教授偶尔显露的病弱总是刚好踩在我这点上,让我无法无视。
就算莫里亚蒂教授和我从未有交集,我若是看到他生病又孤立无援,我也很愿意提供帮助与关心。
我也知道,但凡他健壮得像头牛,我对他的情绪和态度也不会像现在那么复杂。
再来,我无论是从我现实接触,还是在漫画里面,都从来没有见到他张狂肆虐欺凌他人的一面,他一直都是谦谦君子,又彬彬有礼。
这种种形象叠加起来,再加上他是真的真才实学,我很难说,我厌恶这样的一个人。
回到图书室来,卢西安并没有注意到,莫里亚蒂教授和我之间似乎在做言外之意的交流,先替我回答道:“兰尼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莫里亚蒂教授此刻的笑容渗透着温柔,微微扬起的嘴角似乎带着揶揄,这让我感到十分羞愧。
“我一定会为你们保守秘密的。”
听到这句话,又信任莫里亚蒂教授的人品,卢西安这个时候很快松了一口气,可又想起一个问题,连忙关切地问道:“教授身体已经好多了吗?”
莫里亚蒂教授笑容温和地说道:“我昨天一整天都在休息,今天已经恢复很多了。”
“太好了。”卢西安笑道。
我在旁边一边听,一边只用思想意识加入他们的对话,并不打算开口。不过,被他们一说,我才发觉,我完全忘记昨天也算作一天,还以为莫里亚蒂教授是昨天才病倒一样。
卢西安又继续好奇地问道:“对了,教授现在在这里做什么?”
我发现,有很多问题让卢西安去问的效果,比起我去问,又或者教授亲自来说,都要强太多了。
有个e人在我们之中,真的完全是气氛担当。
整个聊天过程都比我想象中的更加轻松。
“我原本看到兰尼在学习,所以过来看看情况。听说,路易斯也和兰尼同学一起对弈过,昨天他回来后郁郁不乐。我怕路易斯和兰尼发生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也想提前问一下。”
后面的问题让我“咯噔”一下。
卢西安加入这种话题都如此自然,自然到我觉得我真的就坐一边乖乖听就可以了,完全不需要多说。
可他这句话开始,就让我有点不祥的预感。
“真的意想不到,真的吗?”教授的眼睛盯着着我,似乎要从我的话里面得到真正的答案似的。“兰尼也这么想吗?”
破坏别人家族感情是非常可耻的。
我并不想说任何会让莫里亚蒂教授认为路易斯表现不好的话。我正想解释,卢西安的声音又又又又响起来了,“因为他昨天一直都在吸引兰尼的注意,兰尼也知道,还十分配合哦。”
这话一落,我顿时觉得耳根在烧。
我飞快地瞥了浑然不觉,自顾自地说话的卢西安,又下意识地看向莫里亚蒂教授。他和我目光交汇时,莫里亚蒂教授的嘴角也跟着微微上扬,但表情依旧不显山不露水,完全无法判断他到底听信了多少。
“他一定是想和兰尼交朋友。”卢西安充满自信地说道,“兰尼应该也在想着给对方留下好印象吧?他说什么都会应下来。”
你可快闭嘴吧。
我真想捂住他的嘴。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我很羡慕路易斯了,能得到兰尼这样配合的态度。”莫里亚蒂教授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兰尼经常对我很冷淡,对我提出的要求总是拒绝。”
“……”
有吗?
我努力回想。
卢西安摇着手,似乎觉得教授的话很好笑,笑道:“兰尼一看就是最喜欢教授你了。他说你教的课是最好的,光是录播就看了不下五六次。”
他说这话,真让我几乎想从位子上弹起来,然后蹦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
e人说这种客套话,真的不在乎旁边i人的死活吗?
我连忙看向莫里亚蒂教授,打算从他的表情里面看他到底信多少。这种应该听听就过吧?结果正好和他的目光再次交织。莫里亚蒂教授定定地看着我,我觉得我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真的吗?”
他这次的问话充满了期待。
而他的眼神似乎在说,他只想要我的答案。
“那兰尼,会想要我回去继续当你的教授吗?”
看到路易斯疑惑的表情,威廉急促解释道:“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该怎么在这个地方生存。”
威廉继续看向路易斯胸牌上的数字“3”,说道:“路易斯,有我在,你也会知道该怎么在这里生活。”
路易斯看向威廉胸牌的“1”,仿佛自己是身处在浩瀚无垠的宇宙之间的沙砾。即使不了解这个世界是如何变化发展,即使深知自己的渺小,也无法改变自己在面对恒星时,他不可抑制自己心潮的澎湃。
在威廉的帮助下,路易斯很快就跻身进“2”的行列。这个行列里面的孩子都有一部分能力是格外的拔尖的,甚至放在外面的学校里面,都是要特殊培养的天才少年。而路易斯却并不是那种天才,可他在威廉的帮助下,很快就找到了待在“2”的行列的方法。
孤儿院测试才能并不仅仅是针对学术上的成绩,其中还有包括人际往来,交流沟通能力,团队协作能力,观察力等无法用数字衡量的技能。这一点是由院长亲自考核的。
院长认为,擅长利用群体优势,展现自身价值,本身就比低着头考100分更重要。
路易斯在威廉的指导下,不仅能和所有学生建立起联系,甚至连老师都对他有好的印象,并给予他一点特权。
路易斯觉得做到这一点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因为就像在玩角色扮演游戏一样,要刷一个NPC好感,必然是要知道角色喜欢的东西,也必然要经历关键性事件一样,只要按照威廉说的做,就可以获得对方的好感。
当自己开始熟悉这一套流程之后,路易斯发现自己看人也简单了很多。每个人的弱点变得那么清晰可见,可这样的才能仅仅是威廉能力的冰山一角。
对路易斯来说,说威廉是神明也可以不为过。而这样的神明做出任何事情,他都愿意义无反顾地追随。更别说,他是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等级1和2的他们被收养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出乎意料的是,收养他们的并不是一名成年人,而是一名有贵族头衔的少年€€€€阿尔伯特€€詹姆斯€€莫里亚蒂。
贵族如同一种时代的遗物,理所当然地存在着,又与现实格格不入。
路易斯知道,他们这些培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为贵族服务的。这和那种阶级固化并不完全没关系,但于21世纪,更偏向于利益共享。
孤儿也想要谋求更好的生活,而贵族则也要保护自己的权益。
接受这样的邀约并没有坏处。或者说,他们就是等着这一天才会在这个孤儿院待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