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很严重了。
许星宇的母亲一脸紧张地看着他们。
“医生,我的儿子情况怎么样?是不是很严重?”
几位主任医生都没说话,主治医生和住院医生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吭。
不是医生冷漠无情,不顾及家属的心情,而是因为病人那么多,很多家属又不懂医学,问起来没完没了了的,如果他们的每一个问题都回答,跟他们一一详细解释,那一天下来光是回答家属问题的时间都不够,根本没办法正常展开医疗工作,影响工作效率。
再说了很多家属既不懂也不关心你怎么治疗,他们更在乎的是能不能治好,要花多少钱才能治好。
任何医疗行为都是有风险的,运气不好感冒也可能死人,哪个医生敢随随便便不负责任地告诉家属这个病花多少多少钱一定能治好?万一医疗过程中出了意外导致病人治疗情况不佳或者更严重一点,病人出现严重并发症或者意外死亡,谁来承担后果?
所以越是厉害的医生,越是自恃身份不肯轻易开口,只在最后制定好治疗方案后,由主治医生跟病人家属沟通。
等宁栀看完,孔国权道:“好了,我们先出去吧,别打扰病人休息。”
从病房出来,孔国权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对肾病综合症的治疗经验太丰富了。
病人心衰合并高钾血症,应立即给予透析治疗,但是病人血小板太低,且皮肤黏膜消化道出血,微血管损伤,做透析极大可能导致病人广泛出血而亡。
这就像做一个选择题,无论怎么做都有极大风险。
宁栀说:“也许可以用清秽丹争取时间。”
孔国权沉吟了一会儿,觉得可行。
“我来开单子,你去熬药。”
王主任:“……”
孔国权是有清秽丹的药单的,当下将药方写在上面,消化内科的张主任瞅了一眼,好家伙,你这是认真的?
不光是张主任,会诊的另几位专家对着这个药方都有些懵,尤其是血液科的王主任。
孔国权开了这么个前所未闻的药方,万一诊出了毛病,孔国权是外院请来会诊的专家到时候可以拍拍屁股就走,自己可是要担责任的。
“那个孔主任,您这个药方看着有点新奇啊。”其实王主任更想问的是您开这个药方是不是坑人的啊!
什么一斤肉苁蓉,您是搞笑的吧?
谁家药方是按斤来开的?
孔国权慢条斯理地道:“王主任是想跟我辩证一下如何用国医来治疗肾病综合症吗?”
王主任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
谁不知道孔国权是肾内科的大拿啊?还国医辩证?
一个病症能正着说三遍反着说五遍,说到最后都能自己反驳自己,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谁说得过他!
就算他们耗得起,可病床上的病人耗得起吗?恐怕还没辩证个结果出来,病人先嘎了。
最后儿童医院的院长都被闹出来了。
院长嗅觉灵敏,而且人脉很广,可能知道点什么风声,看了那个奇怪的药方一眼,又看了看宁栀,问孔国权。
“孔主任对这个药方有几分把握?”
“不多,也就七八分吧。”孔国权道:“不然你们让病人现在去做透析?”
王主任又被噎了一下。
许星宇现在血小板都快低到三万以下了,一直升不上来,你让他现在去做透析,不等于直接让他放弃治疗吗?
院长权衡了许久,没说什么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之后似乎下定了决心。
“孔主任是肾内科的专家,我们要相信他。”
院长都发话了,王主任就算再担心也不好反对,眼睁睁地看着宁栀拿着药单去取药。
宁栀取完药便去炼药。
在他炼药的过程中,许星宇一度因为血钾太高心律失常,呼吸困难,差点休克。
“不行!这样下去病人容易心力衰竭而猝死。”
孔国权看着许星宇的心电图监测,镇定地道:“再等一等。”
就在所有人都焦急万分之时,宁栀终于穿着隔离服穿着口罩拿着一个碗进来了。
碗里躺着一颗散发着药香的乳白色丸子。
王主任:“……”
孔国权可不管他。
治肾病他是专家,既然请他来,儿童医院的院长也拍板了他的治疗方案,当下便让宁栀将药丸给许星宇服了下去。
宁栀帮着催化药力,大约十多分钟过去。
病人的心率终于缓慢下来,呼吸逐渐趋于平稳。
有一个护士惊喜地道:“病人排尿了。”
其他生命体征也开始趋于平稳。
孔国权终于松了口气。
他表面虽然拽得不可一世,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式,其实心里也顶着很大的压力,如果清秽丹没有起效果,许星宇可能就很难熬过去,极大机率死亡。
现在至少命保住了,肾也暂时保住了。
王主任一扫之前的担忧,对着孔国权异常热情。
“孔主任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他自己都有点不敢信,那个玩笑一样的药方居然真的管用!
但人家就是不靠透析就把人给救回来了,不佩服不行。
技术行业就是这样,你真有本事我就服你。
孔国权摆了摆手。
年纪大了,一直守了好几个小时有点熬不住。
从抢救室出来,孔国权问宁栀:“感觉怎么样?”
宁栀靠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答道:“感觉心情很愉快。”
孔国权有点遗憾:“可惜不能让你亲自开药方。”
宁栀是他的学生,在他的指导下拿个药煎个药什么的别人不会挑毛病,但单独开方就不行了。
他有种窃取了宁栀医疗成就的罪恶感。
宁栀不在乎这个。
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挽救一个人的生命居然是一件这么让人心情愉快的事情,那种精神上的喜悦比修炼晋阶还要强烈,就像见到了极品的灵药一般,异常地兴奋与满足。
修炼了那么多年,原来他还有着那么多凡人的情绪。
会悲伤会痛苦会遗憾也会高兴会满足。
这种感觉很新奇,但意外地感觉还不赖。
幽灵一般的院长突然出现,邀请孔国权和宁栀一起去吃饭。
医疗这个行业,若是你技术真到了巅峰造极无人能望其项背的地步,身份地位都成了浮云,院长都给你陪笑脸。
孔国权摆了摆手,拒绝了院长的邀请。
“年纪大了,熬不住了,早点回去休息。”
受之有愧啊。
一个刚做完化疗准备出院的小朋友冲到他身边,不小心差点摔倒。
宁栀连忙弯腰将他一把扶住,说:“小心一些,莫要摔倒了。”
“谢谢哥哥,哥哥你好帅啊。”小朋友顶着一个锃亮的小光头,脸上稚气未脱,看着宁栀的眼神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懵懂。
他还太小,不理解这个疾病所代表的涵义,也不明白这世间最大的不公平与恶意早早地降临在了他身上,依然笑得欢快。
他的父亲拎着住院的物品出来,一手抱起他,一边向宁栀道谢。
“爸爸,我想吃巧克力蛋糕,可以吗?”小朋友抱着爸爸的脖子,询问。
“当然可以,回去后爸爸就给你买。”他的爸爸说,“别说是蛋糕,就是天上的星星宝宝想要,爸爸都会给你摘下来。”
小朋友笑得天真的模样很可爱,让人有一种想守护他的冲动。
孔国权走到他身边,问:“看什么呢?”
宁栀没有回答,他转过身看着孔国权,缓缓地说:“老师啊,您帮我吧,帮我成为一名真正的医生。”
不是修真者炼药大师,而是一名普通的凡人医生。
孔国权拍了拍他的肩,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你早就已经是一名医生了。”
真炼药大师伪国医宁栀愣了一下,想到什么笑了起来。
“老师,我送你回去吧。”
孔国权今天一人扛着儿童医院那么多医生,精神绷得死紧,这个时候也累得很。
上了车,孔国权把这次的专家会诊费用转给宁栀。
“虽然不多,但这是你应得的。”他靠在座椅上,道:“真累啊。”
他们还算好的,那些外科医生更累,手术台一站好几个小时,还要聚精会神不能出丝毫差错,体力不好的人一般都干不下来。
这个时候他就有点羡慕宁栀这种小年轻了,忙了一天还跟没事人一样。
“我也很累啊。”宁栀收了会诊费,看孔国权一副累得马上就能睡过去的模样,说:“要不我想办法给你炼个改善体质的药?”
孔国权吃惊地转过头:“还有这种东西?”
“有的。”宁栀说,“不过€€€€”
“不过就是有点贵,是吧?我知道。”孔国权回答得比他不快,“你的东西有哪样不贵的。”
但话又说回来,贵是真贵,好也是真好。
宁栀笑了一下,说:“不过我现在还炼不出来呢!”